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娲宫乃是供奉人族圣母的所在,自然修的殿宇齐整、楼阁丰隆。
商朝君臣正看之间,冷不防一阵狂风吹来。
这风怪异非常,既不飞沙扬尘,也不拂柳摇波,只在殿内穿堂而入,将殿中帷幔吹得高高飘起。
纣王君臣被这阵狂风吹得东倒西歪,一众人等紧紧护住纣王,俱都睁不开眼。
唯有门边侍立的一个青年庙祝面色奇异地看着这阵狂风,身体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低头只顾看向脚尖,不再理会外事。
等这阵狂风过去,纣王君臣抬眼一看,不由尽皆神魂飘荡。
只见那层层帐幔早已卷起,露出里面女娲娘娘圣像,姿容绝世,瑞彩翩翩,瑰丽绝伦,倾尽言语亦不足尽其美。
商容等文武一见之下,立即正色敛容,跪拜高呼:“娘娘圣德!”
唯有纣王,鬼迷心窍,竟不下跪,反而看着女娲圣像,表情如痴如醉,迈步缓缓走向圣像,伸手抚摸女娲脸颊,心中自思:“寡人虽然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三宫六院之中却并无这等绝色,实在枉为天子!”
商容等重臣见纣王如此作为,心中大惊,连忙上前拉住纣王谏道:“大王自重!女娲娘娘乃是人族圣母,身份尊贵,不可不敬啊!”
纣王并不理会商容,转头命人将文房四宝带上来,纣王取笔在女娲宫内粉壁上题了一首诗: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诗毕,纣王停笔详观自己手迹,心中得意非常。
旁边文武百官个个心中惊恐难安,商容为众臣之首,当下出班奏道:“女娲乃是上古正神,人族圣母,殷商之福主。大王为人君,岂可作诗猥亵圣明,毫无虔敬之诚,是获罪于神圣,非天子巡幸祈请之礼。请大王以水洗之。恐天下百姓观见,传言圣上无有德政耳。”
纣王不以为然地道:“寡人看女娲之容有绝世之姿,因而作诗以赞美,岂有他意?卿毋多言。况孤乃万乘之尊,留与百姓看之,可见娘娘美貌绝世,亦足见孤之文采。”
言罢,径自回朝而去。
文武百官张口结舌,莫敢谁何,只得无奈回转。
待众人走后,满庙庙祝面面相觑,一时星散。
慕白元神之躯所化的庙祝故意留下来,慢慢地走到女娲像前,将吹乱的帷幔一面面地放将下来,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就是一个心怀敬意,尽忠尽职的庙祝一般。
良久,殿内帷幔全都放下,慕白元神之躯慢慢地靠近墙壁,看着那龙飞凤舞的五十六个大字。
字写的很好,很有股酣畅淋漓的味道。
然而慕白元神之躯的心情却很不好,看着墙上的诗句,想着一个朝代就这样灭亡,心中颇不是滋味。
看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慕白元神之躯伸出手来便要将那诗句抹掉。
突然,那五十六个字金光闪闪,竟将慕白元神之躯伸出的手弹开。
慕白元神之躯一愣,随即收回手来,稽首笑道:“未知哪位圣人老爷驾到,慕白元神之躯有礼了!这粉壁上诗句极为不雅,恐污女娲圣人尊耳。慕白因而欲将之抹去,不知师叔为何阻拦?”
慕白元神之躯却是明知打不过对方,索性摊开了说。
你圣人总不能以大欺小,无端前来对付自己吧?再说,这抹掉诗句也确实是为女娲娘娘面子考虑。慕白元神之躯自问做的问心无愧。
却见面前突然现出一个面黄身瘦,手持树枝的道人来,笑眯眯地对慕白元神之躯说道:“慕白,那纣王既已做出此事,你来插手,岂不是欲蒙蔽圣人耳目?所谓下手无悔,出口有愿!那纣王题诗,明明白白,满朝文武并庙祝同见,你怎敢施法为其掩饰,不怕女娲娘娘怪罪么!”
慕白元神之躯闻言轻笑道:“准提圣人教训的是!只不过慕白觉得纣王今日神态有些不对,猥亵圣人之举恐是无意间所为,非其本意!慕白不欲使生民受累,故而欲将此事大事化小。还请准提圣人怜悯天下万民!”
准提看了看慕白元神之躯,说道:“此事瞒之无益!若纣王真心悔过,勤政爱民,天下自然大安。反之,国破身死,亦是天数使然。”
慕白元神之躯闻言默然,心知这准提心如铁石,是绝对不可能说动的。偏生自己根本不是人家对手,满腔不平怒火憋在心头,竟不能发出,实在不爽的很。
准提侧耳倾听一阵,将手一抖。
慕白元神之躯闷哼一声便被准提刷进七宝妙树杖中,随后准提化为一道流光,瞬间离开女娲宫。
远处的天空中,女娲銮驾翩翩而来。享受香火供奉,虽圣人也不能免俗!
