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生名叫袁龙海,三十二岁,长得高大健壮,一张脸黑是黑了些,但并不过于难看;而且,袁龙海人很踏实,能干,虽没什么手艺,可是粗活累活拿得起来,且从不挑捡,好多工地上都有他的身影,还常常为一些人家的新房装修,搬地砖,刷墙,挣得不少钱。这个人与人交流时没有太多的话,半天说一句,因为心眼儿实在,所以说的都是实话。
钟爱玲了解到,袁龙海之所以三十多岁还没有婚娶,主要是十多岁上他的父亲死了,那时他的弟弟民风刚刚出生,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到他的身上。从此,他的话也变得少了,甚至看上去有些木讷。没爹的后生总会让人瞧不起,尽管他身体好且能挣钱,但还是没有媒人上门为他提亲。而他又不会与女性交往,就拖成了个光棍汉。
说起来,三十二岁的年纪,在城里不过是个大龄青年,可是在这山区农村,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剩男,一个大光棍。
其实袁龙海家的条件并不太差,好几年前他就为自己建好了独居的新屋,等着迎娶新娘子。每天从外面打工回来,在母亲与弟弟处吃过饭后,就一个人回到新屋里居住。
约好与钟明秀见面那天,袁龙海向老板手下的三十多岁的小工头朱工头请了假,在家里专门等候着。他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三十多年来,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来与他正式相亲呢。
那天,钟爱玲与媒婆带了钟明秀来到了袁龙海家里。袁龙海的母亲为客人倒水招待。
钟明秀发现,袁龙海虽然不像靖南那么帅气,也远远没有陈宇轩帅气,但也不十分的难看,且看上去较为老实,让人放心的样子。就没说什么,觉得母亲和媒婆所言还是较实在的。自己一个身败名裂之人,还能渴求什么呢?
袁龙海,这个不会油嘴滑舌的男人,从见到钟明秀的第一眼起,就吃了一惊,他想不到这世上竟会有如此漂亮的女子,他觉得钟明秀是他长了三十二年来见到的最漂亮也最让他心动的女子了。自己一个光棍汉,本来对婚姻已经不抱希望了,想不到竟会遇上一个仙女一般的人儿。他只是担心钟明秀会看不上他。
没几天,这门亲事就敲定下来。
其他的媒婆媒汉们觉得失了颜面,有的人竟跟到袁家井庄上,说了钟明秀的好多坏话,包括原来的那些谣言。可是袁龙海虽然面上老实,还不至于太傻,心里却是有一点儿数的,知道如果错过了钟明秀,他必得打一辈子光棍。他主意不改。
在钟明秀嫁给袁龙海的前几日,袁龙海仍然出去打工挣钱,又是搬砖又是扛水泥和砂包的。有的工友就开他的玩笑,袁龙海当然知道,工友们总爱拿他开玩笑的,有些玩笑甚至十分下流,有时候,工友们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打工,在做了一天苦力活流了一身臭汗后,一起到公共浴室或者到露天的河里洗澡,因为十多个男人里只有袁龙海尚未碰过女人,大家的眼光不约而同地盯着他的****看,却惊异地发现他的生命之根竟比其他工友要显赫得多,工友们说他不结婚简直是浪费优质资源更简直是暴殄天物。于是,与他共事过的工友常以此开他玩笑。这类玩笑开得多了,他的这一异于常人之处便在多个施工工地上很是着名。有个工友促狭地说道:“怕是只有咱们的小工头朱工头能跟他相提并论了。”说完后,工友们一齐大笑。
出门在外打工的日子久了,有的民工耐不住寂寞,就去找站街女。也有的人要带袁龙海去,但每每被他拒绝,他说那些人有病。虽然年龄不小,从未沾过女人,但他生活上却很是检点,尽量保持着自己的清洁。当然,有时候,民工们为了省几个住宿费,他们会去一些录像厅过夜,这倒是常事。这个时候,袁龙海便与工友们一起去了,在这里,袁龙海看了很多的****,那些****里让他脸红心跳的画面深入了他的脑髓,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女人。
