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黑色的迷谷树中穿梭了许久,崔珏突然看见有一道白色的细线,从树干后面一闪而过,他想起狌狌长着一双白色的耳朵,心知肯定是狌狌了。
“你说你,放着地府里的谛听不用,非要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找什么狌狌,说白了,不就是猿猴么?还冒这么大险,差点把小命丢这里了。”崔珏突然放大声音,对着钟馗就抱怨一通。
把钟馗一下子说愣住了,一双大眼睛瞪的像铜铃,满脸的胡须颤抖着:“你,你,你……”
崔珏见他不懂得自己的套路,连忙紧紧捏住他的手,使劲晃了晃,加重声调,同时给他使了使眼色说:“看来,你是不相信谛听那通古识今的本领啊!”
钟馗顺着崔珏的眼神看过去,果然漆黑的树干后面,露出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耳朵。此刻再笨的人也知道崔珏用的是激将之法。
他大声的哎呦一声,故意说道:“一看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谛听说到底只是阴间的一个有点道行的兽,怎么能和狌狌这种上古神兽相比呢?有些事情,你问谛听,真不如问狌狌来的可靠。”
说完,钟馗压低声音说:“崔兄,这一招确定管用?”
崔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问,只是哼了一声说:“那也只是传说罢了,谁知道上古到底有没有狌狌这个神兽呢?万一只是谣传,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莫非你是不信我了!”钟馗故意垂着胡子,对崔珏瞪着眼睛。
“信不信,也要拿事实说话,一个时辰之后,你要是找不到狌狌,我可要打道回府了,到时候别怪我告诉世人,世上根本没有狌狌。一切都是神话虚构的。”崔珏撩开衣袍,盘膝席地而坐。
钟馗彻底愣了,他这意思是让自己找,还是让自己不找?
但是显然自己是不能和崔珏一眼盘膝而坐的,那样就露馅了,好歹狌狌是猿类,和人类的智商有的一拼,况且还是上古神兽,呼吸的空气比自己吃的饭还多,一点差错就能引起他的警惕。
只是崔珏现在闭目养神,丝毫不给自己提示,钟馗无奈的挠挠头,只得朝着狌狌所在的相反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找就找,俺就给你证明,就是有狌狌,狌狌就是比谛听厉害!”
崔珏虽然在屏息养神,但是眼角的余光始终注意着不远处偷听的狌狌,虽然他一直并未路面,但是却也并未离去。
崔珏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虽然当年蚩尤是一掌制服了狌狌,但是狌狌竟然生性刚烈,不论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回答蚩尤的问题,以至于耽误了时间。
后来崔珏问过很多上古神仙,才知道,狌狌生性倔强,但是却是个自尊心极强,极度自信的神兽,他是猿类,拥有类人猿的劣根性。
崔珏没有蚩尤的神勇,也不想耽误过多时间,于是才随机应变,想到这一招激将法,希望能够有用。
目前看来,似乎即将凑效。
钟馗嘟嘟囔囔,随意的绕了一圈,然后装作满心失望的跑回来。
崔珏故意睁开眼睛,调侃道:“死心了?”
钟馗不说话,只是赌气一般背对着崔珏坐下。
“我就说没有吧,你偏不信,这一下撞到南墙了吧,走,我们回去吧,有你浪费的这些时间,早向谛听打听出来答案了。”崔珏站起来,捋了捋袍子,扭头便走。
钟馗没想到崔珏倒来真的,正犹豫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钟馗回头看过去,正好迎上狌狌的大毛脸。
太近的距离,毛根都清晰可见,一下子把钟馗吓的大叫一声,朝后跳了一大步。
崔珏应声回头,看见狌狌出现后,满意的笑了笑。
“一只猴子把你吓到了。”崔珏挑挑眉头,转身忍不住笑意。
“你们说的谛听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狌狌开口说道。
“是我们地府的神兽,能知晓过去和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崔珏淡淡的说道。
“雕虫小技。”狌狌冷哼道,一副老成的模样说:“我通古一直到盘古开天辟地狌,它可以么?”
钟馗看的瞠目结舌,猿猴可以说话,看上去就像野人一般,他吃惊的说到:“狌,狌,狌狌!”
狌狌冷笑着说:“只不过阎王养的宠物,竟然想要代替我来通古识今。笑话!”
