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残忍,又有谁比得上你们?一把火就可以轻易烧了别人的性命!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我要整个龙家灭亡,龙薄天你能帮我吗?”龙绯云转身,向他逼近,冷声相问。
颤抖的赤瞳,红黑分明。黑色是无间地狱,红色是嗜血引魂的花色。
一瞬间,像是巨大的妖兽冲他露出血腥的利齿。龙薄天被她的话,被她眼瞳中的森寒,震得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代替龙香君祈求我的原谅?”龙绯云缓缓弯了唇角,露出一道不屑又轻蔑的弧度,“是高高在上惯了,所以觉得自己开口,旁人就理所应当应该宽恕谅解。不,我不原谅。不原谅你们龙家任何一个人!”
“你疯了!”龙薄天望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女,藏不住震惊道:“你说得这些话,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将你赶出龙家。”
“告诉吧!”龙绯云一脸的坦然戏谑,“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被养在乡下十三年,一无是处的草包,命若蝼蚁。可很多人忘了,蚂蚁亦能一点点的吞噬完一头象。”
龙薄天站在游廊中,看见那抹素衣消失在拐角。他有种奇异恐惧的感觉,那具娇小的身子之中藏着无穷可怕的力量,足以实现她说出的每一句话。
游廊外紫藤萝花已经凋谢,光芒被枝叶割碎,成了点缀在碧叶间的宝石。
身为一方诸侯霸主的龙家,依旧一片繁华有序,似是无人察觉到慢慢聚起的风暴。
说亲的凤家人,已安然回到了凤家宅子。
从马车里下来的几个妇人,也不急着往内院走,三五个聚在一起在二门处,说着有关龙家的种种。
“龙家二小姐看着温婉端庄,想不到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可不是!要不是后来折了回去,还看不见这一出戏呢!庶出的小姐,再娇贵也配不上二少爷,这门亲事没成也好!”
“这么一说,龙家大小姐倒是个可怜的。被庶妹都欺压到头上了,也无人去管。要不是生母死得早,凭着金龙女将的名头,哪轮到是祁家的旁支独大,在龙家里作威作福。”
“虽养在乡下,我看单薄是单薄了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一无是处。一双巧手还能制香,是个讨喜的丫头。”
提到香料,聚在凤家二门前的几个妇人从袖子里拿出了香料,不由靠近细闻。
风一吹,凤家院内就弥漫着一股怡人香气。
“几位姑姑婶婶,在聊些什么有趣的事情?”靡靡之音响起,红衣倾城而至。
几个妇人转身就看见靠在门边的凤家大公子,浓烈的墨发缱绻落在鲜红夺目的锦衣上,微微敞开的衣领,似露出白玉般的肌肤。
上挑的桃花眸一眼扫来,几个年纪不小的女人都经不住他这么看,凤卿的姨母笑嗔道:“你这么一来,都把人的魂给勾没了。我们正说着龙家的事情。”
“龙家的事情?”这一问,又似夜风拂过,精美线条画出的唇微微莞尔,“可是二弟的婚事?”
“正是!”美妇温声带笑地说了下去,“凤家与龙家联姻是早有的事情。龙家大小姐失散太久,听人言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这桩亲事本不与她订下。今日去见了,却也不是,比之龙家规规矩矩养大了的二小姐还要知礼些呢!早知就不敢听信祁二夫人的话,白白耽误了一天的功夫。”
“可不是!”一旁的胖婶子,止不住嚷嚷起来,“二小姐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大小姐在宴上给了我们些香料,就让二小姐觉得自己的风头被抢了。这不,我们一走就发作了,借口大小姐碰掉了她的发簪,就要用暗器去对付自己姐姐。大公子你评评理,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恶毒的庶出小姐。幸好没进我们凤家的门,真是该烧香拜佛!”
