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署那么久的计划被老爷子一眼看穿,功亏一篑,我除了郁闷,唯一能做的,就是约顾御成出来让他停止行动。
“你们家那个老太爷,实在太精明了,让人想想都不寒而栗。”顾御成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
我睨他一眼:“我现在正憋屈得想发火,你倒还有心情幸灾乐祸。”
他似笑非笑:“姜还是老的辣,他们这种在商场上混了几十年,你又是他孙女,我估计随便动动指头都能料到你在玩什么把戏。”
我叹息一声:“原来我头上始终压着座五指山。”
顾御成突然有些感慨:“我最近和陆家接触深了才发现,其实你和陆静芸的处境挺相似,你和她分别是中盛和创远的决策人,但你们身上都拴着一根无形的线,而背后拉线的人就是你爷爷和陆远深。你们头上,都有座五指山。”
我眉头微皱:“我以为陆远深已经把创远全部交给了陆静芸,没想到,是垂帘听政。”
“这件事很少人知道,我家老头和他们合作了那么多年都不清楚,我也是这几天才发现。”他说:“所以说,他们那辈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我看着他:“不管陆远深多可怕,我要创远的决心绝不会动摇,你知道的。”
他笑着挑眉:“放心,我早就已经在计算创远一半的家财要怎么花。”
翌日,本来以为这件事情算是结束了,正思忖着以后再找什么机会从老爷子那里拿出那百分之十股份的时候,证券部上来汇报说今天还有人在抢中盛的股票,而那个人,依然是顾御成。
我愣了一下,顾御成这个疯子,在搞什么鬼?立刻打电话过去问他究竟在干什么,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我:“听说沛心和你的好助理季坤在一起了,还是你一手促成的?”
我抿了抿唇:“谁告诉你的?”
“昨晚沛心亲口说的。”他突然笑出声:“你多厉害呀,鼓励她、支持她,劝她拿出勇气跟喜欢的人表白,啧啧啧,多感动呀,这么好的朋友,把我都感动了,太感人了。”
我说:“你也知道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不管我说不说什么,沛心的心也不在你那里,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
顾御成的声音陡然降到冰点:“可是你不应该,邵亦君,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她,一直在追求她,活到现在,除了江东我最想得到的就是她。我一直很清楚你不赞成我和沛心交朋友,我以为是因为你不了解我,觉得我想玩玩而已,所以才保护她。我们搭档了那么久,你很清楚我之所以选择帮你对付陆静芸,一是为创远的半壁江山,另一个就是你答应过会帮我得到沛心,我知道你是在敷衍我,可我以为即便你不帮忙,但至少也不会破坏和反对,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怂恿她跟别的男人表白直接断了我的希望。邵小姐,你可真是我的好搭档啊。”
我好脾气地说:“话不能这么说,御成,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但我真的没有怂恿,也没有刻意阻挡你和她的交往。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我的话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但事实已成定居,邵亦君,我对你很失望。”电话那端的声音阴沉至极:“你既然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你听好了,从今天起,我们将会是真正的敌人。”
不等我发出半个音节,那端已经挂了电话。我捏紧手机闭了闭眼,顾御成现在恨毒了我,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看来,又多了一个敌人。
这两天顾御成那个疯子疯狂扫货,股价又被推高了一大截,为了增持股票,中盛可动用的资金早已用光,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再次回大宅向老爷子求救。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老爷子竟然不相信我,还气愤地教训我说:“我以为你是个懂得分寸的人,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不要再打那些股份的主意,你不但不听,还联合那个顾御成戏越演越烈,你到底想怎么样?拿中盛逼我?还是要活活气死我?啊?”
我错愕地看着他:“您竟然不相信我?不相信自己的孙女?我在乎中盛的程度不会比您少,即便我再想要您手上的股份,我也绝对不会拿中盛开玩笑。”
他盯着我的眼睛:“不会?你敢说你没有和顾御成联手?你敢说不是你把中盛拖下水?”
