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怎么停下来了？”
孙弘昼掀开帘子，车夫指了指前面。
本就不宽敞的路被泥石流毁了个稀巴烂。这些堆积在道路上的杂物阻碍了他们继续前行。
柯允唉声叹气道：“这是通往那个村庄的唯一一条路，这下该怎么办？”
“绕路的话，要经过浑水泽。这些日子阴雨连绵，只怕走那边我们要步行。”
霍风瞧着马车边上的悬崖峭壁，说道。
地图给众人指得路行走困难，这帮未吃过真正苦头的弟子们显然有些犹豫。
“要不我们走路吧，这悬崖峭壁太过危险。”霍风提议道，“浑水泽我比较熟。”
孙弘昼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去做。我们坐马车骨头都快坐酥了，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怪人在这坠龙渊之下，研习了不少的典籍。
从他记忆里，把之前看过的，想过的东西糅合在一起。
陈起身体上被怪人剔除的坏死部位，用跌落深渊妖兽零碎的肢体拼接。陈起俨然成了一个人形的怪物。
好消息是，筋脉依靠万心琉璃珠的引导，恢复到了可以聚集真气的地步。
“真是杰作。”怪人的笑声如同乌鸦的嘶鸣，“就靠这点东西，我就能模拟出古典籍中记载的四象之体，哈哈哈，我当真是天才。”
陈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初次药效过去后，他知道体内有真气，喜出望外。
但身躯奇痒难耐，似有小虫噬咬，他欲用真气去抵挡，发现是徒劳。
“四象之体，那是什么东西？”陈起大口喘气，想要消除身体的不适。
这个怪人玩弄他于鼓掌之中，意犹未尽。
落入清江湍急的水流中，卷入暗河，逆流而上来到坠龙渊，遇见怪人。
冥冥之中注定陈起要遭此劫难。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源自于他被人下蛊。但若他儿时娘亲严加管教，便不会惹事生非，落到今日的下场。
要是自己还能重来就好了。
陈起大闹广钦殿的愤恨逐渐消退之后，他开始害怕了起来。
只可惜，他没有了任何倚仗。
一个人过惯了安逸的生活，突遭变故，想要再回去，扪心自问，已是难上加难。
任何事都有其代价，只不过陈起的代价来得太早了一些。
怪人抚摸了一下陈起的眼球，笑道：“这眼珠子，其实我也不大喜欢。”
哪轮得到陈起反抗，他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怪人便是这里的神，一方土地中，他掌握了陈起的喜怒哀乐。
“再缓几天，缓几天。还不到时候……”怪人喃喃自语几句后，停止了活动。
他似乎是睡着了。陈起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看得出怪人的轮廓是靠着墙壁，一动不动。
“咚！”
陈起用一块石头狠狠地击打了墙壁，回音在深渊之中久久回荡。
怪人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下，陈起心里有了计划。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待自己真气充沛的时候，便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浑水泽地处中原的西南部，地势低洼，易积水。
它作为中原最为荒凉的地区，美食倒是一绝。
唯一的城坐落于浑水泽的入口，路的背后便是一眼望不见头的森林和沼泽。
再往后走，就是那神秘而又充满传奇色彩的坠龙渊。
牧清一行人需要兜圈子穿过浑水泽，去东边的村庄。之后再折返回来，去坠龙渊。
几个人倒是没有怨言，默默地行走在路上。
浑水城不大，倒像是个小村落。几座平房随意地摆放在地上，道路坑坑洼洼无人修缮。
不过这里是浑水泽唯一不会积水的地方，平日也少有人往这边过。
没有保镖的孙弘昼，放开了手脚，瞧这里什么都新鲜。东看看西瞧瞧，还买了四碗凉粉来吃。
牧清看着碗中厚厚的辣椒，筷子停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去的意思。
生在中原腹地，对于如此辛辣的食物，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能吃吗？”柯允满脸的嫌弃，筷子在碗中挑了几下，砸了砸嘴说道。
白白的凉粉在辣椒油中变为红色，霍风吃了一大口。
扑鼻的香味在搅拌中不断升华，直到他吃下那一口。霍风仿佛置身于仙境，表情极其陶醉。
“这辣椒可是海外之物，在西荒有人家种植，但是产量极低。这里能吃到，也是多亏了老板的关系。”
霍风侃侃而谈，极力推荐这里的食物。
店面不大，来这里吃饭的人也不多。
虽说物以稀为贵，但是这般难吃的东西，常人无法接受。
孙弘昼硬着头皮吃下一些凉粉，辣得他面红耳赤：“店家，水，我要水！”
其余客人见状，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里口味独到。”霍风道，“若是你受得了，那里面其余的调味料和辣椒一起，当真妙不可言。”
牧清浅尝一口，舌尖被刺激得令她接受不了。
霍风见三人都有了动摇，趁机道：“麻辣鲜香，何不尝尝。柯师姐？”
“这刺激的食物，乱阴阳平衡，要是姐姐在，不把你骂得无地自容才怪呢。”
柯允的筷子在凉粉中搅来搅去，蒜末的香味竟激起了她的回忆。
“她在山上，一定很寂寞。”
霍风一愣，没料到柯允触景生情，小小一碗凉粉触动了她的伤心事。
“不知道没了陈起，姐姐还好不好得了。”
饭桌上突然弥漫出一股悲伤的气息。
孙弘昼道：“你们别谈论了。那样的人，可是崇霄派，乃至全人界的敌人。”
“不是的，他只是恨罢了。我理解他，那种孤独，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天仁大师若是在，也许能救陈起一命。他预言了鬼界的覆灭，引导人们奋起反抗。
就是这样一个类似于圣人的存在，为何要盗取他派典籍？
牧清瞧着红白相间的凉粉，陷入了沉思。
陈起身后是枯竭的河床，在下一次洪水来临之前，它没有复苏的可能了。
“哑奴，你在干什么？“怪人醒来后说道，“是在适应自己的新躯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