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打火机的火苗儿烧着了靖南寄托给钟明秀的浓浓真情,也燃着了靖南的笑意盈盈的脸容。
钟明秀知道,那一封封信里,全是靖南对她的火辣辣热腾腾的情和爱,她看到,在火光里,照片上的靖南在对她笑呢,那笑是多么生动啊,可是,转眼间就要灰飞烟灭了。
“爸……”钟明秀叫道,哭出了声。她想扑向那一堆正在燃烧的火焰,但是母亲却紧紧抱住了她。
此时,一个身影忽地闪了进来,只见一只脚猛地踏上了那些正在燃烧着的信件和照片上,那只脚疯狂地在上面踩踏,转眼间,火焰熄灭了,只是还有些烟雾在袅起,那只脚还在继续踩踏,终于,彻底的,火灭烟熄。
父亲和母亲有些吃惊而又生气地盯着闯进来的少年。
钟明磊看着父亲,吼道:“你凭什么烧掉我姐姐的信件?”
母亲已经放开了钟明秀,来到儿子钟明磊的面前,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钟明磊气鼓鼓地回答说:“我当然知道,那是靖南写给我姐的信,还有他的照片。”
父亲母亲立即悟出是儿子钟明磊在为女儿钟明秀和那个靖南从中牵针引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是你?”父亲怒声问道。
“当然是我,是我又怎么样?”正在变声的少年嗓音里带了一些磁性的嘶哑,还饱含了一种誓要为姐姐打抱不平的意味。
“你个小兔崽子,你是想把你姐姐推进火坑里去吗?”父亲骂道。
“我怎么啦?我有什么不对吗?我还明告诉你们,我就是要成全我姐姐和靖南哥,看你们怎么办?”钟明磊嘶哑着嗓子回嘴。
怒不可遏的父亲急怒之下抬手给了猝不及防的钟明磊一个响亮的耳光。
钟明磊突然遭到父亲的一记耳光,顿时火气冲天,像他这样半大不大的人儿哪儿会顾及后果,他握紧拳头,猛地朝父亲的胸口冲去,父亲的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父子俩打成一团。
钟明秀和母亲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钟明磊和父亲拉开。
钟明磊和父亲互相瞪着对方,脸上是余怒未消的神情。
母亲将钟明磊拉到了另一边,钟明磊眼睛仍横着父亲。
好大一会儿过后,屋里的气氛才稍微有些缓和。
四个人终于坐了下来。
“唉……,”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一件事儿,你们不知道,我们呢,也并不想跟你们说。当然了,我也没有亲眼见到,是听槐树庄你姥姥你舅舅他们说的。那个靖南啊,他一生下来,就惹出很多的灾祸,很多的怪异事儿就紧跟着他,因为啊,因为他是个僵尸变化而成的。当然了,你爹我也是走南闯北,不太迷信,但有些事儿吧,不可全信,又不可不信,我也没有亲眼见到。”
默了片时,父亲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个靖南他不是僵尸,那他是个精神病,这总是真的吧?槐树庄上的人可是个个看见过的,他光着个屁股在村上到处走,这能有个假?”
哪知钟明秀对父亲的思想工作,却一丝一毫没有听进去,听到他那么评说靖南,反倒是无比反感。她对父亲说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靖南,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好。他是僵尸也罢,是精神病也罢,我都不嫌他。他要是个鬼,那我就去做鬼。今生今世,我还非他不嫁。”
父亲恶狠狠地说道:“你就做梦去吧,你嫁谁都行,就是不能嫁刘靖南那个僵尸那个精神病!”
钟明秀回击道:“就因为靖南会说出跟你们说的话不一样的话,就因为靖南考虑问题的思路跟你们不一样,就因为他梦游过几次,你们就说他是精神病。他这么好的精神病,能上哪里去找?我愿意嫁他这样的精神病。”
“你休想!”父亲气得站起身来,暴跳如雷。
钟明秀扬脸对着父亲,道:“没什么休想不休想,明告诉你,我早就是他的人啦,我早就跟他一个被窝里睡过好多回啦!”
