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的主战场不都是在北京吗,以往这种项目,他都是派项目经理来操作这种事儿,何须他总裁亲自出马?
每次开会,我基本上到的时候都是早晨九点多,十点,他已然站在那里指点江山了。
我都偷偷地从后门溜进去,陈数每次都给我占好了位置。
有一次,我去的时候都十点多了,傅南衡在旁若无人地说这次图纸的情况,我用手机打开着图纸,放大,认真地在看呢,这时候,一张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我眼前,“中午吃什么?”
不过陈数的字写得是不赖,我拿起笔来,写上:为什么不发微信?开会的时候,你拿一张8K的纸传来传去,不怕引起傅老师的注意吗?
都改打字了,好久不写字了,手生,好不容易写完了,给他递过去。
片刻之后,他又回:我刚给你发微信了,你没看见。
还真是没有,我在看图纸呢,不过我也不能切换了图纸的页面,再换回来界面的时候,放大的程度就不是这样了,我正看到关键的地方呢。
我写下了三个字:卤肉饭!
卤肉饭就在旁边,这里荒郊野岭的,也没个吃饭的地方,往日,我都是自己带饭的,不过今天,有人忘了给我准备午餐了,所以,我就将就着在外面吃一顿吧。
“潮记?”他的纸又过来,纸磨在桌子上沙沙的声音。
我瞪了陈数一眼,意思很明显:你有病吧?这荒郊野岭的,不就这一家卤肉饭吗?难道你想吃唐僧肉?
陈数看到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开始低头嘲笑我。
这时候傅南衡说道,“这个项目总共开了三次会,如果再有人迟到,别怪我不客气!”
全会议室的目光都向我投过来,这是说谁呢?
如果不是被我气急了眼,想必他都懒得搭理我吧,去年的事情,已经让我的心里产生了很大很大的阴影,再也抹不去了。
然后,我就和陈数去吃卤肉饭了,我俩要了一个双人套餐,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两个人一起点——便宜!
我正吃着饭呢,陈数问我,“初欢,你那辆七手的夏利开着还好?”
“嗯,还不错,代步工具嘛,车无所谓好坏,能开就行!”早晨起晚了,饭也没吃,所以,我呼啦呼啦地吃得特别不顾形象。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着我,我没开车,打车来的,我的车今天让我爸开走了,他去办理我们家房子的事儿,办理过户的了!”他说了一句。
陈数就是海南当地人,小康之家,也不知道办理得是哪套房子的手续,我也不关心,就闷声点头,“没问题,好哥们儿嘛!”
正专心吃饭呢,就听到陈数说了一句,“嗨嗨,你傅老师来了!”
我心里一惊,心想,他怎么会来?
刚才不斯文的吃相赶紧变得斯文了。
我坐得位置背靠着门口,所以,陈数先看见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陈数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对着我身后的方向说了一句,“云总,傅总!”
这几天,我们私下都是叫傅南衡“傅老师”的,如果不是他叫傅总,我心里差点就想成了“傅老师”,因为他指点江山的样子确实挺像老师的,不苟言笑,严肃正经,这么帅的老师,我也没见过几个。
身后大概是云总吧,很和气地说了一句,“坐下吃饭,不用拘礼!”
这家卤肉饭是一个小饭店,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窗明几净,但是因为店面小,所以,桌子和桌子之间的距离都挺近的,看到傅南衡和云总在我旁边坐下,我转过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在外人眼里,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我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就是我这个项目的上司,干完了活,一拍两散。
点菜这种事情自然是云总的,傅南衡一直坐着,我低头吃饭。
等菜上来的时候,云总在没话找话和傅南衡说话,他的眼睛沉了沉,说道,“傅总,您的品味向来很好,这副袖扣是我见过的最高级的袖扣了。”
看这表扬人表的,如果是我,我早就笑开花了。
“我前妻送的!”
我当时正在喝一口奶茶,听到这话,一口气喷到了陈数的身上。
“怎么了?初欢?”陈数很关切地问道,拿着餐巾纸给我擦,我慌忙把餐巾纸拿过来,说了句,“没事,没事!刚才呛到了!”
