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世直问潘淑茄:“你妹妹为什么非要来到大学校园把她跟靖南的关系弄得十分僵化呢?”
“说来话长。”潘淑茄清了清嗓子。
贾世直静听潘淑茄将要说出的话,又问了一句:“靖南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潘淑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说:“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自从他跟我的妹妹潘淑禾成立了婚约,其实就是潘淑禾在供养他的老娘。我们家也是不容易,父亲死得早。媒人提亲时,我们家本来是看不上靖南的,可妹妹潘淑禾同意,靖南也是同意的,两个人有情有爱的。既然他们两年人同意,那别人当然不能阻挡他们呀?他们两个人还在婚约簿上按了红手印。”
潘淑茄又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他家里本来不让他上高中,我妹妹潘淑禾为了让他上学,不分白天黑夜,帮他们家做活。挣的钱,就交给他大哥,让他大哥转手交给他花。为什么这么做呢?是怕靖南会分心,怕他若是知道家里太苦,怎么安下心来读书呢?好,现如今,总算苦出头来了,靖南他考上了大学,快要有出息了。可谁想到他会是骗人呢?他考上大学了,登上高枝了,就想把潘淑禾甩掉。最可气的是……”
贾世直像听小说似地真的听了进去,心里对潘淑禾产生了一些同情。他看着潘淑茄,见潘淑茄眼里汪上了一层泪花儿,那层泪花儿欲掉不掉的。只见潘淑茄伸出右手手背,将眼里的泪水抹了下来。接下来,潘淑茄的控诉里就有了哽咽的声调。
“最可气的是,这个刘靖南,竟然悄悄地背着所有的人,在外面胡搞八搞,跟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搞在了一起。我妹妹是什么人啊,也不能让他刘靖南想踹就踹想甩就甩啊,是吧?他上了大学,怎么就变坏了呢?你们大学是教做人的,还教不好他吗?领导,我说的要是有一句瞎话,天打五雷轰我。再说了,当初也没人强迫他。说句真话,我妹妹比秦香莲很苦,比秦香莲还冤。”
贾世直虽听得很是感动,但他当然知道还需要向刘靖南了解情况,心里却对靖南有了坏印象。哼,潘淑禾如果真的是秦香莲,那刘靖南成了什么人?看起来,不像啊?
但贾世直确信一点,潘淑茄所述说的故事里必有很多的真实成份,且真多于假,这样的故事是凭空编造不出来的。潘淑禾倘不是悲愤之至,怎么会路远迨迨不畏艰难地找到大学校园里来?贾世直的爱情观里带了世俗的偏见,认为刘靖南与潘淑禾订立婚约之时,双方也必是门当户对的。他只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靖南会看上了潘淑禾呢?也许,是家境太差,不得不如此为之?
贾世直转念一想,也不对,那潘淑禾虽然面目粗糙,天天在乡下接受日晒和风雨的乡下女子,能有几个是水灵灵的呢?若是换了你刘靖南,镇日里风吹日晒加雨淋,你也能保养如此细皮嫩肉?
“他要是看不上我妹子,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把我妹子利用完了才说?他把我妹子拖大了,他倒是被养得好好的。人,总得讲点良心唦?”潘淑茄对贾世直说道,无意中回答了贾世直正思考的某些问题。
靖南给贾世直的印象顿然差了一些。真是看不出,这个看上去纯净透明清纯无比的靖南心里竟是一团污浊,内外严重不一呢;看来,原来对他的看法太过浪漫了一些。当然,贾世直不会轻易就把靖南的污点向系里校里作汇报,一是靖南的前途是费了周折得来的,再就是一有事儿就上报,显得他这个辅导员工作能力太拙劣了些,别忘了,他可是从军队里转业到这里来的,不能丢了咱退伍不退色的本质。
“刘靖南……”贾世直放开他那巨钟般的嗓门,洪亮地叫道。他真是太不像一位教育工作者,而是更像一位雷厉风行的军官,真是可惜了了,一个军中人才。
靖南答应了一声。
贾世直觉得靖南的声音离得很近,而且很快,靖南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以为靖南在毫无礼貌地冷待潘淑禾,没有待在他所在的宿舍里,便神情严厉地问道:“你刚才在哪里?”
靖南用手指指斜对面一个房间,说:“我跟潘淑禾在隔壁工具房里,我把工具房打扫了一下,免得影响其他同学休息。是”
“哦。”贾世直应了一声。
靖南哪好意思说出他的真实想法。那潘淑禾像一根尾巴似地缠在他的身边,他向前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紧跟不舍,招惹得好多同学涌来看稀奇,他受不了别人那种好奇和探询的目光,所以找劳动委员打开了工具房的门,并进行了简单的收整。恰好,里面有弃置不用吱呀作响的椅子。他和潘淑禾两个人沉默地各坐了一把椅子,漠然相对。
潘淑禾紧随靖南其后,出现在了贾世直的房间里。
贾世直轻声对潘淑禾和潘淑茄说道:“你们先到工具房一下吧。”手指了指那个房间。
潘淑禾和潘淑茄但退了出去。
潘淑禾和潘淑茄刚刚离开,贾世直就把门关上,对靖南吼道:“你站好!”拿出了他当军官时候的范儿。
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如此大动肝火?靖南感觉到了贾世直特意摆出来的与他之间的上级和下级的关系。
屋里只有一张椅子,刚才是潘淑茄坐着,贾世直坐在床上;现在则是贾世直坐着。终竟是在贾世直的房间里,靖南不可能去坐他的床,只能站着,但他扬着头,不明白的斜了贾世直一眼。
“你首先要从主观上深究自己的错误,反省自己思想深处有什么毛病。”贾世直仍显得疾言厉色。
贾世直之所以如此大声说话,一半是想唬住靖南,使他“悬崖勒马”,否则事情会越弄越僵,这种事情是太难说清太难处理的;另一半是让隔壁工具房里的潘淑禾和潘淑茄听一听,听个明白,靖南虽是他的学生,但他并未包庇靖南没有护短更未向他传授计谋,他是公正无私的。贾世直知道,靖南也知道,潘淑禾和潘淑茄的耳朵正贴在墙壁上,欲将现在的动静尽收耳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