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施青有所准备，也不免大吃一惊，连忙劝阻道：“您是IOP的最高执行长官，万一您出了什么问题......”
木易打断了施青的话：“既然他说刘离不配，那现在IOP除了我还有谁配和他谈。”
施青还想说几句，木易挥挥手道：“走吧，别浪费时间了，等下他走了就拿不到情报了。”
施青只能默然地跟在木易后面下了楼，楼下站着一队队严阵以待的士兵，木易扫了一眼，往基地指挥所跑去。穿过训练场，便看到一座大楼，大楼前停着几辆漆黑的车子，两人钻进车子，车朝北方行去。
施青坐在后座，也不再劝说，将一份文件递给木易，道：“长官，这是关于下一次部长会议的计划书，最主要的议题是讨论一些项目是否要继续的问题。几位部长认为目前绝大部分项目几乎没有进展，可以考虑放弃。”
“放弃？难道他们还想所有项目都要和厄尔计划一样拿出划时代的成果来吗！”木易哼了一声，虽然已经猜到了这计划书中写得是什么，但还是把文件打开看了一遍。
“有些项目虽然一开始有些成果，但是到后来一点进展都没有，有的甚至从一开始就效果甚微。”
施青心中感慨着，以前被寄托了无限希望的武器研制计划，联合了五个超级大国的技术，研发出了未来几十年都不可能被任何一个超级大国单独研发出来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结果是依旧只能对一部分魔有用，只不过这一部分的范围比以前稍稍放大了点。这样一来，还不如直接扔目前IOP威力最大的C7弹。而在小型武器的研制上，武器研制计划也只是交出了特种武器这一成果，其缺点除了可以在城市中使用外，几乎和它研发出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模一样。
但幸好一个之前没被看好的厄尔计划从天而降，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成果。施青心中苦笑着，IOP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得用魔的东西来对付魔啊。可是这个目前最成功的项目却面临着一个关键的问题——拿不到更强魔的身体。IOP一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偶尔也可以杀死比较高等的魔，但同时也会把他们的身体毁掉。因此厄尔计划一直停滞不前。直至现在，或许未来还有可能揭开魔的能力之谜。
在这个问题上，施青倒是更赞同部长们的意见，停掉其余项目来支持更有可能成功的项目。不过作为一个秘书，职责是传达建议而非提出建议！
施青继续道：“部长们认为，这些项目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成功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低？”木易反问道：“你觉得人类在未来能战胜魔的可能性是多少？”
施青回答不上，干脆地摇摇头。
“只要有可能性就该感到高兴了。”木易脸色冷峻，“如果哪天魔突然对人类动手，你我都很清楚，我们毫无胜算。”
“厄尔计划和其它项目有什么区别！在我们看来厄尔计划已经取得了巨大成果，其它项目几乎没有成果。可是对于魔来说，那不过是0.1和0.01的差别而已。注射厄尔试剂后，我们的士兵有的可以跑得和汽车一样快，有的还能轻松地抬起辆车。可是到了魔面前呢？依旧是小巫见大巫，我们还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木易透过玻璃看着漆黑的夜空，上面只有几点星光时隐时现，最后道：“我们不是在扩大人类生存下来的机率，而是在寻找可能让人类生存下来的机会！就算只有一丁点的可能性，我也会让那些项目继续下去。”
“还有其它事吗？如果部长会议里只有这个，那还不如去做点其它事。”
“哦，还有一些培养计划......”
