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头,眼中的认真将我吓到,他轻轻的说:“鸾鸾,这是一个和爱情无关的故事。”
我才发觉自己的调笑有点不合时宜,便安静了下来。
他再次将头埋在我胸口说:“后来我遇见了他,高高大大,很是伟岸,他有结实的臂膀,笑起来可以憾山动地,但是他是智慧的,他也很随和,他带着我在他的地界玩耍,教我功夫,和修习的诀窍。那段日子,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温暖。跟着他我很温暖。但是好景不长,皇帝和炎帝大战,炎帝生性软弱,他看不过去,就带着子民奋起迎战,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是却因为爱着的那个女人败给了应龙,最后战死。我忘不了他倒下的那一刻,真的是天地都变了颜色,人间宛如炼狱一般,天雷地火倒流,地震火山频发,他死了,他的部队也都覆没。全部葬身战场,他的名字叫蚩尤。”
我身形一滞,蚩尤!原来那个给他最初温暖的神,是蚩尤,我曾经看过《山海经》,了解过蚩尤,知道他勇猛无敌,虽然战败,但是仍被对手皇帝尊为战神,甚至将他的形象印在战旗上,鼓舞士兵。
一个人要有多么勇猛,才能征服对手,就连战败都被尊崇。
这样的蚩尤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崔珏也是我第一次见,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伸手紧紧抱着他,良久,他才说:“因为他,我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也因为他,我第一次感受到孤独,”
所以他如此在意无相他们,哪怕他们曾经恨过他,怨过他,他还是无怨无悔的暗地保护他们。
我的崔珏,你的成长原来这么痛苦。
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落到他的发间,他微愣,抬头诧异的看着我,在确定我是因为心疼他而哭泣后,他笑着爬起来,将我抱在怀里说:“傻鸾鸾,都过去了,现在有你,我很幸福。”
我除了拼命点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他说:“战败后,他不想让士兵的尸体漂泊在外,于是他让自己的军师假扮成自己的样子,将士兵们的魂魄引到尸体里,赶回了家乡。这个习俗后来一直衍生下来,现在湘西还有赶尸匠呢。”
我恍然大悟,原来湘西赶尸是这样得来的,只是赶尸的初衷是好的,几千年延展下来,也不缺乏有人利用尸体作恶。
“他的死,让这里的土地怨气日益加重,再加上这里风水独特,形成了难得的养尸地,所以这里存在僵尸的可能性大于其他地方,这几天我会暗地陪着你,你不用害怕。”
崔珏的声音软软柔弱在我头顶飘过,我心下暖意四溢。
我们今天的任务便是寻找赶尸匠,也只有赶尸匠知道什么地方,有可能存在僵尸,和活人打交道,显然不是崔珏的长处,此刻便只有仰赖玄虚了。
崔珏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拿出来两套情侣运动服,我们换好衣服,打扮成来旅游的样子,敲开玄虚的门,玄虚盯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无精打采的走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问道:“你一夜没睡?”
“你男人不让睡,怎么睡?”他耷拉着脑袋,火气有些大。
“他不让睡你就不睡吗?不知道偷偷的睡?”我觉得他的火气来的没有理由。
他抬眼瞟了一眼崔珏说:“崔大人,马面还在里面等您吩咐。”
我哑然,原来崔珏是让马面盯着玄虚,一想到玄虚和马面大眼瞪小眼的呆在房间一夜,我顿时觉得画风很诡异。
忍住笑意,崔珏挥手示意马面可以离开,我们便拉着玄虚一起找吃早饭的地方,这里的早餐比较简单,我们随便要了碗米线,便吃了起来。
崔珏象征性的挑了两筷子,顺便多要了两碗放在玄虚身旁说:“没睡好,就多吃点,补充体力。”
玄虚愣了一会儿,颇为感动的瞟了崔珏一眼,将剩下的两碗也吃完了。
我还在纳闷崔珏今天怎么对玄虚这么好,却听见他盯着玄虚面前的三只空碗说:“为了公平起见,谁吃得多,谁付账。”
玄虚苦着脸付账的样子,让我喜笑颜开,和一个活了好几千年的鬼王斗,玄虚得多长几个脑袋才好。
我们步行来到位于雪峰山中的小村庄,这里青山绿水,空气清新,到处充斥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幽深的山谷中,零零落落的坐落着几户农家。
这里不通车,在崔珏的带领下,也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到达村口的时候,我们的突然出现,把在村口觅食的大黄狗吓的狂吠起来。
玄虚咧咧嘴说:“听说过狗咬吕洞宾,但是没听过狗还咬崔府君,这只狗犯了忌讳,你会不会让它过一遍十八层地狱?”
崔珏拉着我径直越过狂吠的狗,挑了挑眉说:“你和一个畜牲较什么劲。”
玄虚的嘴角在风中抽成了频闪……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戴着一副眼镜,瘦瘦高高的,穿着一件洗的发黄的白衬衣,脚下却穿着发旧的解放球鞋,在村民的簇拥着朝我们走来。
我略微有些诧异,就算在封闭的地方,也不至于见到几个陌生人,就结阵欢迎吧。
“你好,你好,请问三位是广州来的考古专家吗?”小伙子普通话很是标准,微笑着伸出手来要和崔珏握手。
崔珏对于这个礼仪,一直没有习惯,玄虚为了避免尴尬,从旁边抄过去,将小伙子的手握在手心。
笑着说:“你好,你好,我们不是广州来的考古研究队,我们是从北京来的驴友。”
小伙子的笑容僵硬在嘴边,良久,他才干笑两声说:“一样的,都欢迎。”
玄虚放开小伙子的手说:“你说什么考古研究队?”
小伙子面色一愣,挠了挠后脑勺说:“上面临时下的通知,说有一对考古专业的大学生,要来这边实习写报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玄虚还想问什么,小伙子主动的将话题岔开说:“你们是来五峰山驴行的吧,最近两年很多驴友慕名而来呢。”
我笑着说:“是啊,就是在网上看见驴友们分享的旅行日志,发现这里挺漂亮的,所以就来看看,咱们村里有住宿的地方吗?”
打断玄虚的话,我偷偷的戳了戳他,他这样急功近利,没多久就会暴露的。
“有,有,有,这几年为了方便驴友,很多村民在自己家腾出一两个房间,供驴友住宿歇息,您看你们要几间?”小伙子很是热情。
“三……”
“两间!”我话还未说出口,崔珏便冷冷的打断我,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小伙子似乎被他的冷意震慑到,连忙答应着:“可以的可以的,大牛,快领着客人去安排住处。”
一个叫大牛的壮小伙儿杵着他黝黑的脸庞,跑到我们面前,一笑就露出两排大白牙,在太阳下面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我家有一间房,隔壁也有一间,你看你们怎么安排?”大牛抄着浓重的口音,我听了半天才听明白。
玄虚正准备说去看一看吧。
谁知道崔珏上来就说:“我们住你家,他住隔壁。”
一切安顿就绪,我坐在木板床上,大牛家虽然简陋,但是还挺干净,床上的被褥可能也是专门给驴友准备的,摸起来松松软软,被单是粉色带大玫瑰花的被罩,看起来还算不错。
“你有千里眼吗?怎么知道大牛家好?”我问道。
崔珏站在窗前凝视着外面的整齐的田地说:“我没有,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阳气壮,家里不会有污秽之物,你夜里睡觉就不会被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