工友们知道袁龙海与钟明秀即将结婚时,纷纷祝贺他,祝贺完了,却开起他的玩笑来。
“你这个大光棍,总算名花有主了。”
“袁龙海,你夜里可得悠着点儿啊,你那个大东东要是发起威来,当心闹出人命来啊。”
“袁龙海,你积攒了三十多年的子弹,总算是找到靶子了啊,当心别把靶子射穿了。”
大家开袁龙海的玩笑开习惯了,又从未开出火药味儿来,就常常有些失去分寸。有人就又很不合时宜时说出钟明秀过往的某些不光彩历史,主要就是说她曾经得过脏病什么的。
又有人说道:“听说,这小娘们儿多少年前就跟靖南有一腿,多少年来一直有勾搭呢。听说,这小娘们儿被小混混糟蹋过。有一回我听镇人有人说,有两个小伙子跟同伴们吹牛说把她办了,说这小娘们儿真是怪,跟她那个的时候,她竟然叫出来的全是她的小情人靖南的名字。靖南,就是离咱这村不远的槐树庄上那个半神经。好像,是跟小娘们儿一起玩大的。真******怪死了。”
有人接言道:“有什么怪的,靖南刻在她的心里了。哎,袁龙海,你可得做好准备啊,别到时候听到那小娘们‘靖南,靖南’地叫,把你刺激出神经病来,跟槐树庄上那个靖南一个熊样儿。哈哈哈。”
工友们一齐笑了。
袁龙海老老实实地说道:“管他娘的哩,她想叫什么叫什么,反正,以后给我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工友们又笑了,笑袁龙海天生就是个戴绿帽子的,纷纷说以后合起伙来给他戴上一百顶绿帽子。
又有个工友说:“袁龙海,你没见过女人,那钟明秀可是阅男无数,你可得把她管好了,否则,她肯定会跑到别的男人的床上。”
工友们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因为这时他们看到一个人走来了,这人不是别人,却是钟明秀的前夫,陈宇轩。近段时间,袁龙海和工友们恰在陈宇轩和父亲承包的建筑工地上务工,他们都知道小当家的跟钟明秀曾经有过一段婚姻。
陈宇轩走过来,对这几个人里的小工头朱工头吩咐了一些应注意的施工事项;工人们则是看到他来到后,不仅闭了嘴,手上的活儿也做得勤奋多了。
陈宇轩盯着正在手拿大锹将砂和水泥和到一起的袁龙海,半晌过后,见袁龙海直起腰来擦汗,便问道:“听说,你要结婚了?”
袁龙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答说:“是哩。”然后又埋下头干活。
陈宇轩继续盯着袁龙海看,心里却觉得很不是滋味儿。终竟,钟明秀是他过去和现在都一直喜欢的女人,现在却要嫁给别的男人了,心里有些伤感。
陈宇轩仍然盯着身强体壮浑身力气的袁龙海看,袁龙海在阳光下光赤着上身,身上溅了不少污泥浊水。陈宇轩心里叹息了一声,似为钟明秀觉得遗憾:你个钟明秀啊,你嫁人也该嫁个好点儿的啊,最起码嫁个比我强的男人呀,要不我这心里多不平稳?要么你嫁给靖南也行啊?偏偏嫁给一个没有文化只会干粗活貌不惊人的袁龙海,这才叫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呢!
陈宇轩想不明白,有时会想得头痛,钟明秀为什么爱靖南爱到骨头里,可是却为什么不嫁给靖南?如今,他时不时地会在心里生出对靖南的重重怨恨。“刘靖南你个王八蛋!”他悄声地骂道,“你可把钟明秀给害苦了。”他弯腰拿起一块石头,朝远处狠狠掷去,而后离开了这里的工人们。
陈宇轩离去后,工友们又边干活边凑到一处,悄声议论陈宇轩。有人说:“看来,他心里还念着钟明秀哩。袁龙海,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