“这才是人住的地方啊!”谢晚用力抖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泪眼婆娑发出由衷的赞叹。
沈韶轩翻箱倒柜,忽然扭头看着谢晚,神情有些呆滞:“等一等,你父王为什么要把遗召放进冷宫里?”
谢晚怔了一怔,大脑急速运转着回想起过去皇宫里的格局。
倘若谢晚记的不错,稷王在世时,芙蕖宫里住着一位封号为“静”的妃子,这位静妃知书达。
皇后早逝,唯静妃最得稷王喜欢,因此静妃与稷王可谓是伉俪情深。
后来谢恒逼宫,稷王病逝之后,这位静妃一夜之间头发全白,因打击过大而得了失心疯。
在稷王死后,拿着当年稷王赏赐的佩剑,硬要拖着其她妃子替稷王陪葬,那时稷王仁厚,想来陪葬的说法还不流行。
加之并非每一个妃子都与皇帝情深意重生死相随,大部分妃子被稷王冷落多年,哪里肯为稷王陪葬。
后来静妃被当成失心疯关在芙蕖宫里,不得与外人相见。
谢晚了解的情况只到这里,她就被谢恒逼死了。
而她不曾得知的是,往后的年月里,宫里发疯的妃子实在太多,如今谢国的皇后是个懒惰之人,因此把所有疯掉的妃子都关进芙蕖宫。
可想而知,当初稷王是将遗召交给自己最信任的妃子保管,而静妃担心谢恒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故而扮作失心疯与世隔绝。
谢晚和沈韶轩渐次理清思路,正要打起精神仔细寻找一番,地上蓦地晃荡出一道影子,屋子里光线暗沉,极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们想害我!”谢晚转头便迎上一把匕首,持匕首的人颤颤巍巍,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
谢晚离宫多年,静妃又不是她的生母,更何况相思之苦最是伤人,所以谢晚愣是没认出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皮肤暗黄的女子就是静妃。
静妃的匕首贴在谢晚脸上,哑着嗓子,神情狠厉道:“你们是丽妃派来害我的,别怪我先下手为强。”
谢晚蹙了蹙眉,辩解道:“我们不认识丽妃的,你,你是……”
静妃另一只手拿出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子,熟练的拔出瓶塞,把瓶子凑到谢晚唇畔:“快,喝下这个,你就能去见先王了!”
一旁的沈韶轩眉毛抖了又抖,出于对老妇人的怜悯,实在不忍心对她动手,于是动之以情道:“这位娘娘,您先别激动……”
岂料才说了这句话,就被打断道:“你别着急,赐死她之后,马上就轮到你了!”
沈韶轩莫名感到后背一阵阴凉,闭口不言。
谢晚想了一会儿,斜着眼睛问道:“您,是不是静妃娘娘?”
静妃诚然多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于是伸出的手臂僵了僵,又捏紧匕首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谢晚脱下太监帽,露出整张脸来:“我是小晚啊!”
静妃眯着眼睛瞅了好半天,手里的毒药瓶子和匕首通通在地上砸得咣铛响,静妃也身子一软,猛地晕了过去。
一旁的沈韶轩对着谢晚狠狠翻了个白眼:“你是想活活吓死这位老人家!谢大公主,对于谢国的人来说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谢晚吐了吐舌头,实在是一时疏忽,只得施法待静妃醒来。
在此期间,谢晚和沈韶轩也没闲着,忙活着将静妃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仍然不见遗召的踪迹。
饶是如此,谢晚和沈韶轩一致认为,倘若遗召果然在芙蕖宫,那么一定藏在静妃身上。
于是谁去搜静妃的身,成了谢晚和沈韶轩之间的又一个难题。
“我是男人,不方便做这种事情的,静妃是你父王的妃子,你去搜!”沈韶轩抄手站在一旁,上下打量踌躇着的谢晚。
这件事情对谢晚来说其实小事一桩,可是方才静妃便被她吓晕了一次,老年人体质不好,要是在谢晚搜身时她又醒了过来,不还得吓出个好歹来!
到时候如果遗召不在她身上,谢晚上哪儿得知遗召的线索?
谢晚挑了挑眉毛,瞧沈韶轩一眼:“静妃娘娘是我们的长辈,你怀着一颗尊敬的心去搜不就行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韶轩露出一个微笑:“白日做梦!”
两人相互推脱之际,地上的静妃渐渐恢复了神志。
谢晚立刻带好太监帽子,躲到沈韶轩身后,却见静妃站起身来,声音颤抖道:“你是小晚?你还活着?”
静妃果然是装疯。
谢晚从沈韶轩身后探出一个头来,鼻尖有些发酸,点了点头。
静妃当即老泪纵横:“当年恒王登基之后,宫里就传来你过世的消息,都说你是为情自尽,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如今真是苍天有眼,你果然还活在世上!”
屋里亮起影影绰绰的烛光,沈韶轩压低声音对谢晚道:“你这个大哥也真会找借口,为情自杀?你是这种多愁善感的人吗?”
接着沈韶轩闷声笑了出来。
当时两人只当这是个笑话,竟不曾深思过谢晚为情自杀,所指的情是与谁所起。
情况紧急,谢晚也无心与静妃寒暄。
于是开门见山道:“静妃娘娘,父王归天之前告诉我他曾留有一封遗召,那遗召是不是在您身上?”
静妃浑身一震,片刻后极为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封遗召被塞进适才静妃握着的毒药瓶子里,一封就封了许多年。瓶子里空间有限,遗召只剩下带有字迹和玉玺图案的部分。
这些年来静妃欺瞒旁人说这瓶子里装着毒药,平日里更是极为张扬的亮出这个瓶子。
以至于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的瓶子,更想不到这一方小小的青花瓷瓶里居然装着惊天秘密,足以将谢国搅得天翻地覆。
静妃将瓶子交给谢晚,道:“恒王大逆不道,当年先王留下这封遗召,定是希望有朝一日将真相公诸于世,让这逆子遭到报应!”
静妃流泪叹息中,谢晚一点一点展开遗召,上头的内容让谢晚大是震惊,浑身战栗。
遗召上的墨迹淡去许多,仍然识得出稷王的刚劲字迹,谢晚可以想象到当年稷王一笔一画这下这些内容的心境。
上面写着:“皇三子景南,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原来稷王意属继位的皇子是南王谢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