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睡了一觉,精神头好了许多,但是脸色还是惨白,我和他并肩站在大牛家后面的竹林外面,看着里面犹豫僵尸出动,被松动的泥土,昨晚上的一幕让我心有余悸。
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在竹林里越来越近,玄虚垂头丧气的拎着他的葫芦,朝外走来,待走进看到了我俩,他先是一愣,猛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慌忙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大叫着:“崔府君,小的错了,能不能看在我这次也是拼命救你的份上,不要挖我的眼睛了。”
挖眼睛?这是什么鬼?
我疑惑的看着崔珏,崔珏脸色严肃,没有理会我的疑问。
“搜集到多少尸丹?”崔珏冷冷的问道。
玄虚晃了晃手里的葫芦说:“这么多僵尸,达成母子僵那个气候的,竟然没有几个,我才搜集到了三颗,还差很多呢?”
崔珏点点头说:“附近还有很多,慢慢找吧。”
玄虚见他没有提挖眼的事情,心里似乎也放心了许多,开始恢复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了。
崔珏拉着我的手,朝回走去,玄虚慌忙跟过来,崔珏没有回头说:“道家的辟谷是修炼之一,你不妨多辟谷,提高点自己的法力。”
玄虚脸色一白,正欲反驳,崔珏说:“要么,就挖眼!”
“我还是辟谷吧。”玄虚将反驳的话吞到肚子里,委屈的说到。
来到大牛家里,崔珏二话不说开始帮我收拾行礼,我纳闷,这是要离开么?尸丹还没有收集完呢?
我拉住崔珏的胳膊,十分不解。崔珏反握着我的手说:“鸾鸾,阴间可能要面临一场浩劫,我必须马上赶回去,相助钟馗,你现在跟玄虚一起回茅山,我会在茅山四周设下结界,然后将你父母也送过去,记住,千万不要出茅山。”
“浩劫?”我惊讶不已,好端端的怎么又要有浩劫了?莫非是酆都也完好无损的出来了,而且已经逃回阴间?
我所想的,崔珏都感受得到,他点点头说:“唯有同归于尽,才能彻底消灭酆都,但是你和玄虚设法将阵法撞破,不仅救了我,也让酆都有了可逃之机。”
怕我多想,他又补充道说:“鸾鸾,别怕,有我在,就算酆都卷土从来,我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我感激不已,看着他眼中的诚恳,笑着说:“我只想你好好的陪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其他鬼的死活,和我无关。”
就算酆都死了,又怎么样?没有崔珏,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就算酆都活着,又怎么样?有了崔珏,他能奈我何?
行礼已收拾好,我却拉着崔珏,不愿意松手,总觉得在这个时刻分别,是一件晦气的事情,很怕一别便永不能相见。
毕竟这一别,他不是去度假,不是去玩耍,而是要面对兄弟分裂,死生诀别。此刻的我颇有点送丈夫去战场的依依诀别的心情。
“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我撒娇,心里酸酸楚楚,眼泪似乎只要一放松,便会涌上来。
崔珏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十分坚定。
外面玄虚探头探脑的进来,有点想要催促的模样,我心中莫名就升起一股烦闷,随后拿起床上的枕头便扔了过去。
玄虚冷不防,正好伸头进来,农村的枕头装着是谷壳,还是有点重量的,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脸上。
带着一股强大的惯性,让玄虚的头朝后面仰去,哐当一声,撞在了木质门框上。顿时撞的他懵懵懂懂,直直的眼神好半天才清明起来。
崔珏趁着玄虚还迷糊的时候,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关上门说:“鸾鸾,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不分心,所以,去茅山等我,我和钟馗商量一下,让桃金娘去陪着你。”
有桃金娘自然是不错的,可是现在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没有他的日子,那种惶恐无措,让我无法忍耐。
但是肯定是凶险的吧,否则,钟馗也不会答应让桃金娘离开自己,对于他来说,世间除了自己身边,便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地方。
我没法在此刻再去做什么要求,一切都是因为而起,他们兄弟反目,他们纷争不断,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都是我。
而此刻,面对想要护我周全的崔珏,我怎么能在扯他的后腿,让他分心呢?
强迫自己将眼泪吞到肚子里,勉强着对崔珏笑了笑说:“好,我等你回来。”
崔珏紧紧握着我的手,捏了捏,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拎起收拾好的行礼,拉着我朝门外走去。
玄虚还在外面站着揉着后脑勺,崔珏拉着我越过他说:“我们走。”
玄虚答应着,这边已经在崔珏的带领下,来到我们停车的地方,一切都是眨眼之间,从未见过如此着急忙慌的崔珏,尽管他竭力掩饰,但是他却忘记我们早已是心灵相通。
玄虚发动汽车,崔珏将我推到车上去,远远的站在一旁,似乎近一点,就无法下定决心放我走了一样,我趴在窗户上,竭尽全力看着他微笑说:“我们走了!”
他点点头说:“路上小心。”
笑容苦涩,眸深似海。
“一定要回来找我。我等着你。”眼泪差点涌上来,我哽咽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让嘴角的笑容消失。
“好,等我。”他挥手。
车子开始缓缓离开,我回头,透过后座的车窗,看见他随着车子走了两步,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情不自禁,他停了下来,最后在看了我一眼。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再也无法忍耐,我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心里的痛苦积压太久,以至于一下子喷涌出来,便是无法抑制的抽泣。
第一次玄虚没有嘲笑我,只是一边开车,一边将车上的纸巾盒递给我,我接过纸巾,双手却颤抖的,连纸巾都抽不出来。
我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是个累赘。我大叫出声,一把将纸巾扔出窗外。
“喂喂喂,就一盒纸巾,你扔了,用什么擦鼻涕?”玄虚郁闷的叫道。
我吸了吸已经滑落下来的鼻涕,四周观望了一下,确实没有擦鼻涕的东西,除了。
“喂,这是我的传家宝啊,我师父传给我的,喂,你别……。”玄虚大叫着,无奈开车的他,根本无法躲开,我拉着他的袖子,使劲的擤了擤鼻涕。
嫌弃的松开手,继续哭了起来。
玄虚无奈,将车停在路旁,脱下外面的道袍,只穿一件T恤,然后将道袍扔给我说:“得了得了,小娘娘,你好好的哭,好好的擦。”
“唉,你们女人真好,难过的时候还可以哭,可怜我们男人了,心里在难过,也要挺直腰杆子,撑住了!”
玄虚是想逗我开心的,可是我却想到崔珏,他这样的男鬼,肯定更大男子主义,心里的苦,一定比我要多得多。
兄弟情断,还要替我承受许多压力,他还不能流泪,那该多难受啊?
心里难受,眼泪便愈发的多了起来,玄虚郁闷了,嘟囔道:“怎么这么能哭?”
可不是能哭么?满腔的难过,除了眼泪怎么也倒不出来。一路到茅山,十几个小时,就这样被我哭过去了。
来到茅山脚下,玄虚一脚踩下油门,掏了掏耳朵说:“估计此刻,你父母就在山上,崔府君是告诉他们来度假的,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度假的啊?”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这一头倒是忘记了,慌忙打下副驾驶座位上访的遮阳板,借着上面的镜子,看见自己两只眼睛红红肿肿,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两拳一样。
我打呼糟糕,捂着眼睛,唉声叹气,这个样子我爸妈看见肯定会怀疑的。
玄虚无奈的说:“我偷偷送你上去,你到房间用冰块敷下眼睛,然后睡一觉。等消肿了再见你爸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