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梳妆后,龙绯云出了沉香院,没有去二夫人的院子,而是去了龙英华的书房。
书房外柳伯守着,他看清走来的少女模样时,脸上露出了吃惊神色,极快地就恢复了正常。
上次三小姐,四小姐来告状,他就知道大小姐被接回龙家了,但还不曾见上一面。今日所见,跟传闻中并不一样。
裙裾下绣鞋微晃而过,腰间两片月牙玉佩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轻响。
一袭淡黄色的云袖束腰锦裙穿在身上,显出少女单薄纤细的身段。再配上发间翡翠簪子,显出了几分素色与雅贵自若。
不知为何,他第一眼就看出大小姐的身上有大夫人的影子,但细看之下,他又找不出是哪相似。
“见过大小姐。”柳伯行了礼。
龙绯云抬手示意他起身,脸上露出少女常有的天真之色,唯有一双赤瞳沉如血海。不管笑与不笑的时候,都透不进光,久看之下灵魂都似能被吸进去。
“父亲在书房中吗?”少女泠泠声音含笑。
“在,但家主正忙于政事,大小姐眼下进去并不合适。”柳伯双手抱拳,向龙绯云好意劝道。
少女落下一串风铃浮动的笑声,娇小的身子一转,竟在柳伯这等高手反应过来之前,先溜进了书房之中。
龙英华武功不弱,早就听见了书房外的喧哗声,剑眉微蹙,极是不耐。又见门边多了一道人影,怒气便到了顶峰。
无他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闯入书房打扰他,就连二夫人都不敢这般放肆。
龙英华抬了眼,准备怒声训斥,但他看清门边的人之后,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龙绯云靠在门边上,含笑望着他。
玄瑛以前来书房找他,也喜欢靠在门边上,也不进来打扰他,只睁着一双温柔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看他做事。
“玄瑛……”他用自己才听见的声音,温柔怀念又极尽悲怅地唤了一声。
她在来之前,就仔细问过云嬷嬷一些关于她娘亲的习惯。攻人攻心,在于细节。她就是要这般陡然出现,让龙英华猝不及防,让他捕捉到自己身上另一个人的影子,并永远都不能忘记。
十三年她不曾养在龙英华的膝下,论感情亲疏,她永远都比不过自己的三个妹妹。那她就要用另一种方法让她名义上的父亲记住自己,偏爱自己。
“父亲!”龙绯云脚尖一点,像只欢快的鸟儿落到龙英华的身边,展开臂膀转了一圈道:“父亲你看绯云穿这衣服好看吗?这件衣服是父亲昨日让人送来的,绯云好喜欢!”
纯真的笑声,让书房中的光线都似亮了起来。
柳伯无声的出现在书房门口,龙英华手指点了点,示意他退下。
“绯云喜欢就好!”龙英华望着她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就连目光都柔和了几分,“今日怎么突然来父亲的书房了?”
淡黄色的裙裾展开,似一朵开出的小雏菊。龙绯云已来到了龙英华的身后,一双小手落在了他的肩头上,不重不轻恰到好处地揉捏起来。
习武之人最忌旁人随意触碰身体,龙英华身子一僵,但很快就在龙绯云极有技巧的揉捏在下放开了戒备,软下了绷紧的身子。
人的背后有几十处穴位,其中有十几处穴位只要重击,刺入都会造成致命的危险。她对人体构造极其熟悉,不论是表面的肌肉,还是埋在血肉中的骨骼。
这些经验不止来源于特工组的魔鬼训练,更多来源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刺杀。
待龙英华舒服地眯起眼睛的时候,龙绯云微弯了唇角,瞳中的赤红诡艳生辉,“女儿,有个不情之请。”
龙英华没有开口等待她讲下去。
“女儿想要父亲教女儿读书,写字。”少女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天真倔强,“女儿身为龙家嫡女,想为父亲争光,不想给父亲丢人!”
龙英华睁开了眼睛,笑道:“你这样的性子才像你的母亲,你想学读书写字也不是难事,父亲教你便是。”
群芳院中,龙香君前来拜访自己的娘亲。
院中软椅都已摆好了,龙香君陪着二夫人等了许久,都不见龙绯云过来。
龙香君实在有些不耐烦了,金嬷嬷殷切地递了糕点茶水上来,龙香君看都没看一眼,微昂着下巴问道:“不是说,龙绯云每日都回来母亲这学习礼仪的吗?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她怎么还没来?”
她不来,哪还有什么戏可看!
马嬷嬷腰弯得极低,像是只大虾般将茶送到了龙香君的面前,极尽了奴媚相。一边捧着龙香君,一边踩着龙绯云道:“那小野种真是连二小姐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人前一幅样,人后一幅样,满肚子的坏水。昨日又哭又闹,得了家主的一些赏赐,立马就觉得腰杆子硬了,就连夫人的命令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二小姐您等等,我马上就去把那贱种给您带来。来了群芳院,您想怎么惩治她,给她苦头吃,都是您一句话的事!”
说完这些话,马嬷嬷朝二夫人看了一眼。
二夫人没有反驳,显然是默许她这么做。马嬷嬷得了撑腰的靠山,立马露出爪子,龇起牙,派头十足地去了沉香院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