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之所以在牢房中如此安逸,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对沈韶轩“劫狱”的说法不敢苟同。
在沈韶轩被一大堆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准备开溜时,谢晚又追问他:“如果我不想待在牢房里,顶多也只需要你帮我逃狱,哪里用得着你来劫狱?”
沈韶轩拍了拍后脑勺,眯着眼睛道:“你说的都对,可你要是在揭穿谢恒之前先成了逃犯,就算你找到遗召也没人会相信你啊!”
谢晚摸着下巴作沉思状,半晌才问沈韶轩:“你和欧阳公子找了哪些地方?有没有再去过幽兰谷?”
这句话换来沈韶轩一个巨大的白眼:“你当杜若是傻子啊?在老地方等着我们去找他寻仇!”
谢晚被骂得有些心虚,不敢再乱出馊主意,谁曾想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杜若正是藏在幽兰谷中。
得知这一消息时,沈韶轩并不欣喜若狂,也没有极为懊恼。
他当时只有一个心情,那便是倘若在这个朝代里杀人不算犯法,他一定要手刃昔日好友欧阳若愚。
沈韶轩是以这种方式得知杜若所在之地的。那****实在毫无头绪,潜藏在谢国的神器倒是找到了许多,都被融于主宰笔之中,然而杜若的行踪却始终是个谜。
于是沈韶轩再次请教欧阳若愚:“欧阳啊,你偶尔未卜先知,这次能不能算出杜若到底藏在哪儿啊?”
欧阳若愚乍地侧目:“杜若自然是藏在幽兰谷中啊!难道沈兄这些日子以来不是为了寻找十方神器使自己变得强大,再帮谢姑娘手刃昏君谢恒,恢复谢姑娘的公主身份?”
沈韶轩咬紧后槽牙:“我现在想手刃你!”
欧阳若愚仍是一脸迷茫,解释道:“当天沈兄你找我出来寻找神器时,我便觉得十分纳闷,难道当务之急不是先把谢姑娘从牢里救出来吗?我以为沈兄你是想将所有事情一步到位呢!”
沈韶轩差点气得脑溢血,欧阳若愚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不过念及当年初次见他时,他只因朱砂派的人赶着一群猪便断定这些人是偷猪的屠夫,跟在人家身后好一番说教,最后被朱砂派的人一起抓了,沈韶轩便渐渐释怀。
因此当天正午时分,沈韶轩便与欧阳若愚结伴前往幽兰谷。
原本这二人是打算通知谢景南的,只可惜谢景南被前几日沈韶轩和欧阳若愚的定论误导,早已亲自率领人马出城寻找杜若。
半途中,欧阳若愚同沈韶轩伫立同一片浮云。
低头看脚下时,欧阳若愚好奇得如同初生的婴孩:“沈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你的飞行术也如此厉害。”
沈韶轩故意对他不予理睬,是明知他还有下文。
欧阳若愚果然接着说:“沈兄,能不能教我些法术啊?”
沈韶轩面色沉着,一边握诀一边回答他:“欧阳,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我的法术一直不受控制,有心无力啊!”
“还有,你找来的那些法器,不单是我无法摧持,我已经找过别人帮你了,可是那东西就是没什么反应!”
沈韶轩说的法器,是不久前欧阳若愚以一缕发丝向五柳先生换来的,沈韶轩曾将那法器交给风拓,风拓直言从不曾听说过这种东西。
此事要说到当日在五柳坡时,欧阳若愚非但不肯将生死扇当给五柳先生,而且一直死缠烂打要求五柳先生帮他恢复那段遗失的记忆。
五柳先生实在没辙,索要了他的一缕发丝,交给他一件自己珍藏了许多年,却好像什么用都没有的神器,这也不算吃亏了。
这件事情告诫旁人,不要以为身份特殊之人连身上的一根汗毛都是珍宝,比如五柳先生在得到欧阳若愚那一缕头发后,转身就将头发给扔了。
倒坑得欧阳若愚以为自己真是江左界的先知大帝,所以五柳先生索要他一根头发也能提升法术之类的。
然而记忆一日寻不回,欧阳若愚便一日回不去江左界,首要原因是欧阳若愚不确定自己是否果真有那项使命。
其次是江左界乃神秘古老的国度,除了江湖阅历极深的人或是懂得些神魔轶事的人听说过这个地方以外,你到大街上胡乱拉一个人出来,这个人是不会知道有江左界这个地方的存在的。
所以除非恢复记忆,否则欧阳若愚只能用有家回不去来形容,因为他是不可能凭空知道如何进入江左界的。
这也是当年展泸查不出那些杀手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原因。
听完沈韶轩的话,欧阳若愚只觉格外委屈:“怎么可能呢?这是五柳坡的高人与我交换的!”
沈韶轩垂眸看见欧阳若愚满脸怆然,勉强答应:“好吧,我可以试着教你些法术……”
岂料单单说到这儿,两人便从云端猛地坠地,沈韶轩的法术突然失了灵,摔得好生疼痛。
“欧阳,可见上天都不愿我教你法术,仅仅提一回我的法术就都失灵了!”沈韶轩抱着手脚,生怕这一摔便骨折了。
欧阳若愚的声音自沈韶轩身下响起,他被沈韶轩压得动弹不得:“沈兄,你先起身再说!”
所幸这一摔便摔到了幽兰谷,也十分不幸这一摔就到了幽兰谷。
幸运的是两人坠地便瞧见独坐河畔的杜若,不幸的是沈韶轩的法术还未完全恢复,欧阳若愚几乎摔成了半残废。
归结起来,如今两个人的战斗力加起来也几乎为零。
杜若自河畔的幽兰草从中缓缓转身,看见沈韶轩时,发丝后的一只眼睛瞳孔微张,略带几分惊惶之色。
欧阳若愚隔着那头散发一眼看穿杜若的容貌,附在沈韶轩耳畔低低耳语:“沈兄,这人为何只有半张脸?”
沈韶轩面不改色,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一句话:“鬼知道啊!”
话毕,又清了清嗓子对伫立原处的杜若喝道:“杜若,本少爷再给你一个机会,跟我回衙门自首!否则我打到你魂飞魄散!”
杜若自然还是有几分畏惧当日打了鸡血似的沈韶轩,于是不敢轻举妄动:“又是你!你都带着流光陨跑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欧阳若愚默默分析了一回杜若的心路历程,发觉原先一门心思抢神器的他,这一次却似乎不再分外执着于争夺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