“小初慢点儿吃饭啊!”云总很客气地对我说道,他就是筹建处的处长,不过没人叫他处长,都叫他云总,先前因为我不想接这个项目,所以和他有了接触,觉得他这个人挺好的,人也随和。
被他这么一说,我诚惶诚恐,慌忙点了点头。
“看起来傅总的前妻眼光不错啊!”云总又说了一句。
他可真是个人精,表扬傅南衡表扬得不着痕迹,说眼光不错,也就是说挑了傅南衡的眼光不错,可是,毕竟是前妻了啊,这一点云总竟然没有注意到吗?
而且,我根本不记得我给他买过一对袖扣啊?是我忘了?还是他不止我一个前妻?
不知道。
我匆忙吃完了饭,就离开了。
会就开俩小时,下午没事就可以回家画图了,我上车,陈数坐在我的副驾驶上,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我的车,说了句,“你这叫车吗?这就是四块铁板拼起来的!”
我的心思还在那对袖扣身上,不记得给他买过这对袖扣啊?还是这段时间他又结过一次婚?想到他和叶宁馨在床上的场面,我就——
正想着呢,车竟然熄火了。
“都怪你,乌鸦嘴,说我的车不是车!”我对陈数说道,可是我对车坏了这件事情,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处理,手忙脚乱的,说道,“哪里有修车的地方啊?可是车熄火了,开动不了,怎么办?”
陈数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下车,打开了车的前盖,对着我说,“像你这种七手的夏利,一般都是电瓶接触不良,接上就好了,还用修车?”
只见陈数两手捻着两根电线,把她们搅在一起。
我的头凑近了他,说了一句,“你教教我,教教我,这车估计以后得老坏,我也好自己修!”
“看好。”陈数的手朝着我这边抬了抬,“这样?知道了?”
接着,他“啪”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了句,“懂了,笨蛋?”
“你有病吧?”我大叫起来,“人家不会你也不用拍人啊!”
我捂着后脑勺,虽然不疼,但是好丢脸啊,心想以前开奔驰的时候也没修过车啊,也没想过开车还要修的。
我正捂着脑袋斗嘴呢,忽然旁边一辆车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我看了一眼,好像就是那天我吹泡泡看见的那辆车,大切诺基,我心里一凛,以前也没见过傅南衡有这样一辆车啊,黑亮的眼色威风凛凛,所以,我安慰自己:一定不是。
然后我就回了家了,开始画图。
以后去开会,我就不再迟到了,这样他也不会抓住我什么把柄了。
那天,和现场的工程师丈量完现场的尺寸,都十点了,我困得不得了,所以,开车回家。
郊区的路,黑灯瞎火的,远远的我看见两个人在前面走着,这是条土路,很窄,我车技又不好,所以看到前面两个人的时候,我拼命地按喇嘛。
他们回头,车的探照灯虽然不亮,但是我还是看清楚了,前面的是云总和傅南衡。
怎么会碰上他?
云总站在我的车前,让我停下,说傅总的车没油了,这里离加油站远,开不到,明天让人来给加点油进去,这个点了,没必要再把司机叫过来,两个人准备往前走走打车呢,正好看到我了,捎他们一程。
我心想着,还好是两个人,要是他自己,这三更半夜的,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
云总坐在了我的副驾驶上,傅南衡坐在了后面,从后视镜里看,他的头一直转向窗外。
“两位去哪?”我像个出租车司机似得,问道。
“哦,我家就在前面,上了马路就在旁边的那栋小区里,你先送下我,然后再送——哎,不对,”接着他转过头去,问道身后的傅南衡,“傅总,你一会儿要再换一辆车吗?还是就坐这辆车?”
这意思是嫌我这车破吗?
“没事,不换车了!”他的声音传来,照例是冷冽的,低沉有磁性,曾经这个声音,我总是听到。
我心里忐忑不安,把云总送到单元门口,心跳得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