“你说你比谛听厉害,我们没有见识过,怎么能轻易相信!”崔珏灵机一动,钟馗脸色大变,生怕他把狌狌激怒了,一下子钻进山中,再也不愿意出现。
“小子,想要激将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狌狌冷笑道。
钟馗“哎呀”叫了一声,抬手狠狠的拍了自己头一下,瞬间觉得自己竟然被猴当猴耍了。
崔珏微愣,随即笑道说:“既然知道是激将法,为何还要出现?”
“我记得你,当年和蚩尤一起来的小毛孩!”狌狌紧紧的盯着他,目光流动。
崔珏收起嬉笑的模样,严肃的看向狌狌。
“当年是我太固执了,毁灭了一代战神,间接创造了一个魁拔,使得民不聊生,这个罪孽,我背负了几千年,早已不堪重负,可惜我无法预知未来,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正真赎罪,所以只能年复一年的过着良心不安的日子,还好,还好,你小子又来了!”狌狌眉眼透着一丝坦然。
“你要问的那件事情,那个女子,现在在昆仑山太虚殿中。”狌狌没等崔珏开口,便自顾自的说道:“我能知过去和现在,所以你刚才那个激将法,我一看便能识破。”
“大恩不言谢。”崔珏抬手,目露感激。
钟馗嘟囔道:“这就完了?”
“那么请问,孩子情况怎么样了?”崔珏正欲转身,忽然想起了小妖王,便随口一问。
“孩子?什么孩子?”狌狌有些莫名其妙的目光让崔珏的身形一滞。
“那个女子,肚子里怀着一个孩子!”钟馗替崔珏解释道。
“没有,没有,我没有见到孩子。”狌狌摇着头若有所思,“她可是当年西王母的使者?”
“是的,就是她,可是怎么会没有孩子呢?”钟馗和崔珏面面相觑。
“我这里无法看到关于孩子的一切,”狌狌坦言,“所以事不宜迟,二位还是快些去救人吧!”
狌狌转身消失在大山深处。
崔珏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无法看到关于孩子的一切是什么意思?西王母的使者,说的就是鸾鸾,显然人是没有看错的,只是没有了孩子,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崔珏心中一片乱麻!
来不及告别,狌狌已然消失,崔珏二话不说扭头便朝山下飞奔而去,钟馗紧随其后,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小妖王遇到了危险。
有了青鸟的眼泪护体,这些火焰对我来说竟然形同虚设,几日来的煎熬,一旦消失,我竟觉得说不出的疲惫。
平躺在湖面的岩石上,便沉沉的睡去。
梦里,我终于见到了小妖王,他十分的不开心,嘟着红彤彤的小嘴,头顶上的触角,似乎长长了不少,跟着他的唉声叹气,不停的颤抖着。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心里有些发慌,连日来的炙烤,他应该是无法经受的。
谁知他却摇摇头说:“爹爹,伤心,着急。”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这才发现,他的眉眼,像极了崔珏,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带着与生俱来的灵气。
“你感受到你爹爹了?”我心中难过,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崔珏现在很伤心,不,应该还有生气!
“恩,”小妖王委屈的点点头:“爹爹,危险,我要去救爹爹。”
小妖王虽然只是个胚胎,却因为身份的特殊,看上去和人类一两岁的模样。他并不会大段的说我们的语言,所以他的表达只能用几个很关键的词语拼凑!
“你爹爹是判官,不会有危险的,你不用担心。”我安慰道,心里却有些担忧,不知道崔珏会为了我们,以身犯险。
“不,危险,危险!娘亲,我要救爹爹。”小妖王嘟着嘴,摇晃着肥嘟嘟的身体,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
我皱了皱眉头为难了起来:“可是我们出不去啊!”
小妖王似乎也意料到了这个问题,愁眉苦脸的坐着,一副要哭的样子。
“好了,好了,娘亲想想办法,好不好?你别着急。”我心软了起来,瞬间想起了青鸟,不知道她能不能帮助小妖王逃出去,反正只要我在洞中,不就好了么?
如意算盘打的好,计划也初步形成,却远远赶不上变化。
我正在梦里和小妖王商量,忽然一阵凉意袭来,将我惊醒,我睁眼,一袭五彩的光芒从洞口覆盖下来,将我紧紧笼罩。
“青鸾罪使,西王母要召见于你。”清冷的女声,从光芒的尽头传来,不带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