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伤在哪了?你倒是哼一句啊!”龙绯云嘀咕了一声,这只妖艳货儿已经成功赖上了她的床。
身上没有伤,难道是下面有问题。
可……可她不是男科大夫啊!但这只半裸的玉狐狸一直赖在她的床榻上也不是个事。
龙绯云撸起袖子,完全是豁出去了。全当是给他做个全身检查,谁让他一声不吭说晕就晕。
就在准备扒下他裤子的时候,脸色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红晕的凤卿悠悠醒了过来。
丰润的唇颤了颤,靡靡润润的嗓音带着迷惘,像是一只发懵的小鹿儿。水色朦胧的清眸像是睁不开一般,无力地望着手还抓着他裤腰带的龙绯云:“云儿,你打算做什么?”
“我……”龙绯云赶紧松开抓着他裤腰带的手,僵硬地咳了两声,耳根通红,“我只是打算帮你检查身体。”
“是么?”上半身光溜溜的凤卿察觉到不对劲,垂眸看了自己的身子一眼。玉容上的红晕又似深了一分,只是无力的笑笑:“我也是第一次听人把欢好之事说得如此不同。”
龙绯云几乎要捶胸顿足,一口气憋在嗓子里许久才道:“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检查身体,你都晕过去了,你觉得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公狐狸勾勒着唇角,点点头,微哑孱弱的音线格外诱人,“原不知云儿的口味如此独特,是喜欢占据主动权吗?可惜眼下我身子太弱,经不住云儿的折腾。若不然,云儿想在这完成洞房花烛之礼,也是桩妙事。”
“你给我闭嘴!”龙绯云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声,要不是看他这幅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她真想将这发春的公狐狸从床榻上踹下去。
吼完之后,斜靠在喜床上的凤卿竟又晕了过去没了反应。身上的肌肤如冰晶般透明苍白,而面颊却渐渐泛起了芍药般的绯红。
青丝散落在鸳鸯枕上,这幅样子真像是托生人世的精魅花神,美得脆弱又不真实。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龙绯云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如丹砂晕染的面颊神使鬼差地伸手摸了摸。
入手的滚烫都可以煮鸡蛋了,看他的样子八成是发热了,而且温度不低。
龙绯云讥诮弯唇:“都烧糊涂了,还不忘呈口舌之快,当真是想贱死吗?”
嘴上是这么说,龙绯云还是极快地帮他穿上了衣服,难怪向来喜欢轻纱缥缈这类风骚装扮的公狐狸会穿上了狐裘,原来是一直在发热。
但是从他出现在屋中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发觉。如果真狠心将他赶出去,是不是明日就要在祁家发现一具冻僵了的美男尸首了?
披上狐裘之后,凤卿似乎又从迷糊中醒来,虚弱无力地睁了睁眼眸,像是小鹿儿一般软软出声:“云儿,我难受,好冷……”
“你不是有内力吗?怎么会突然发热了?”看着他虚弱无力的模样,龙绯云也没了脾气。她一直以为他是受了伤,从没想过内力深厚如他也会生病。
发热到这种程度,绝非一时半刻。他也许在赶来玄武洲的路上就已经发热难受了,那又何必逞强,只是为了来见她一面,为了拦住祁道远不与她洞房?
