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立起身,看了一眼算命老者,心想是不是经过了多年的修炼,这类人真的可以通神通鬼把“人”给看透了?
这时,有三个身影从靖南的面前走过,中间那个比较高挑一些的身影一下子拉住了靖南的视线,他张大了嘴巴,一双透视眼也瞪大了:啊,那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钟明秀吗?虽然只是背影,但他对她是那么熟悉,稔熟到连一根头发丝儿也留有印象,他敢确凿无疑地肯定那就是钟明秀。
“钟明秀……”靖南大声地呼喊道。
三个女子停住了脚步,皆回头看向靖南。
中间的女子果真就是钟明秀。
“明秀……”靖南又呼喊了一声。
钟明秀回头看了一眼靖南,但旋即转过身去,急匆匆地朝前走了,倒是与她一起的一个小姐妹有些不知所措似地看了看靖南,又看了看钟明秀,另一个小姐妹则追随着钟明秀,还跟她说着什么。
靖南急追了几步,而后又站立下来,对着钟明秀大声地喊道:“明秀,我是靖南,你为什么躲着我……”
钟明秀又停住了脚步,但是并未转身来看几靖南。
靖南再度高声喊道:“明秀,我要高声告诉你,我爱你,我是全心全意地在爱你,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我爱你!”
见钟明秀立住不动,靖南大踏步地走了过去,来到了钟明秀的身后,他看到了钟明秀微微抖动的肩膀,知道她在哭泣,便伸开双臂,从后面环抱住了钟明秀,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
钟明秀头朝后稍稍仰着,靖南看见了钟明秀的满面泪水,便将她抱得更紧了。
但让靖南想不明白的是,一会儿过后,钟明秀抬起手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轻轻地拿开了靖南抱住她的手臂。
钟明秀看着靖南,说:“靖南,你还是忘了我吧,因为,我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钟明秀了。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一定把大学读完,拿到毕业证。”
“明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不行吗?我知道我没能保护好你,是我对不起你,可你总得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呀?”靖南恳切地说。
钟明秀泪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两颗晶莹的泪珠儿掉落下来,她对靖南说道:“靖南,我,我配不上你了。”说完,她夺步而逃,任凭靖南在后面大声喊叫。
“明秀……,明秀……”靖南一迭声地叫道,可是,钟明秀迅速地拐了一个弯,并且钻到了人群里,不见了。
靖南拦住了陪伴钟明秀的一个好姐妹,问道:“这位姐姐,我想问一下,你们是在哪里做事啊?平时钟明秀有没有跟你提到过我?”
不远处,那个算命老者像诸葛亮似地提高声音跟他旁边的同行说话,其实是想把所说的话传到靖南的耳朵里:“我算出这个小伙子这一生要跟女人纠缠不清,他的女人缘太浓了,他手上感情线分明就是一条女人的辫子,他这辈子,成也女人,败也女人哪。可是,他还不信哩。看看吧,看看吧,现成儿的,刚才跟那个姑娘家,肯定是有什么拎不清的,看起来,哭哭啼啼的,互相的感情都像刺一样,扎到心里边去了。”
钟明秀的这个好姐妹半晌没有回答靖南的问话,急得靖南又问了一遍。
这位好姐妹终于抬起眼皮,看着靖南,问道:“你就是刘靖南吗?”
“对,我是刘靖南。”靖南道。
“我跟另一个姐妹还有钟明秀是一起出来的。出来的时候钟明秀说过不跟任何人说起我们的下落的,当是就是为了躲开你。”
“为什么?”靖南不明白。
这位好姐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她想说的话:“其实开始时我们并不在这座城市打工,是后来,明秀提出来说想到这里,所以,我们就陪她来了。其实我们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跟你之间的距离近一些,虽然她说她不想见你,可是我们知道她心里全是你。最近几天厂休,她就提出想让我们陪他来你们学校附近转转,其实她是想看到你。说实话,我们已经看到过你好几次了,可她只是远远地看你,却并不跟你搭讪。连我们看了都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靖南说:“我知道,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是我无意中太深地伤了她的心。难道她就决意不原谅我了吗?”
“她并没有说你对不起她,反倒是说她对不起你,她说她不能原谅她自己。”
靖南道:“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她干吗要跟自己过意不去呢?她为什么要把什么错儿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呢?她,她平时还跟你说过什么吗?”
钟明秀的这位好姐妹问:“你是不是有个未婚妻叫潘淑禾?好像是,潘淑禾一直住在你家里对吗?你知不知道那样会给钟明秀多大的伤害?连我在家那时候都听人家说起过,说是槐树庄上有个卦姑跟一个神经病靖南订下了婚约,但是看上去,他们就像是结了婚似的,那个卦姑天天住在那个男人的家里。哪有不结婚就天天住在一起的道理呢?哪怕是没结婚,也会让人觉得是结了婚。”
“可是,明秀她是知道我跟那个卦姑没有在一起呀?”靖南说。
“可是,那个卦姑一直住在你们家呀?四邻八乡的人谁不说那个卦姑是你的妻子呢?”这个好姐妹的语气里渐渐地有了一点儿火药味儿。
靖南只好说道:“哦,我明白了。”
顿了顿,靖南问道:“请你告诉我,你们是在哪个厂区上班啊?你们在做什么工作呢?”
钟明秀的这位好姐妹默了片时,说道:“这个,我还真不能跟你说;因为明秀跟我们说过的,说是万一你要是问起来,一定不能把这类情况告诉你。如果跟你说了,那她就会很快另换地方的,说不定会离开这座城市呢。所以,靖南,你最好还是不知道更好,这样,也许你还会与她相遇,否则,她真的离开了这里,你可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她了。”
听了这话,靖南闭上了本想继续寻问的嘴巴。
靖南想央这小姐妹帮他带句话给钟明秀,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姐妹就一溜烟地跑远了。
靖南当即决定暂不去KTV歌城打工,而是回到槐树庄去,当面锣对面鼓地跟潘淑禾一刀两断。
说走就走,靖南匆匆踏上了归家的征程。
年关就要到了。
公共汽车在飞驶。
靖南眼前的一切,在陌生中变得越来越熟悉,却没有亲切之感,田野,树木,房屋,还有男人和女人……
陌生中透着熟悉,熟悉中透着陌生。
归去来兮……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归去来兮归去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