一会儿前刚刚打了儿子钟明磊一耳光的父亲再一次失去理智,抬起手来狠狠给了女儿钟明秀一记耳光。哪知钟明秀却并不躲闪,在挨了一耳光后,反倒是把脸前伸,叫道:“你打,你打,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是靖南的人!”
几乎彻底失控的父亲这一时刻恨不得杀了这个严重败坏门风的女儿钟明秀,他顺手抄起身后的一根擀面杖,没头没脸地向钟明秀打去。
见此情景,钟明磊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下子抱住了姐姐钟明秀,用身体护住了姐姐钟明秀;父亲手中的擀面杖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钟明磊的额头上。
鲜血立时从钟明磊的头上冒了出来,他抱住钟明秀的双手不由地松了开来,脑袋一阵晕眩,倒在了地上。
“明磊,明磊……”钟明秀大声地叫道。
“儿子,儿子……”钟明秀的母亲也是一迭声地叫。
见儿子钟明磊倒在了地上,父亲方才从激怒中清醒过来,他将手中的擀面杖扔出去好远,恼怒地拍着自己的大腿。
三个人伏下身子,一个劲儿地呼唤着钟明磊。
片刻过后,钟明磊醒了过来,满含恨意的眼光射向父亲。
钟明秀将弟弟钟明磊的头抱在怀里,哭着对钟明磊说道:“明磊,明磊,你不要吓姐姐好吗,你不要吓姐姐好吗?”
母亲也是鼻涕和着泪水,一连声地问:“明磊,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钟明磊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母亲,说:“我没事儿。”
钟明秀对弟弟说:“明磊,你是不是很疼啊,要是疼你就喊出来,姐姐现在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啊?”
不料钟明磊却微微地笑了两声,说:“我才没那么娇气呢,我又不是女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呢。”
母亲埋怨父亲道:“你这个死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下手就没个轻重吗?”
父亲叹息了一声,道:“我能手上没个轻重吗?要是真的没了轻重,明磊还能跟你们说话吗?”
听这么一说,钟明秀和母亲略微放下心来。
但不久后钟明秀还是执意将钟明磊送去了镇上的卫生院,结论是钟明磊没什么大碍,有极轻微的脑震荡,医生为钟明磊作了包扎,还为他开了一些药,然后,钟明秀就带钟明磊回了家。
回到家后,钟明磊竟对着镜子照来照去的,钟明秀以为钟明磊是担心额头上留下疤痕,哪知钟明磊却笑着说:“姐,我像不像个受伤的英雄?”
钟明秀对弟弟说:“像,像,我担心的是会不会有疤呢?”
“有疤算什么?要是有一道小疤,那才叫酷呢,免得别人说我是小白脸。”钟明磊说道。
听弟弟如此说,钟明秀也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却流了出来。
晚上,母亲坐在钟明秀的房间里,拉着女儿的手,说:“明秀啊,依我看哪,你还是先把这段感情放一放吧,你要是跟靖南真的有缘分,我们就是想拦你也是拦不住的。我的意思是,他现在正在上学,你们信来信去的,也乱了他的心,他怎么能安下心好好读书呢?再说了,你爸那个火暴脾气,要是天天闹,咱家还有个安生日子过么?等靖南上完高中再说,行吗?”
母亲嘴上虽是如此说,其实是与父亲商量好了的,决不会答应钟明秀与靖南结合的,不过是作缓兵之计,怕女儿一时想不开,闹出人命来。
钟明秀却并不为所动,看了看母亲,问:“那些没有焚毁的信和照片呢?还给我!”
母亲只好重又回到她跟老伴的寝室将她收好的那些没有焚毁的信件和照片拿过来,交给钟明秀,叹了口气。
几天过后,靖南即得知了钟明秀的困境和遭际。钟明秀画了一幅画送他,画上是一对比翼鸟,并说为平息家里的紧张气氛,暂时不要捎信来;靖南明白了钟明秀的心思,也画了一幅画送她,画上是一双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