明明是只黑心肝的狐狸,为什么有时候会傻得让人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龙绯云抬起手落在他的脸上拍了拍,不再舍得用劲:“喂,别睡过去,我去要点热水来,放些艾草。你泡一泡或许会好一点。”
春潮潋滟的眸,此刻潮红一片。他勉强保持着神智,看了看眼前人,“云儿,我可能染了风寒,你离我远一些,不许在我身边坐着!我不想你也染上……”
以前他入山修行时,云山下的村落曾传染过风寒,死了很多人。
没有想过,有一****也会染上这样的病。
想要推开她的手,却被龙绯云握住了,他的手心一片滚烫。
龙绯云起身放下了被子,将凤卿严严实实地裹在里面。
“只是风寒而已……”龙绯云握紧他的手没有松开,而是轻声地安慰。她知道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风寒一样会要命。
看着凤卿唇瓣间的细纹,龙绯云没有察觉地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起身去为他倒茶。
她松开凤卿的手,却被人拉住了衣袖,往日润泽的声音只余下干哑孱弱:“云儿,你别走……”
“我不走,你要多喝水才能退烧。”公狐狸往日便喜欢缠着她,染病之后就变得格外黏人。
不过这幅样子看着也不讨人厌,至少要比之前风流不羁,笑意惑人的样子要看着舒服许多。
她这么说,握着她衣袖的手还是执意握着。
龙绯云无奈,稍稍用力将他手腕拉下之后又塞进了被子里,“你乖乖躺着,我给你倒些茶,再要一只浴桶过来,顺便也煮点驱寒的姜茶。可能要去得久一些,你先睡一会。”
她刚起身,躺在被子中的凤卿忽然睁开了眼睛,眸中潮红布满了红血丝,他望着龙绯云一瞬不瞬,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
“云儿你还会再回来吗?”他轻轻,淡淡地问道。声音像是燃尽的烟灰,一碰便碎了。
这样的问话,像是一根刺芒般落在她的心口上,让龙绯云没由来的一疼。
龙绯云望着他笑容带着暖意,“我会回来,我一定会治好你。你乖乖休息着,才能让我放心。”
这个笑容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在模糊的光影下像是年尾时才会贴上的窗花,温暖又精致,足够他用一辈子去记住。
公狐狸帮她支走了祁道远,她也该帮他一回才是。
风华冠世的凤家嫡长子,此刻却像是得了糖食的稚子,青丝缠绕下的玉容轻点,潮红干涩的眼眸却不肯闭上,一直眼巴巴,不舍地望着龙绯云:“你要回来,要早点回来。云儿,我等你。”
龙绯云喂他喝下一杯热茶之后,推门走出了院落。
躺在床榻上的凤卿半支起身子一直望着云母片外薄薄的光影,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自己再昏睡过去,等着,盼着她回来。
三岁那年,娘亲骗他说会带他去看花灯,让他乖乖的睡一觉。
等他醒来之后,却被不认识的人带上了马车,不管他怎么哭闹,他的娘亲都没有再出现过。直到马车渐渐驶远,离开了凤家,进入了荒无人烟的云山。
他在云山待了十几年,十几年远离人世。不知寒来暑往,也不知凡尘间的冷暖变迁。
师傅告诉他,若要为帝,先要守心。
这颗心不该感受到冷暖,也不该尝到爱恨,只需要能清楚分辨对与错。
可他做不到,他向往山下的烟火,他向往牧童的自由。他想念母亲给他熬过的糖粥。但一切只能想着念着,他不能在尊者师傅的面前展露出一点。
无爱无欲,心怀天下,则为仁王。这才是红鸾星转世该为之事。
唯有断了七情六欲,再不被红尘纠葛卷入其中,他才算是出师,才能离开空荡荒凉的云山。
云山上的雪,每一片都那么冷,那么冷,娘亲你为什么不抱抱我?
龙绯云一人扛回了浴桶,又放入了艾草。端来的姜汤里面也放了暖身的红糖,他身子底子总好过寻常人,出一身汗应该就能痊愈了。
等水温怡人时,龙绯云走到了床榻前面,“凤卿……”她唤了一声。
床榻上躺着的人睁着潮红的眼眸,却陷入了昏迷之中,他一遍遍呢喃,像是藏在心底看不破的执念:“我好冷,为什么不抱抱我?”
他在云山之巅雪海中行走,白茫茫一片,天地融为了混沌的白,像是最绝望,最惨淡的颜色。
雪迷了他的眼睛,没有前路也没有来路。他在这片冰冷的白中行走,要度过三天三夜,这是师傅给他的苦行之一。
周围没有人声,没有树影。没有任何能看见的景物,也没有任何能听见的声音。除了雪落,只余下一片能吞没他的苍白。
离开云山,他从不着白,身上的绯红他从未换过。
或许只有最炙热浓烈的色彩,才能让他遗忘云山上的冰冷与苍寂。
“凤卿你醒醒,不能再睡下去了!”龙绯云见叫不醒他,干脆将他从床榻上抱起。
昏沉中的凤卿似乎感觉到她身上的一点温暖,便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将青丝微乱的脑袋搁在她的肩头。
若非她身有内力,只怕还不能将这么大的玩意搬去洗澡。
怀中人一路滑下,觉得她的肩头太过消瘦枕着不舒服,找了一个软绵又舒服的地方就将脑袋搁在了那里。
龙绯云手一颤,脸色一青,差点将怀里的大狐狸直接扔出去。
他的脑袋不偏不倚地枕在了她的胸口上,似乎对这双枕头很满意,还不时地蹭上一蹭。
“臭狐狸你等着!”龙绯云磨了磨牙,倒也没有计较,让他继续舒舒服服地枕在自己的胸口上。
怀中人磨蹭够了,软声哑靡地唤了一声:“娘……”
龙绯云如遭雷劈,外焦里嫩地僵硬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