“唔……”凤卿不置可否的笑叹了一声,他知道一些关于龙家二小姐的事情,她是相术师断言的圣龙转世之人。
圣龙转世之人应该不是个蠢人才对……
“大小姐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生母早死,又无家族帮衬立足,真是可怜。”胖婶子一直絮絮叨叨,显然龙绯云送她的香料,给她留下了极不错的印象。
蕙质兰心?黑羽般的睫毛闪了闪,桃花眸中潋滟万千。他遇见的那只长有利爪的小野猫,可跟蕙质兰心这个词毫无关联。
心狠手辣,或许更适合她!
凤家二门前,一阵阵浓郁,却不呛人的馨香风吹不散。
“龙家大小姐会制香?”掀起的睫羽映着余晖,朦胧的一层金色,更添了几分多情。
胖婶子脸蓦然一红,嘹亮的嗓门也小了不少,“会!龙家大小姐送了我们每人一种香料,香味各不一样,真是生得七窍玲珑心。少爷要不要看看?”
胖婶子不等凤卿回答,就从怀中拿出宣纸包得香料,两只手捧着送到了凤卿的面前。
稍显硬质的生宣裹着香料,胖婶一抬手,热闹的百花香气就随风而散。
戴着嫣红宝石的修长指尖微微抬起,从胖婶子的手中接过,生宣上绘着浓烈鲜艳的繁花,旁边还题着一句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指尖从青墨字迹上摩挲而过,醇厚如美酒的瞳中泛起细金般的流光,朱艳的唇峰翘起,似笑:“龙家大小姐真有些意思。”
胖婶身子一抖,这语气怎么就这么的风流又流氓呢?
凤家嫡长子的婚事,谁都做不得主,要是大公子能与龙家大小姐订下婚事,也算……一桩幸事。
总好过,每日都有不少姑娘,想尽法子要钻进凤家的大门。
“婶婶,这包香料送我可好?”凤卿握着手中的香料,显然没有再还回去的意思。语调恰好拿捏在尊敬与温柔之间,不显轻浮,而是一种无法抵挡的摄魂。
听得旁边伺候的丫鬟都红了耳根。
胖婶,哪敢说不行,“少爷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等靠在门边的招摇红衣消失之后,空气之中多出了一丝百花欲落的香气,越发蛊惑人心。
“卿卿,我们很快就会再见。”温柔微哑的嗓音含笑轻念,上挑如勾的桃花眸抬起,看了一眼天边的斜阳。大红色的衣摆拂过,此间再无颜色。
……
靠在床边制香的龙绯云打了一个喷嚏,玉鸢赶紧过来,将木窗落下。
云嬷嬷道:“起风了,小姐早些洗漱上床休息吧,仔细着凉了!”
龙绯云应了一声,将几种香料分门别类装好之后,就灭了蜡烛,放下了床帐。
到了半夜,用铁链扣着的小金龙发出“呜呜”兴奋的叫声,不停挣扎翻滚,扣在脖子上的铁链发出一阵阵清晰的碰撞声。
龙绯云陡然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翻身而下,手中多出了一把剪刀。
难道是龙谷的人找来了?
在黑暗之中,她发现内室的窗子打开了,一阵阵微凉的夜风从窗棂外卷入。
同时卷入的还有一阵血腥气息。
难怪小金龙会这么兴奋,它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为了不惊动其他人,龙绯云没有点灯,凭着一次次在危险任务中练就的危险感官,她很快在离窗子不远的美人榻上发现了一个闯入者。
呦呵!沉香院成旅馆了?你进来避难也就算了,还敢身上有血的往老娘的美人榻上躺!简直是作死!
