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3)
“哎……”他狂叫,一惊而醒。
房中一灯如豆,假安窈娘上床不喜黑暗,可能是惧怕黑暗,也可能是喜欢有灯时的情调。
房中温暖,依在他身旁的美丽裸女也传给他温暖,可是,他却流了一身冷汗,感到凉凉地。
扭头看看枕畔的女人,女人睡得好香甜,脸上有可爱的满足的笑意,晶莹腻滑无瑕的诱人胴体动人极了,薄被快掉落床下啦!可以一览无遗。
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一点欲念也没有,梦境里那把抹向咽喉的刀,加身上那一身冷汗,足以令他发抖。他想爬起来穿上衣裤逃走。可是,他心中明白,屋前屋后最少也有五个人住宿、最少也有一个人警戒,这个人决不是他镇八方应付得了的。
“唉……”他失声长叹,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蓦地,他听到了些什么。
一种不寻常的声息,一种令他发寒颤的声息。
是不是令主派人来请他走路了?或者干脆在床上抹他的咽喉?
他毛骨悚然,倏然挺身坐起。
全了,真的完了。
房门本来是上了闩的,但这时房门大开,门内站着一个人,一个年青英俊的夜行人,剑插在腰带上,灰蓝色的夜行衣,右肩上绣了一只苍白的鬼头,状极恐怖。
“你……”他抽口凉气叫。
“我是鬼。”夜行人指指襟上的鬼头。
身畔的裸女一惊而醒,不理会身上一丝不挂,反应奇快地伸手急抓枕畔的长剑。
“慢慢来,不必急。”夜行人笑笑说:“穿上衣裙着好小蛮靴,我给你料理的时间。女人光着身子,什么事都办不成,动剑杀人也办不到……喝!你还真敢办呢……”
首先飞来的是剑鞘,然后是剑光临头,剑后的裸女凌空飞扑而至,姿态动人心眩。
先下手为强,杀人的要诀就是出其不意行致命一击。
夜行人手一动,剑已一闪而出,铮一声斜拍攻下来的剑,裸女的一双惊心动魄玉腿,已向他的胸口踹落。
“不要脸!”夜行人忍不住出口大骂,左手轻轻一拨及物的美好小腿。
“砰!”裸女斜摔而落,跌落在壁根下。肢体尚未完全落实,一声急叱,手中剑已闪电似的脱手飞出,重心在后的长剑竟然以直线向夜行人的腹部飞射。
距离很近,这一剑也出其不意,化不可能为可能,按理必定剑到人倒。
夜行人没有倒。左手一沉,食中两指挟住了电射而来的剑尖,剑竟然发出嗡然震鸣。
几乎在同一瞬间、夜行人右手的剑尖,已抵住裸女的眉心前,右脚毫无顾忌地踏住裸女高耸的****。
“你坐得很贱,难怪镇八方俯首帖耳受你们控制。”
镇八方仍然赖在床上,居然知道抓起薄衾掩住下体。
床前多了一个人,一个脸色黝黑的中年人。
“我,也是鬼,来自阴司的四恶鬼之一。”中年人双手叉腰,右手旁的腰带上有一卷拇 指粗的九合金丝绳:“你的刀是不是藏在床底下?拿出来,我陪你玩玩。”
“你们是……”镇八方惊恐地大声问。
房门口,又出现了另一个褐色面膛的中年人,手中握了一根蛇头手杖。
“不要叫那么大声。”中年人轻拂着蛇首杖说:“全屋另有六个男女,全成了废物。邻居的人不敢起来查问,他们天胆也不敢过问你家的事。”
“你们到底……”
“取刀!死也要死得英雄些。”床前要他取刀的中年人不耐地叫:“你镇八方自然已是过了气的人,当年也曾是高手名家。”
“老大,分秒必争。”房门外的中年人催促。
金芒一闪,九合丝绳已缠住了镇八方的脖子,一拉之下,镇八方象死狗般被拖下床来。
这几天,姜公子姜元一直不敢住在城里的姜家大院,因为有人要他乖乖地呆在城外的田庄里,处理田庄的事务,人手、钱粮、田地、房舍整修……他这位花花公子,真该定下心来学习管理田庄的事了。
后在那一排房舍,正在加紧整修,原来的格局不合乎风水的票求,该改的要改,该加建的另外加建。新来的一位田庄管事主意特别多,花样百出,开出的材料单五花八门,皆表示出他是一位有经验的精明建筑行家。
三个黑影就是从这一面凌乱工地,进入姜家田庄的后庄,犬吠声立即打破夜空的沉寂。
几栋计划中加以保留的房舍前。那位巡夜的黑衣汉子相当机警,犬吠急骤,意味着发生了不寻常的变政,凭经验就知道庄中来了陌生人,决不是一两头野狐窜入所引起的群犬惊扰。
警号悄悄地发出了,汉子的手中多了一把沉重的刽刀。片刻工夫.他身旁多了另两个人
“有何发现?”一个挟了一对虎头钩的人问。
“庄里来了不速之客。汉子往前一指:“群犬惊吠向着我们这边后庄,人到了咱们附近了。”
“也许是派人来通知我们……”
“不可能的。我们的人不会从前面来……咦!那是一个人吗?”
“不错,是人。”挟虎头钩的人肯定地说。
三四丈外的一栋房屋墙角后,踱出一个黑影,步履从.客,背着手.象在漫步欣赏午夜的星空。
“你们都错了,我是鬼。”黑影向他们走来,语音奇特,尖亮阴森.真带了七八分鬼意。“阴司四恶鬼之一,来找白无常黑无常两个恶鬼朋友。喂!他们住那一间房子里?”