现在嘴硬解决不了问题,在老爷子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里,我终于服软:“对不起,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和顾御成合作,让他假意进攻中盛来套取您手上的股份,但现在事情已经超出控制,他已经和陆静芸连成一气,铁了心要狙击我们。”
“你们是合作伙伴,他怎么可能突然背叛你跑去静芸那边?”他还是不信。
我说:“因为沛心,他喜欢沛心,而我阻止沛心和他在一起,他迁怒于我,要报复我。江东有多少实力我清楚,顾御成敢这么毫无顾忌的和我争,很明显是背后有人支持他,而那个人,我敢确定是陆静芸。”
老爷子沉吟半晌:“我现在分不清你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你为了骗我,竟然敢把中盛推到这种境地,到时候查出来,我一定会让你离开。如果是真的,你也要受到惩罚,因为你的私欲和太轻易相信人,才会导致如今的结果。”
我点点头:“我愿意接受处罚,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解决中盛的难题。”
“你解决不了?”他瞥我一眼。
我说:“中盛目前所有可挪动的资金已经用光,半个月前台湾东海岸海底天然气开采项目我们才向银行借了一大笔钱,现在就算银行肯借,估计也借不出多少来。要打股票战,还差得很远,所以……只能回来请您帮忙。”
“那是你的事。”老爷子云淡风轻地说。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爷爷?”
他淡淡看我一眼:“事情是你弄出来的,应该由你自己去解决。”
我不敢置信:“即便我这次做错了该受到惩罚,但中盛始终是您的心血,您不出手挽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为我的过失陪葬吗?”
老爷子突然语重心长地说:“中盛是我的心血,但我始终要交给你们。做生意永远不会一帆风顺,这次你错了,就应该承担责任,面对问题,如果每次有困难都是我帮你们解决,那你们永远不会成长,我死后你们遇到困难,也依然不会解决。人要依靠的永远是自己,要是不行,就算我把企业交到你们手里,你们也很可能守不住。”叹息一声:“既然如此,我还不如不交给你们,让它在我有生之年就解散,省得我往后因为担心你们还要死不瞑目,你说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说得对,这几年我虽然接管中盛,但遇到大事总会有老爷子,有季坤,很少自己独立面对过困难。人都是懒惰的,习惯依靠,就会懈于独立,所以每次中盛一有大问题,我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老爷子,就像现在。他说得很对,人要依靠的永远是自己,将来他会离开,季坤会离开,我必须靠自己,才能成为亦文最强大的依靠。
现实的残酷再一次向我证明,我以前是多么的懈惰和天真。中盛现在的情况,没有老爷子的出面,银行不能大额借钱,基金公司找借口推脱,就连平时比较熟的那几个富豪,都要以高得吓人的利息作为条件。
顾御成步步紧逼,再找不到办法解决,我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有做生意的能力。胃里一阵痉挛,疼得额头上直冒冷汗,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这才想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似乎一直没吃过东西,怪不得胃会这么难受。从抽屉里翻出几颗胃药吃下去,又麻烦杨秘书去买了份热粥,暖暖的白粥喝下去,总算舒服了一些。
季坤和邝夜倾从外面回来,意料之中的结局,还是没有哪家银行或者基金肯借钱给我们。邝夜倾出去后,季坤迟疑了一下说:“现在能帮我们的,只有聂家。”
我说:“我知道,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找他们。”以邵聂两家的关系,中盛出事,按理说首先就会找聂家帮忙,但我心里总认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欠的是清清楚楚的钱,而不是含糊难计的人情。不过现在,似乎也没得选择了。
聂政庭是个再精明不过的生意人,所以这笔账,他算得很清楚。聂家愿意绝对的支持中盛,唯一的条件就是,我必须马上和聂少川结婚。
来之前我就想过,富通现在是中盛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管聂政庭提什么要求,只要能救中盛,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现在这个条件,中盛不会损失一分一毫,所以无论怎么计算,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聂政庭说:“你和少川原本就打算年底结婚,现在只是让你们提前一点,没什么问题吧?”
我平静地说:“当然,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提前。”
他看着我:“其实你心里在做什么打算我基本能猜到一些,亦君,不管你当初答应订婚是为什么,不管你现在对少川是什么感情,喜欢也好,利用也罢。我说过,少川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想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尽全力给他,包括你。”顿了顿:“这么说也许太过直白,你不会喜欢。但我是生意人,付出了,就要要求收获,我不想自己的儿子一味付出却始终得不到回报。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他这么做是要断了我的退路,不管我是否喜欢聂少川,我都必须嫁给他,这是救中盛,必须付出的代价。
聂政庭说:“亦君,你是一个坚强果断非常有魄力的孩子,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个性,很高兴你能做我的儿媳妇。不是我自夸,我儿子少川的出类拔萃,所有人有目共睹,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的好,会真心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