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头目慌了手脚,两股战战的喊道:“有刺客!”
声音却颤抖的只在嗓子眼里打转。
陈小六乃宁波人士,宁波之乱的时候是被贼人裹挟而去,因见其乖巧且粗通文墨,被收到帐前做了守卫和传令兵,陈小六不敢不从。
可家中的老父老母早在之前离散,只怕此刻凶多吉少,日日里暗自伤心,不敢在人前流露半分。
今日见了这大仇人和一干的贼子都倒地伏法,深觉报应不爽,又看那大大写就的血字下方,寥寥数笔用鲜血画了一柄小剑,剑头斜斜指天,没来由的想起几句诗来: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尝试,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一时间陈小六血脉贲张,手中的一柄钢刀鬼使神差的直插身前的那个小头目的后背,口中大喝一声“杀!”
钢刀穿心而入,小头目连声音都未出一下就倒地而亡。
这小头目烧杀抢掠都没少做,上次还见其抱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回来,只因姑娘拼命反抗,他就一刀把姑娘剁掉了臂膀,眼看着那姑娘辗转哀叫,流血而亡,那充满兽性的嘴脸至今仍历历在目。
今日这一刀刺了出去,陈小六只觉得他与这帐中出手惩恶的英雄仿佛并肩站在了一起,浑身一阵轻松,至于后果则全然不顾了,接下来也许会被那许多卫兵乱刃分尸,也在所不惜。
正在此时,嘈杂声遍地响起,粮食辎重等营地火光冲天,好多人都在没命的喊着:“首领们全都死光了,想活命的快跑吧。”
四下里乱成一锅粥,其他卫兵都四下奔逃,一时竟没人再去理会陈小六。
陈小六见此情形,上前割了山下五次郎的首级和那柄宝刀一起包裹了,趁乱逃出了兵营,把首级和宝刀献给了官府,自己却飘身远去。
经他的口大家才知道发生的一切,后来有人想起当初洞庭水寨的现场也有这样一柄小剑的标志,才知道这件事也是孙伤楼所为。
要知道,当时倭寇和海盗的杀伤力甚是惊人,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一人一剑杀死这十一个巨枭大盗而全身而退的。
以一人退一军,把这一次倭寇海盗的侵扰化之于无形,他更是声名大噪,沿海边的一些百姓甚至供奉起他的牌位,以表佑护感激。
这孙伤楼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后来又有传闻,御史大夫于銮清和江南织造陈幻宗也都死在他的剑下,这二位官员一清一贪,相隔千里。也有人说并不是他所为,只是有人冒名而已,莫衷一是,江湖上也弄不清此人到底是正是邪。
在场的诸人或多或少都听闻过孙伤楼的事迹,只是没人想到他与雷家还是这样的一层关系,各人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若有这样一位强助在,营救活动定然是事半功倍;忧的是,有这样的强手在,那乘龙快婿和半壁家产,怕是轮不到自己头上了。
只有张敬轩隐隐的有些兴奋之意,能够见到这样传说中的人物,对少年来说也是乐事一件。
众人各怀心思,雷家二公子雷寒田此时上前一步拱手对占奎元说道:“占捕头,事不宜迟,马匹和物品我都已备好,家里嫂夫人那边我也请人去告知了,救人如救火,一两日间我们就回来了,即刻启程占捕头不会有意见吧。”
一句话说的占捕头拒绝不得,二人向赵县令告辞,便火速去了省府搬救兵。
对于这次老帽山的汤氏三兄弟的疯狂举动,张敬轩其实内心也甚是不解。
之前一直谨慎行事的老帽山,先是掠女上山,后是杀死官差,这与他们之前不惹事的作风大相径庭,不由得人不奇怪。
其实,若不是怕城池空虚,只要集齐了本城的兵丁,加之雷家的力量,就足以把老帽山那一百来人给清剿干净,不晓得汤氏兄弟这是唱的哪一出。
县城距离省城快马加鞭的话大约只是一日的路程,占奎元和雷寒田星夜前往,第三日中午,二人就赶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一队五百人的官兵,率兵的将官是人送外号“一条鞭”的胡大酉。
据说此人是省内官方第一高手,家传武功一套鞭法军中无人能敌,这次他亲自前来足可见州府对此事的重视。胡大酉身边还有一对副将助手始终不离左右,那就是分别江湖人称“风婆”、“雨叟”的一对夫妻,胡大酉能取得今日的成就,这一对助手也是隐然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队伍中另外还有一人,更为特殊。此人名唤严栏寻,是严知府的亲侄子,严知府虽说妻妾皆有,却一直没有子嗣,后来他的胞弟就把儿子严栏寻送到他家来养大。严栏寻样貌不俗,自小聪慧伶俐,深得严知府所喜,视若己出,延请了多位大儒以及江湖高手来做他的文武师父。
严栏寻如今二十岁出头年纪,已是学有所成,严知府也想对其多加历练,故此让他一同前来参与营救行动,至于有没有想建功娶了雷凤儿分雷家的家产一杯羹的念头,这个就很不好说了。
一队人马进了县城,赵县令和雷奔雷等已率众人临街相迎。
结果大家一见面,就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事情是这样的,老帽山本就处在县城与省城之间的官道上不太远处,胡大酉、严栏寻一行人等带着五百官兵,觉得无必要先跑一趟县城再折返回去攻打老帽山三枪洞,跑那许多冤枉路,索性直接就奔着老帽山而去。
可大队人马到了老帽山才发觉,山中已是空无一人。三枪洞中还冒着阵阵浓烟,明显是烈焰焚烧过的样子,搜寻之下自是一无所获。向附近山民打听才知,汤氏兄弟如同未卜先知般,带着百十号弟兄昨日间就已经跑了,奔逃的方向恰恰指向一个地方,那就是青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