夜幕笼罩下的IOP总部，高楼耸立，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远处，一支车队朝这边驶来，每一辆都是漆黑的特制车，离总部还有几百米时，车队又转了个弯，绕过总部往右方行去。几分钟后，这支车队到达了它的目的地。这是一座上百米高的大楼，大楼中部挂着三个大字：情报部，旁边又围建着许多高低不等的建筑，一队队士兵在路上巡逻着，车队停在了最中间的高楼前。
大门前早已有人等候着，见到木易，连忙道：“长官，您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您......”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木易道：“他在哪？”
“弥...弥衡在最顶楼。”
“带我去。”
那人只好点点头，带着木易、施青二人往大厅右边过道转去，几台电梯依次排在过道旁边，但那人并没有停下，直接走到了过道尽头，尽头是一台红色的电梯，那人从口袋中拿出张卡，在电梯门上刷了下，一声轻微嘀声后门打开了。几人走进电梯，那人又在侧墙上按了一下，电梯便往上方升去。
“刘部长他怎样了？”木易站在电梯里问道。
那人眼中的悲痛更加浓郁了，道：“副部长他已经不行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
“当时，下层的同事突然听到顶楼传来一阵很大的声响，就通知了我们，我们赶到顶楼时就发现副部长他倒在了墙旁边，身上全是血，我们把他送到医院时就已经不行了。弥衡还在房间里说副部长不配和他谈，要我们找个有资格的来。”说完，那人担忧地看了一眼木易。
木易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电梯厢内陷入了沉默。一分钟后，“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外面是一条走廊，电梯门刚开，木易便看到旁边墙上，与人差不多高的一块地方全碎了，上面满是血，施青站在后面看到这场景顿时吸了口冷气，木易眉头皱得更紧了些，眼中的悲伤之色愈加浓烈。走出电梯，右方走廊的尽头是一道木门，但那门现在已经碎成了木块，散了一地，只残留了部分还挂在门轴上。
“长官，按照我们和弥衡的约定，除了记录人员，其他人都不能进来。”那人道：“您要小心。”
木易朝他点点头，看着那扇已经被毁的门，揉了揉眼睛，将所有无关的感情抛到脑后，脸上回归到平时严肃的表情，带着施青走进了房间。
偌大的一个房间几乎占了整个顶楼，除了门所在的墙外，其余三面墙上规律地分布着几扇窗户，那些窗户都足有一人多高，宽也有一米多，上面没有玻璃。房间最中央是一张长长的方形桌子，靠着门这边放着两张椅子，对面只有一张，桌子旁没人，上方的灰色房顶上挂着一盏足以照亮整张桌子的灯泡，除此之外没有其它装饰。
木易扫视了一圈房间，往房间中央走去，施青跟在其后，做好了记录的准备。这时，从窗户旁的黑暗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片刻后，脚步声的主人走进了灯泡的光照中，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人，他全身肤色偏灰，不知是周围环境的缘故还是本身就是这样的。他的头发看上去更像是一根根触角，每根都有手指般粗，顺着头型整齐地往后长去，手肘和双肩上还长着半米多长的尖角。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却穿着一条不知款式的裤子，腰间还缠着宽松的腰带，至少可以入目也很合身。
“你居然让我等了那么久！”弥衡双手抱臂彻底走进了光亮中，脸上带着让人心寒的笑意。
“通知路上需要时间。”木易不急不缓地道。
弥衡完全没有听木易说话，他跳上了桌面，稳稳地坐在了椅背的顶上，傲慢地看向木易，道：“你是谁？”
“我是IOP的最高执行长官，木易。”木易语气不亢不卑道。
“那么说，你是他们的头儿咯！”弥衡端详着木易道。
“可以这么说。”
弥衡低声笑了起来，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这些都没用！”木易坦白道：“这次你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们什么情报？”
对于木易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弥衡脸上没有一点怒色，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会木易，缓缓道：“在此之前，先向我磕三个响头。”
施青站在木易身后，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让IOP的最高执行长官磕响头，这种毫无理由的要求怎么提得出来。一股怒火立刻窜了上来，可最后也只能强压在心中。
“这就是我的要求，第一次见面总得送个见面礼吧！”弥衡坐在椅背顶，俯视着木易，笑道：“你应该很清楚，没有我，你们人类根本得不到任何有关魔的情报，谁会愿意屈尊就卑来和人类说话！”
施青看着木易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在木易还不是古兰总司令时，自己便是他的秘书，后来东毕和古兰开战，木易升任总司令，在魔出现后，又担任了IOP最高执行长官，这十几年里，自己见证了他无数次的选择。现在，自己甚至可以比他更早知道，他会做出何种选择，只不过自己永远不是他，明明知道最佳选择，有时候却不愿意去做。想到这里，施青低下了头，紧盯着自己手中的记录，不再去看木易。
木易看着弥衡片刻，目光中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肯定不是激动愤怒。而后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磕完立马站了起来。
弥衡高高地坐在椅背上，看着这一幕，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拍起手来，笑道：“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以前那个姓王的，我让他磕三个响头，他站那说了半天废话，乱七八糟的。哼，到了我把倒计时都算完的时候，他磕得是挺干脆的。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也懒得计较这些，算他过了！”
