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3)
彭刚比手划脚:“除非备有潜水遁走的器具,从小河溜之大吉。一边是小河一边是田野。院门楼固然可以及早发现入侵的人,但也失去有退路,老妖巫以为这是绝对秘密万无一失,并没未雨绸缪作好退路。今天,一定要埋葬了他们。”
“假使他答应你的条件……”
“不可能的。杨兄。他这座大宅秘密被揭开,以后闻风来找他报复的人。将络绎于途,能保得住吗?反正毁定了。他会作玉石俱焚的打算。这是凶残豪霸的作风,宁可玉碎不要瓦全。”
“那就发动攻击吧I”
江湖秀士跃然欲动:
“所有的旗花能把全宅轰平。”
“别胡搞。”
彭刚笑骂:“你这家伙对杀人放火、还真有几分偏好。这里距府城仅五六里,附近村落必定会鸣锣告警,说不定把我发成攻城掠地的太行强盗呢!这些火器是吓他们的,你以为这里是冀南别庄吗?”
府城附近用火攻。的确会引起天大的麻烦。
程宅距城其实没有五六里,算路程也不过四里地。
直距离更短些,站在宅前的广场,抬头就可以看到城东北角,伸向天空的开元寺圆照塔的塔顶。
“逼他屈服的机会并不大,重要的首脑宁可和你……”
“我就是要逼他们和我拼死活。”
彭刚咬牙说。
“如果他屈服……”
“没有如果、非斩革除根不可。”
彭刚虎目怒睁、杀气直透华盖:
“这些巫门妖孽,白昼出入禁地来去中。夜间更是来无影去无踪,以老妖巫的道行估计,他的精气神可在十里内遣鬼物杀人。李知县刚毅正直,也许一般的鬼物接近不了,但如果老妖巫亲自出动,后果不问可知。
只有千日做贼,哪能干日防贼?没有人能长期旦夕提防,任何人也无法提供不分昼夜的长期保护。我决不允许这种情势发生,唯一避免发生的上策是铲除祸根患苗。时辰快到了,准备斩草除根。”
院门拉开,奔出一个黑衣人。
“在下奉命回话。”
这人张开双手、表示没携有兵刃法器。
“说!时辰到了。”
彭刚声如乍雷。
“你们所要的人,安顿在客院。”
这人还能沉着地回答:“他们毕竟是敞宅的宾客、敞主人无法强制他们把他们交出,他们也不愿意,已经占据了客院反抗。阁下不要强人所难,事实上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要人,你们到客院找他们,敝宅的人回避,决不阻挠。如果阁下不肯,那就拼个大家同归于尽。
不等彭刚答复,这人飞快地退入院门,院门大开,任凭闯入。
彭刚一楞,这老妖巫比周云凤更难缠。
所说的话合情合理,讲理的人不得不承认所求确有点强人所难。
周云凤这群凶手,武功非常了得,而且是宾客,主人哪能轻易地把他们制伏将人交出来?
如果里面没有飞狐在内,他也许会一怒之下,把这座大宅夷平,让凶手们与老妖巫同归于尽。
他一咬牙,放下弓箭整装。
“大哥,你干什么?”
叶如霜惊问。
“我进去。”
他简要地说:
“到客院看看。”
“要进去一起进去。”
江湖秀士大声抗议:
“小子,独木不成林。”
“不,我一个人方便些。你们堵住三方,不许有人脱逃。记住,远攻为上策。”
“大哥……”
他一跃二四丈,飞越门侧的高大院墙一闪不见。
“这冒失鬼可恶!”云裳仙子拉住了要跟进的如霜姑娘:“你不能妄动,多一个人他照顾不来。”
“叶姑娘,这是实情。”
江湖秀十也加以劝阻:“这小子白昼也可以幻形。没有人能跟得上他,如果他需要分心照顾你,他就不能飞腾变化了。放心啦!咱们唯一可做的事,是听他的吩咐,把妖巫们堵死,不让他们脱逃。”
“除了几个可以变化的主脑,没有人能脱逃。”叶如霜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配合不上他,只是……”
“放心不下,是吗?”
云裳仙子也叹了一口气,瞥了正在备弓的江湖秀士一眼:“那些热衷于英雄事业的男人们,是不会介意别人肠挂肚的。叶姐我们只能向上苍替他们祷告,也为我们自己祷告了。”
程家大宅的客院并不起眼,平时本来就没有多少宾客往来。
这是有名的狐宅,来客也极少在此地过夜。免惹麻烦,万一有—位狐子狐孙,跟着客人回家捣蛋,那就灾情惨重。
其实,程家并不希望真有宾客住宿,并无设置良好客院,让束客宾至如归的打算,客院只是聊备一格充数而已,并无实用价值。
即使客院简陋,也颇具规模,配合主宅的格局,厅堂内室一应俱全。
彭刚是很小心的,并没长驱直入,由屋上接近,一面寻找客院,一面打量所经处下面的景况。
屋外的阵势设置瞒不过他,利用地势,少不了设下九宫五行一类普通阵势,奇正相生乱人耳目。
真正致命的设置,是在屋内巧妙地勾魂摄魄,不闯进去,一切神奇阵势也就无用武地。
跳落相当广阔的客院大院子,他本能地将宝刀挪至趁手处,先相度各处形势。再大踏步登阶上廊。
厅门紧闭,门廊的两根掘柱后,隐隐可以看出各有一个人躲在柱后,一阵罡风掠过,躲藏的人不由自主动了一下,便被他发现了。
他大踏上登上门廊,昂然直趋厅门。
蓦地身后剑气压体,人随罡风压到。
一声冷叱,他的身形晃动了两次,双手分张,然后收势仍向厅闯,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剑气人影只是幻象而已。
两个黑衣人分向两侧飞抛,隆然大震声中,掼在廊壁上反弹倒地,剑也跌至阶下其声铿锵。
一声大震,他踹开了沉重的厅门。
厅内空冥无人,鬼影俱无。
踏入两步、三步,目光扫过每—角落。
突然感到一阵寒流通过全身,毛发森立,有一种神奥的力场震撼着他,压力来自在四面八方,看不见摸不着,但感觉得出。
九幽恶客自己不出面,仅派一个不知是何人物的人回话,声称宾客安顿在客院,这些宾客数量有多少?