“你这家伙胡说八道……”
“见鬼说鬼话,不是胡说。劳驾,叫软玉观音和一个叫卓晓云的女人出来谈谈,当然软玉观音的每个护花使者,鬼丐南宫平。****玄鹤两个人。也应该在这里。镇八方说.软玉观音和卓晓云两个女人,迁来姜家田庄已经两天了,有人招供说,鬼丐与****,就是扮黑无常白无常的人,他们两人在江湖为非作歹时,经常扮黑无常白无常作案。”
“朋友,原来你是上门讨野火的。”
“怎么说.悉听尊便。”
“你们来了多少人?”
“你说呢?”
“你知道软玉观音的底细,还敢来?”
“我不是来了吗?”
“你知道软玉观音的主人是何来路?”
“她是四海堂的人……不,她是血鸳鸯令主的亲信,可以指挥四海堂的重要人物,没错吧?”
“既然知道血鸳鸯令主,你居然还敢来撒野,你想必是活腻了;咱们成全你,亮名号。”
“我不是说过了吗?阴司四恶鬼之一。”
“胡说八道!你是……”
“是什么鬼。对不对?阴司有许多许多鬼.有各式各样的鬼,无常鬼和牛头马面,其实不是恶鬼,他们只是吃阴司公门饭的鬼差,可以称得上恶鬼的是吸血鬼、冤死鬼、索命鬼……”
“你知道阁下的处境吗?朋友。”
“四周大包围,高手都出来了。我,你们就叫我索命鬼好了”
两个黑影从他身后接近.突然飞扑而上。
“老四,杀!”他大喝,站在原地点尘不惊。
灰影从屋顶闪电似的下掠,剑气啸风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自天而降一沾即起,腾跃翻滚凌空上升,回到屋顶一闪即逝。
发生得快,结束也快,甚至在对面打交道的两个人,还分辨不出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砰卟!”两个人几乎同时仆倒,向前滑,滑近索命鬼身后不足一尺方行停止,然后抽搐扭曲挣扎。两人的咽喉皆被割开了,所以叫不出声音,只从创口猛冒血泡,死得干净俐落。
握剑刀的汉子突然鹤冲天扶摇直上,轻功身法迅捷绝伦,登上瓦面大喝一声,一刀向另一个长身而起的黑影劈去。
“厉害!”黑影叫,突然下滑躺倒,贴着瓦栊下滑,刽刀间不容发掠顶而过,生死间不容发。
滑势太快,竟然从汉子的右脚外侧过,手中的蛇首杖就在滑过的瞬间,蛇首插入汉子的小腹。
两个人体与怪响着的刽刀向下滑,出了檐口下飞坠,鲜血飞溅。
蛇首一搭檐口,人体立即向上翻升,一窜一闪蓦尔失踪。”下面的则砰然大震,汉子重重地跌得腰折手断。
“干得好,老二。”下面的索命鬼大声喝采。
“运气不差!”屋顶传出老二王二爷的语音,但闻声不见人影:“那位仁兄的刽刀又快又利,险些砍掉我半个脑袋。小心了,此间不乏高手。”
两侧先后门出六个高矮不等的人影,四男两女。
“朋友,你来了不少人。挟虎头钩的人咬牙说:“眨眼间毁了咱们三个人,为何还不把阁下的来意说出。”
“在下已经说出了不要给我索命鬼打哈哈。”索命鬼冷冷地说。“你以为在下毫无准备,就来找你们拼老命?你的人更多呢,我要四个人,软玉观音和姓卓的女人,鬼丐和****。唔!好象在下所要的四个人,都才曾现身呢,是不是在下找错了地方?”
“敝令主与阁下……”
“不要抬出你们的令主来唬人。”索命鬼截住对方的话:“不错,血鸳鸯令可以吓唬许多高手名宿,但吓不倒阴司四恶鬼。来者不善。善着不来;在下敢来,定然不善。阁下,贵令主在何处?”
“你还不配,你不够份量。”
“那就先把你这处龟窝捣烂,贵令主就会来找咱们四恶鬼了。老兄,你是一个一个上逞英雄呢,抑或一涌而上乱打乱杀不死不休?如果逞英雄,我索命鬼单挑你老兄一决生死,你就别客气啦!抡钩上!”
“在下……”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那座庙的大菩萨,胜负一次便知底细,来吧!”
一声怪叫,七八人同时猛扑而上,刀光霍霍,剑发如潮,同展所学冲进,刀网封山一合。
双钩迎面卷到,上取颈下钩膝,风雷乍起势如山崩海裂。
索命鬼一声狂笑,身形骤然上升,蜷缩如猬,滚转加轮,狂风似的翻越对方的顶门上空,一道淡淡金虹吞吐如电,拂过对方的顶门。
同一刹那,老二的蛇首枚与老四的长剑,宛如流星飞坠,带着隐隐风雷。飘落外图向内狂卷。
杀气弥漫,狂野的刀光剑影中,迸发出死亡的惨号与血腥,利刃割裂人体的嘶鸣惊心动魄。
菩萨的手并不慈悲,救不了罪孽深重投向死亡的人,死神伸出的手却是慷慨海涵,无物不包,来者不拒。
暴乱的人影在极短暂的时刻里静止,时光似乎突然凝结了,刺鼻的血腥向四面八方扩散,四散的躯体在血泊中抽搐、呻吟、扭动、撑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