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面对列祖列宗,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不求上进,整天带着一帮人瞎胡闹!”
祠堂外聚集了众多崇霄派的弟子,都是来看热闹的人。
他们想要看看这个门派倒数第一的少年是怎样被教训的。
据说他家母亲求了好久,动用了些关系才让少年免于被逐出师门。
可是他仍旧我行我素,劣迹斑斑。
“你们不让我进讲堂,不让我进习武场,才是最可恶的!”
少年跪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之上,面对上百个灵位,破口大骂起来。
教训少年的执法长老严六听到他出言不逊,气得用戒尺连抽他后背三下。
喧闹的门派弟子听见清脆地三声响,顿时安静了下来。
少年痛得直冒冷汗,双手撑在地上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祠堂之上,面对先人。你竟然敢出言不逊!我等不让你参与,是想让你好好反省过错。你倒好,带着一帮人闹事。还义字当头,不肯招出其余闹事者!”
严长老字字铿锵,仿佛一座大山压得少年喘不过气。
“你要是招出剩余同党。今日之事我与其他执法长老不再计较。”
刚才那三下,差点令少年背过气。自己不服,凭什么我要招出来,你用你的力量欺压我,算不上好汉。
少年用尽力气,大喊道:“休想!就算他们与我划清界线,我也不会供出他们。”
他大喘几口粗气,又重新挺直了腰板。
“你……!”
严六气急,举起戒尺便要打。
“长老留情!”
一袭白衣,声如天籁。少年撇了一眼她,精致的发髻下闪烁着光芒的眸子。
戒尺闻声而止,严六涨红了脸,瞧着少女:“别以为你是掌门的关门弟子,就能帮他求情!”
少女站在离少年不远的地方,说道:“他的气聚不起来,便是与常人无异。你用七分力去对付一个普通人,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是门规,只要他还是我门弟子,就得遵守规矩。趁夜里大家熟睡,差点烧了崇云殿的人,我没把他逐出门派,够仁至义尽了。”严六举起戒尺说道,“我不运真气,再罚他五下便放他离开。”
少女退后两步,无奈地点了点头。
严六挥动戒尺,连打少年背部五下,看得出每一下都是用尽力气。中年男子的力道岂是少年能消受住的,不过他底子仍在,可以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看什么看?!快回去休息了!”严六大吼一声,门派弟子顷刻间走得精光。
山风吹来,满身大汗的少年忽感一阵阵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自己的身躯。
难受不已。
“那我带他去禁闭房了。长老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摇曳的火光下,严六摆摆手,示意少女可以行动。
本来孤男寡女是万万不可,但掌门力排众议,让少女前来帮助少年。多少看得出掌门是不太信任其他弟子。
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整个门派人心惶惶。不得不防着一手。
“还能动吗?”
“除了嘴,别的地方似乎都不听使唤了。”少年苦笑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我。我受得住,大不了一死便是。”
少女说道:“你死了,你的娘亲可是会伤心的。”
“牧清,你还真是喜欢戳我软肋。”少年披头散发,遮住了他大半的视线,模模糊糊间似乎看见了少女在流泪。
“你就此放弃了吗?”牧清泪眼朦胧,低声叹气,“还有机会,你就此放弃了,就等于放弃今后还存在的机会。”
少年大笑着,有几分凄凉:“我还有什么机会?有人下毒害我,可门派却查不出下手之人。简直可笑,简直可笑!”
他望着祠堂中的蜡烛背后的灵位,眼睛里满是回忆。
“祠堂有何用?他们这些在天之灵,活得好生自在。”
“我背你去禁闭室。”
“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事。我连祭祖大会都不参加了,还在乎这一件衣服么?”
牧清看起来柔弱,可身体却很好,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少年背在了背上。
“陈起,你瘦了不少。”
她面色凝重,每一步都极为小心,生怕又伤着了少年的筋骨。
少年笑道:“当然瘦了,那里伙食不好。而且我的伤还没痊愈。”
“你倒是厉害,能背我起来。”他实在没力气了,干脆把头枕在牧清的肩膀上。
后者毫不在意,她的侧脸有种坚毅,仿佛对于陈起的事情,莫名的上心。
“从前你一直保护弱小的我,现在换我保护你了。”
“你不能保护我一辈子。”
陈起的鼻子中满是牧清的汗味。去禁闭室的路要走一段陡峭的山路,她每一步都极为慎重,也耗费不少的体力。
暮色已近,远远的喧闹声传进两人的耳朵。
“我可以。陈起你教我的不要放弃,现在,自己却要食言了吗?”
牧清一问,少年默不作声,他的心中何尝不憋着一口气,可这口气出不了。
下辈子无法修炼的废人,重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陈起说:“我呢,想了一下回去多陪陪我母亲,之后找份差事,娶个孝顺的老婆,就这样度过下半生似乎也不错。”
他说得头头是道,牧清见他这般模样,不好再说些刺激他的话。怕他往极端的地方想去。
“休息会儿。”中道有个凉亭,牧清把陈起放下来的时候,香汗淋漓,根本没有了在祠堂的淡定从容。
她整理着衣着,亭外是一大片的林子,簌簌地响,风灌进牧清的衣服,令她面色一舒。
陈起趴在石凳上,竟然呼呼大睡了起来。
今日是祭祖大会,崇霄派上下都会参加。
本来会点起火把的山道,没有一丝光亮。全凭着暮色,勉强能见着道路。
“你的东西掉了。”
牧清眼神好,在陈起的石凳下找到一颗灰色的珠子。
“谢谢。这个东西我还是在禁闭室里找到的。”陈起抬起手接过珠子,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亭子又迎来了一阵风,燎得牧清的脸生疼:“这风不对劲。”
“崇霄派三十六重禁制,每日有专人照看。安全的很。”陈起笑了笑,“你是不是渴了,起错觉了?”
“不可能。我相信我的判断。”
牧清说罢,山风竟然呼啸而来。
诡异的紫红色火焰顿时出现在陈起的眼前,被一个圆盘堪堪挡住。
他翻下石凳,背部结结实实撞在地上。陈起忍住剧痛,爬起来转头看向牧清。
她全身上下都沾上了紫红色的火焰,眨眼的功夫,便从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变成了黑灰色的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