那是老娘身有大姨妈的时候,都舍不得睡的地。
龙绯云收了剪刀,居高临下地望着美人榻上巨大的一团不明物体。手往下抓去,随即听到一声闷哼,也闻到了一股熟悉骚包的香气。
“卿卿,你想摸哪?你跟我说。我身上有伤,你乱抓会弄疼我。”她的手腕来不及抽回,就被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指握住。
细长的睫羽在黑暗中泛着细碎的光,她看不到公狐狸眼中的轻佻,就被他恰到好处的一拽,即将要倒向他的怀中。
在两人之间还剩一寸距离的时候,龙绯云飞快地撑在美人榻上,与他四目相对,气息交缠。
“卿卿,好快的反应。”炙热的气息夹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向她扑来,微颤的声音不无惋惜。简直是猎人设下的陷阱。
“凤家公子你什么时候转行当痴汉淫贼了?”龙绯云面无表情地望着身下的“娇弱”美男,赤瞳中的冷笑几乎要冻成了冰。
“卿卿何必说得那么粗俗。美人如花,不好好怜惜就会凋零成土,岂不可惜。”
黑暗之中,一双手细条慢理地抚上了龙绯云的腰,似是在好好怜惜轻抚一朵娇花。
“你找死是不是?”龙绯云一只手撑着美人榻跟身下的千年狐狸精保持距离,一只手毫不怜惜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再不把你的脏手拿开,就让你尝一回花下死的风流滋味。”
“卿卿真不解风情……”身下娇弱美男一边惋惜而叹,一边移开了手。
感受到腰间的酥麻冰冷消失之后,龙绯云也收回了手,身子灵活一转,不给凤卿再抓她的机会,就优雅地坐在了身侧的椅子上。
“凤家公子这回是栽在哪了?”她看得出来,公狐狸看似自然优美的横躺姿态,实际上是受了很重的伤,根本动一下都费力。
“栽在一个绝世‘美人’的身上。”
横躺疗伤的人也不隐瞒,勾魂蚀骨的桃花眼合上,苍白的面容多了一份脆弱荏色。
这份荏色如失色的牡丹,十里凋零的桃花,叫人看之不忍。却又生出一种奇怪的欲望。
狠狠蹂躏他,欺负他……
等等,她什么时候成了拿着皮鞭的抖S女王。这画风不对!
“狐狸,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会媚术?”龙绯云又把剪刀拿了回来,打算一剪刀下去破了他的功,让他后半生只有看春宫图的机会,再没有演习春宫图的机会。
“狐狸?”正在疗伤的凤卿精致的眉宇一跳,慢慢收了功,一双蚀骨的桃花眸睁开,似笑非笑地凝望着她,“行走四洲这么久,在下不才还没听闻过名为‘媚术’的武功。不知卿卿在哪见过,可否教我,需要双修才能练吗?”
除了女人,就是双修!
龙绯云揉了揉眉心,这绝对是她见过最污的物种没有之一。
“呵呵……”龙绯云笑了两声,嘲谑地回视着他,“不仅要双修,还要脱光衣裳不能动,最好在外面月光下练,这样能采集天地灵气。当然两人身份关系越禁忌越好,是不是很对凤公子的口味?”
靠倚着的凤卿琢磨了一会,居然很认真地点了头,“这门武功听着很特别,不知有何用处?”
“大大的用处!”龙绯云翻了一个白眼,“只要学了这门武功以后一夜七次郎不是梦,御男御女都没有问题。凤家公子有兴趣吗?”
“卿卿也会这等一夜七次郎的武功?”凤卿笑问。
“男人能学,女人为什么不能学?”龙绯云一脸的正色,完全把瞎编吹牛演绎到了极致,“女人学了,采阳补阴,睡尽天下美男都没问题。想学吗?”
凤卿一直含笑望着她,勾魂的眸子变得饶有兴趣,“想学,卿卿愿意相教?”
“教你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卿卿,另外再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她一早就在这挖坑等着呢。
“小龙女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会告诉你。”苍白的面容间,一双精粹的招子濯濯生辉,饱满的唇形沾了一点方才收功时反涌的血气,变得魅色入骨。
哪怕是对待陌生人,或是敌人,他也这幅温柔似水,脉脉风流的姿态。
龙绯云的手抖了又抖,才忍着没一剪刀下去。
“咳……”龙绯云偏过脸,神色恢复了冰冷平静,“小龙女只是胡诌的名字,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请凤公子叫我的名字。”
“绯云……”缠绵似情人呢喃的轻呼声,从这张诱人的丰唇中溢出。
心脏似是突然麻痹了一下,龙绯云咬唇,冷冷地睨着他。这公狐狸真不会媚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