女娲娘娘来到朝歌城外的庙内,看着商朝臣民供奉的丰厚祭品,心中甚喜。
轻移芳步四处察看,却见宫内粉壁显眼处题着几行字迹。
读罢,大怒,骂道:“殷受无道昏君,不想修身立德以保天下,今反不畏上天,吟诗亵我,甚是可恶!我想成汤伐桀而得天下,享国六百余年,气数已尽;若不与他个报应,这口气怎咽得下!”
当即唤碧霞童子驾青鸾往朝歌而去。
女娲来到朝歌,正要施法取了纣王性命,不料纣王之子殷郊、殷洪两位殿下此时正拜见父王,两道红光冲天而起,将殷商宫殿护住。
女娲娘娘见状,心知殷商气数未尽,天命难违,只得愤愤不已地回转北俱芦洲女娲宫,心中十分不悦。
思前想后,定要坏了成汤江山,以报今日之辱。
此时朝歌城外群山之中,准提看着女娲娘娘气呼呼地走远,这才将手中七宝妙树一抖。
慕白元神之躯翻了个个儿从树中掉落下来,怒气冲冲地对准提说道:“你我相识于紫霄宫。贫道敬你是西方教圣人,对你礼敬有加。因何无故将我擒拿!贫道虽然道术浅薄,好歹也是截教弟子,况且并未有冒犯圣人之处。”
慕白元神之躯义正言辞地说了这番话,心中却直打鼓。
其实这也是赌博,赌的就是准提会自重身份,不屑与自己计较。
话说巫妖大战之时,慕白元神之躯虽然与西方教几位交恶,但那时接引和准提尚未成圣,彼此之间道友相称,身份一致。
可是现在人家早已是混元圣人,慕白元神之躯虽然记仇,却也不敢当面表现出来,还得恭恭敬敬地叫声师叔或者圣人老爷!
至于准提,那就更不用说了,成圣之后,身份尊贵无比,岂会看得上慕白元神之躯这种三尸都未斩的普通金仙!
记仇?你配让我记仇么!
慕白元神之躯要的就是准提这个心理,开口便占了个理字。又点明自己现在可是截教弟子,身后也有圣人撑腰的。使准提有所顾忌。
此时封神尚未正式开始,阐截二教也并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境地。是以准提也不敢公然打杀慕白元神之躯。
当下准提无意识地抖了抖手中树枝,将慕白元神之躯吓得脸色雪白。
这才说道:“贫道见女娲娘娘到来,见面未免尴尬。毕竟想来那女娲也不想让粉壁上的诗句给外人知道。故而拉着你走了一程,也是为你好。好了,此间事了,你可以走了。”
慕白元神之躯闻言愕然,看着准提慈悲的面容,气的直想骂娘!
当即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对准提说道:“如此贫道告辞!”
言罢纵云而去,空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道:“北海苦寒之地,路途遥远,此时怕是大局已定!准提圣人不用再辛苦前去了。”
其声缭缭,恍若未闻,显然是去得远了。
准提闻言一愣,心中默算之下。饶是圣人心境,也气的跺脚不已。然而既成事实,准提也毫无办法,只得重新思量着其他办法。
原来正当纣王上香,准提离开北海之时,六耳猕猴突然来到闻仲军营求见。
闻仲请入,问六耳猕猴姓名来历。
六耳猕猴答道:“我乃是流波山慕白真人门下,奉师命来助你破北海叛军。你可立刻整军与袁福通决战,我自有法破其法术。”
闻仲大喜,又问六耳猕猴有何法术可破敌军。
六耳猕猴乃道:“暗助袁福通的高人已被我师引走。今我师傅又赐下法宝,足可应付袁福通手中金佛。”
闻仲这才放心,连忙整顿三军,也不向敌军下战书,直接将大军排成锥形阵向袁福通大营逼近。令桃精柳鬼在两翼压阵,闻仲自领着余元、六耳猕猴在前开路。
三十里路程,大军一时俱到。
却说北海大军因连月将商军逼在营内,不得寸进,连日来并无大战,军心渐渐懈怠。
这日袁福通正与众将在营帐内饮酒作乐,忽闻商军在外挑战。
袁福通与众将笑道:“闻仲又来取辱。众将随我出营应战,今日必要生擒闻仲。”
当下袁福通披挂上马,领兵出辕门来迎战闻仲。
眼见商军旌旗漫天,军威赫赫,袁福通暗暗心惊,自思:“这闻仲竟将手下士兵全数带出挑战,莫不是要与我在此决战?大白天的,又不是劫营,有搞那么大阵仗在别人营寨前挑战的么?要决战也不说约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