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观点并不过分。银行、矿山和交通运输实际上已经或多或少地被中国政府收归国有了。即使在美国,也有许多人认为合作社才是劳资矛盾的解决方案。至于中国在国际关系中取得平等地位的问题,在这次战争之前就已经在美国的政坛引起了一定关注。
我回想起了我曾听到过的关于国际联盟医院的一些流言蜚语,于是我问了问他的看法。
他笑了笑:“我们欢迎这类组织,也欢迎那些前来帮助我们的外国人。但是这些外国人身上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来了不久之后就开始对我们颐指气使。他们必须要记住的一点是:这里是中国,我们渴望他们提出建议,但是要不要做,要怎么做,还是由我们来决定的。我很敬佩那个医院,这些外国医生想要给病人提供一些我们自己的医院负担不起的治疗,这就意味着病人接受的治疗将会产生不平等,这个问题一定要好好研究。我们会解决此事,斟酌之后我们会给出答案的。”
******在说话时不时地站起来,抽着烟斗或是叼支香烟在屋里踱步。他的动作,即使是用手从嘴里抽出烟斗时的动作也十分优雅。
话题转向了欧洲的形势,我小心地提到如果德军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的话,英国将参战的预测。
“不,”他斩钉截铁地说,“英国绝不会为捷克斯洛伐克而战。如果德军侵入西南方,英国才会出战,他们是不会为捷克斯洛伐克劳师动众的。”
翌年十一月的慕尼黑,******的推测得到了证实。
他又将话题转移回了日本的问题上。“包围的形式多种多样,”他沉思了一下,“日军将我们围困在五台地区,我们双方都采用了阵地突出的战术,就像孙连仲在台儿庄用的那种。但是我们还有其它战术。比如说,日军现在驻扎在太原府,”他把一个杯子推了出来代表日本,在这个杯子四周又摆放了四个杯子代表中国军队的位置,“太原的东北方向是聂荣臻部队的地盘,西北是贺龙,****在西南,朱德在东南。”他顽皮地咧着嘴笑了,“日军在我们警卫队的猛攻下,连山西都出不去。”
接着他补充道:“正如山西是华北地区战术中的关键一样,五台地区对于山西来说也是一个关键点。只要我们把持住五台地区,日军就没法控制山西。”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总结道:“还有一种方式就是联合美国和苏联围困住日本。这将是一种国际合作。”
当我离开******处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擦亮了。我会在北上之前再来见他一次,因为他许诺过要详细询问我提议的旅程。谦虚、和善、孤独的天才,这是他留给我的总体印象,在这如墨的黑夜里,他仍在为他的人民能够过上和平公正的生活而奋斗着。
我之前听说了两个在延安居住的外国共产党人。一位是德国人里德,另一位据说是位名叫马海德的美籍医生。
里德大约四十岁,中等身材,脸刮得很干净,戴着厚厚的眼镜,有时会发脾气。他的过往充满神秘色彩,但是很明显,深厚的军事背景无需多问,而且据说因为他的共产主义倾向,里德在自己的家乡受到了排挤后不得不逃往了此地。1933年时他进入了江西省的苏维埃地区,成了红军的一名军事顾问,跟着红军一起经历了长征,现在在这里的军事学院指导教学。
简·伊万把我介绍给了他,他立刻就气急败坏地说我是个间谍。我向他保证我不是,并且向他证明了在我走之后山西的军队并没有遭到任何的破坏。
我们最终成了很好的朋友,他渊博的军事知识储备让我们有了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他还有一个私人的精品图书馆。美军的少校哈利·B·毕晓普写的一本关于野战炮兵的书被他仔细地收藏着,上面布满了不全是赞赏的注释。
“如果美军的炮兵采取了这本书上的作战方法,恐怕战况就会陷入不妙的境地。”他满脸阴云地说。
我告诉他,这本书上的研究结果并不代表我们现在所采用的战略和手段。
他过着独居生活,每天求知若渴般地阅读大量书籍,连日常锻炼也仅仅局限于在山谷里溜溜他的蒙古小矮马。
里德旁边的窑洞里住的是做医药方面工作的马海德医生。马医生对自己的过去同样闭口不谈。我也不想打听他们二位的私事。
马医生的个子不高,深色的皮肤,洋溢着天生的乐观主义精神。他欢快热心的处事方式和出色的语言天赋让他在军队小有名气。
在山西时就曾有人热情地问起过我:“你认识马海德吗?他的中文说得跟我们一样好。”
一个黄昏,我在村子里遇到了马医生并邀请他跟我共进晚餐。他接受后跟我一同前往一家以八宝饭闻名的饭馆。一路上几乎每走一步都有学生或是小店员跟他热情地打招呼,他对每个人都回道:“跟我们一起吃饭去吧。”
我被他的慷慨逗笑了,因为他知道我手头不缺钱。
我们到了饭馆时,就像进了童话故事里一样,十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我们周围无拘无束地笑着、闹着,完全沉浸在欢乐中。
那的确很有趣。每个人都点了想要的菜,吃完了或起身离开,又或是围坐在一起互相讲着过去的经历,毫无拘束,无忧无虑。
有一天,王同志问我是否愿意去见洛甫。我非常想去。我此前听说过党委书记的办事风格,他并不常见外国人。
我们走出了窑洞,洛甫独自住在离这里三英里远的北部小镇上。他的房间里洒满了清晨的阳光,四周堆满了德文、俄文、英文和中文的书籍。在这堆书间,我发现了一位个子不高、长相讨喜欢人,他三四十岁的样子,鼻梁上的一副眼镜更是提醒我们他的学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