程家的人不阻挠,谁知道阻挠的人是不是程家的爪牙?
刚才门外的两位仁兄猝起袭击,他能证明是程家的爪牙吗?
这座大厅有不少摆设,光度并不明亮,每“角落可能有人隐藏,突然发难一闪即至,攻击必定十分猛烈,用暗器偷袭更为容易。
冷哼一声,宝刀出鞘。
鼻中嗅入淡淡的异味,气机一涌,随即慢慢复原。
厅中至少也有三种可怕的有毒气体流动,分别是影响气血运行,以及生理机能僵化,和精神产生错觉的毒物。
好在厅门已被他踹破了,罡风刮入,有毒的气流被吹散向后流逝,已发生不了作用。
又踏进三步、五步……
头上的承尘是活动的,身后顶门上空,有两块承尘板悄然移开,寒星白天而降有如暴雨。
接着两个人影飘降。两支剑直指他的后心。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不进反退,而且斜扭转,六枚自天而降的暗器落空。
刀光连闪,刀气锐啸。
他重新出现在原地,横刀屹立,炯炯明目注视着后堂口,并没扭头回顾。
身后丈余,两个画了鬼脸的黑衣人,螳缩在地挣扎,手中仍死抓住剑。
一个咽喉被割断,一个小腹被剖开,就算能及时抢救,也无法回天。
一步、两步,他向后堂走去。
堂口的帘子被风刮得不住掀起,似乎有人在帘后隐藏。
“杀无赦。”
他声震全厅,气势凌厉:
“跟我回清河,接受国法制裁。”
他说的是废话,行刺朝廷命官是唯一结果是死刑,哪会有人跟他回清河送死?
蓦地狂风大作,似乎房合摇摇,左方有狰拧人鬼物升起,右方有怪影飘浮。
一声霹雳,上面水火齐降,灰雾涌腾,奇异的暗弛色火焰,像流星雨般下坠。
刀光乍敛,人影倏没。
从承尘降下的火水,着地四面迸散,奇臭的气味四溢,火星跳动良久才自行熄灭。
气、粉、烟、雾使用的限制甚多,在空旷处或有风有雨的地方,即使有能力大量使用,功效也大打折扣。
彭刚踹毁厅门,不但光亮剧增,而且增展空间,也引风沙开设通道,罡风一吹,灰雾水火倏忽而散。
十余个鬼物怪影失去目标,发疯似的乱窜。
长啸震天,屋舍摇摇。
他出现在厅口,狂野的挥刀闯入,刀光狂涨,全厅像在满天雷电中撼动,传出几声可怖的嘶喊,断于残破在血雨中抛掷。
几声惨叫,那位扮成牛头的人,被斩断右腿,摔倒在地仍然全力针托天叉摔出,年不但没击中彭刚,反而把一个扮成青狮的人击倒了。
满厅风雷,一切在混沌中烟消火灭。
断了右腿的牛头鬼爬出厅口,终于越过尺余高的尽限,跌出厅外爬不动了,哀叫一声救我,便向下一仆失去觉。
是九幽恶客,冀南别庄的名义上庄主。
厅中尸体零落,血腥刺鼻。
彭刚屹立在狂风沙中,宝刀发出眩日的红芒。
“我等你。”
他沉雷似的嗓音震耳欲聋。
对面有两个鬼怪般的人,衣袍凌落像个厉鬼。
划了黑白大花脸的人是老妖巫阴阳使者,手中的七星剑仅剩下一段五寸长剑身,法袋掉在壁角,想抬起必须移位,移位便将引发彭刚的雷霆攻击。
另一个人扮成黑无常,双手似乎已举不起沉重的哭丧棒,是魔手无常凌厉,右膀袄裂血涌,右上臂挨了一刀,伤及臂骨,难怪举不起哭丧棒。
“你……你是六……六阳真人的门……门人……”阴阳使者气喘如牛,说话口中漏风。
“家父是真人唯一的弟子。”
彭刚大声答。
“五十年……前,六阳真人追逐我三……三千里,也……也无奈我何,你……你竟然……”
“江山代有人才出,青出于蓝古有明训。我即使不用元神抵御你的巫术,你也不是我的敌手。你真元已毁,我放你一马,滚!不然,我给你一刀送你下阴司。”
阴阳使者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站稳了。
“我……我与你誓……誓不两立……”
老妖巫厉叫。
“我与你恨重如……山。”
“你是至死不悟……”
轰然一声大震,火光耀目,烈焰飞腾,老妖巫化为一个火人,猛扑而上。
彭刚在烈火及体时蓦尔幻化,刀光斜掠化虹逸出两丈外,人影重现,烈火突然熄灭了。
一道流光快速地逸出厅外,一闪即没。
地面,留下—串直达厅外的血珠,每一滴皆其大如钱,可知逸走的老妖巫受伤不轻。
同一瞬间,魔手无常向后堂飞窜。
重现形象的彭刚马步还没稳下,扭身脱手飞刀。
魔手无常正要冲入门帘,背部暴露在对方眼下,宝刀幻化为直旋的光轮,恰好刀身转正,刀锋无情地旋落,劈落了头颅,尸体一冲,门帘也断落盖住了尸体。
彭刚跟上,拾回刀向后堂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