弥衡看了一眼木易，又道：“至于那个姓刘的，他死都不肯磕，我只好把他踹出去咯。”
木易脸色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未有过，道：“我不想浪费时间。”
弥衡叫道：“好！看在你有点意思的份上，我可以再告诉你个情报，你随便问吧！”
木易视线掠过窗户，道：“你们魔每天飞来飞去到底在忙什么？”
弥衡没想到木易会问这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自觉地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只有一点点星光，但是凭弥衡的视力，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数百只魔在朝他们看似明确的目的地飞去，而弥衡不管过去还是未来也都会像他们那样忙碌着。
我们在忙什么？弥衡也想知道。
自己诞生于茫茫空间之中，何时诞生——时间太久弥衡早已不记得，只知道自己一诞生便陷入了沉睡直至五年前。当自己苏醒过来时，一股危机感瞬间笼罩在心头，这股危机感之强烈，无论走到哪，都可以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沉甸甸地压向自己。弥衡直冒冷汗，心慌意乱起来，但危机并没有降临，可冥冥之中，弥衡明白，不，应该说是所有的魔都明白，那场危机迟早会降临的，到那时，所有人都自身难保。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这场危机何时降临，是怎样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只能就这样开始了漫无目的地准备，只求在这遮天蔽地的危机感中寻到一丝安全。
弥衡回忆间，喃喃道：“这...这是一场战争！”随即眼神清明过来，随口补充道：“我们在准备一场战争。”
“什么战争？”木易强压住心中的急切，不让它表露出来。
弥衡恢复了他那傲慢的神情，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如果你还想问，那就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没什么，就是帮我看个人。”
“什么人？”
“很好认，肥头大耳的，长着绿色的翅膀，就那绿色的翅膀魔里就找不出第二个人。当然，我不是让你们看着他，是让你们去个地方，如果在那里看到他，就通知我。”
“那个地方在哪，怎么通知你？”木易道。
“这个我们以后详谈，这次我可以勉强用一用你们人类的东西。”弥衡眉头皱了皱，道：“不过那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五个。”
“不过你放心啦！”弥衡又笑道：“那些地方只是魔有点多而已，别的没什么。你的人只要别靠得太近，没人会理你们的。”
木易低头思索了会，答应了弥衡，道：“但我的问题不是刚才那个。”
“无所谓，你说吧。”弥衡摇晃着木椅，欣然道。
“我要关于蛇皇的情报。”
弥衡诧异地看向木易，表情也严肃起来，道：“你怎么会对皇感兴趣？”
木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上次你说蛇皇在东毕的原始森林中，我们去找过了，没有！”
弥衡眼中的惊异之色更浓了，带着笑道：“你们居然去找了，哈哈......我说过我只是听说的，不确定啊！”
“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就足够去尝试了！”木易道。
一听到这话，弥衡眼中的惊讶尽数消失，目光变得郑重，道：“你算是我遇到过最有意思的一个人，如果你不是人类的话，我都想和你交个朋友了。可惜，可惜啊！”叹息了声，又道：“不过我也没有更多的消息，还有那个蛇皇曾经是人类的消息……哦，你是因为这个才去找蛇皇的吧！哈哈，这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要太当真！”
木易没有否认，道：“你在魔中也是属于顶尖的，稍微打探一下不算难事吧。”
弥衡头转向了窗外，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道：“我可以帮你们问一下，但是最后有没有消息，那就不一定了。”
“别的皇的消息也可以！”木易不紧不慢道。
“嗯！”弥衡站了起来，傲慢之色重新回到脸上，道：“好了！就到此为止吧，消息下次再给你们！”不等木易回话，跳下桌子慢悠悠地往窗户走去。
“嗯，不送！”
弥衡倏地消失在窗边，只留下一阵风往窗外刮去。木易看着这一切，旋即带着施青离开了房间。
从房间里出来后，弥衡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傲慢消失地无影无踪，目光带着迷惑穿过层层黑暗射向远方。之前自己在这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按理说要离远些免得带来无端的灾祸。可是这威压之中没有恶意而且对面还不是个皇，凭自己的实力若是打起来或许还可以逃脱，当下就决定冒险过来看看，可没想到刚到这边，那威压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弥衡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猜想着可能是那魔离开了，有些不甘心。又恰好IOP在这边，就顺便和人类谈谈，再观望一下那魔会不会回来。
如今，过去了那么久，依旧是没有什么动静，弥衡最后看了一眼那方向，恐怕那魔是不会回来了，转头消失在这片天空中。
木易脸上的镇定似乎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在路过电梯旁时，又瞥了一眼那道血迹淋淋的墙壁。
“施青，你把记录交给情报部。接下去还有什么安排？”
施青自进了房间后一直默不作声，听到木易问，立刻道：“好的，接下来要去战略部，他们有几项议案需要您审查，还有一些领导要见您，他们对您之前的决议有些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