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钟明秀与靖南的恋情被父母亲发现后,钟明秀的父亲孙志平和母亲钟爱玲对钟明秀是严加看管。为了断绝她与靖南的私交之路,钟明秀虽然考上了县第四中学……县上的一所普通中学,但他们坚决没有让钟明秀去报到,钟明秀的求学之路就此结束了。
开学一周后,县第四中学却有个新生来到了钟明秀家。新生说自己名叫陈宇轩,是老师派他来的;说是问问钟明秀还愿不愿意去上高中,如果愿意,县第四中学仍可以接收。陈宇轩说,因了县第四中学是一所非重点高中,门槛就有些低,生源也有些小小的困难,且还有些参差不齐,而钟明秀的中考分数在这所学校里是很高的,为了追求升学率,学校就卡得不太紧,还说欢迎钟明秀在半年内随时去上学。
又过了一周后,还是个周末,那个叫陈宇轩的学生又带着老师的意思来了,但钟明秀和父母都觉出他的这一次来访是打着老师的旗号。临走时,陈宇轩还将高中一年级的几本教科书给了钟明秀,说是老师让他带给她的。钟明秀接过书,晚上,打开语文课本,却发现书页里夹了一张纸,将那张纸拆开,看见上面是普希金的一首情诗,底下的落款处却是陈宇轩的名字。钟明秀心下就明白了陈宇轩的心意。
后来,钟明秀对陈宇轩就有了心理上的戒备。陈宇轩再来时,她就避而不见了。
大约家里只有钟明秀的弟弟钟明磊对陈宇轩还持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像钟明秀那样,对陈宇轩怀了戒备心理的还有钟明秀的父母,他们再见到陈宇轩时,就有些不冷不热。陈宇轩当然心里有感知,就没有再厚着脸皮登门。
不知不觉间,刘靖南已经给钟明秀写了长长短短九十九封情书。他将浸润着他滚烫浓烈情感的情书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放在307寝室他的柜子里最隐秘的地方。有时,他会打开柜子,用手抚摸一下,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情感的温度。
天气越来越转凉了。
又一个周末快到了。
星期五晚饭后,靖南与陈宇蒙仍是利用课余时间出外在田塍上散步,来休息被各种知识折腾得很有些疲惫的身心。
陈宇蒙问靖南道:“我看见你上自习课时常常给你的钟明秀写情书,你为什么不寄给她,老是自己收藏着呢?”
靖南说;“宇蒙,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哦,是吗?”
“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如果我猛不丁地给钟明秀寄信,万一她不在家,或者哪怕是在家里,送信的人去了,但是她的爸妈却把信收下,怎么办?”靖南不无担心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陈宇蒙点了点头。
靖南继续说道:“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给钟明秀写了九十九封信了。所以,我想请你想办法把这些信捎给她。你得想办法亲自把信交到她的手里,不能让别人转交。”
陈宇蒙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靖南疑惑地问:“怎么,你不愿意?”
陈宇蒙说:“当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这样做有难度,也有风险。你想啊,我也是一个男生,我如果去找钟明秀,能不引起她父母亲的怀疑吗?再说,万一她父母亲以为我在追求她怎么办?”
“那怎么办呢?你说。”
“所以呀,还得让一个人知道。”
“我妹妹陈宇丹。”
“哦?”
陈宇蒙继续说道:“你放心,我妹妹办事很稳当的,她一定能把信亲自交到钟明秀的手里的。再说,她能找出理由去钟明秀家里的。她跟钟明秀的弟弟在一个班上读书呢。”
靖南说:“像钟明秀的父母那种思想观念,会不会以为你妹妹跟他们的儿子早恋呢?”
陈宇蒙说:“不会的。大部分父母,都是把自家的女儿看得特紧,但对儿子在这方面的事儿,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他们总觉得男孩子是不会吃亏的。”说完,他笑了。
靖南也被陈宇蒙的话逗笑了。
靖南说:“那,宇蒙,明天下午放学后,我可就把信交给你啦?记着,这里面可全是我的心血和感情啊。”
陈宇蒙说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保证,信在我在,信亡我亡。行了吧?”
靖南笑着给了陈宇蒙当胸一个轻轻的拳击,道:“我要你跟信都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当然了,必须的。”陈宇蒙用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心窝。
第二天下午,当靖南将厚厚的一摞信件交到陈宇蒙的手上时,像是交出了自己的心头肉,心上的负荷却更重了,他再三地对陈宇蒙说:“一定要万无一失啊。”
陈宇蒙骑在自行车座上,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按了按靖南的肩膀,说:“我办事,你尽管放心。”
靖南将陈宇蒙送了好远,简直有了些梁祝十八相送的味儿。
当陈宇蒙的妹妹陈宇丹从孙家岭回来时,脸上洋溢着笑容,陈宇蒙就知道靖南的信件已经安全到了钟明秀的手上了。陈宇蒙问陈宇丹是如何把信件交给钟明秀的,陈宇丹说:“我是让她弟弟交给她的。”
“啊,你缺心眼啊?”陈宇蒙惊诧地说道。
陈宇丹对哥哥陈宇蒙说道:“哥,你冤枉钟明磊了。其实他早就跟我说起过她姐跟刘靖南的事儿,他特别同情他姐姐,他早就想帮她姐姐做事儿呢。他说,他最希望看到他姐姐脸上的笑容,他最希望姐姐能跟她爱的人长相厮守。他还说他不明白他爸妈为什么非要强行拆散他姐姐跟靖南。”
“真的?”陈宇蒙有些不放心地问。
“当然是真的。”陈宇丹说,“再说了,你想啊,我猛不丁地闯到明秀姐家里,要么,明磊他爸妈以为我跟明磊有什么事儿,要么,以后明秀姐姐若是真的跟刘靖南怎么怎么了,那他们肯定以为是我给明秀姐通风报信的。你和我说起来是靖南跟钟明秀的连接线,要是真的让他们的爸妈看出来什么,那咱们这股线儿不就断了吗?那往后怎么帮靖南跟钟明秀呢?”
陈宇蒙听陈宇丹说的在理,但并不想从正面表扬她,就道:“就你鬼精鬼精的。”
陈宇丹冲陈宇蒙作了个鬼脸,说:“哼,不理你了。”
第二天中午,在陈宇蒙出发回县第二中学之前,令陈宇蒙和陈宇丹感到意外的是,钟明磊来到了他们的家里,将一个较大的信袋交给陈宇蒙,说:“宇蒙哥,我姐托你把这个务必交给靖南哥,她要跟靖南哥说的话,都在这里边。”
陈宇蒙接过信袋,抬眼看了看钟明磊,发现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少男虽然身子骨还较为单薄,但身量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再看他的长相竟然跟靖南颇有几分相似之处,肤色白皙、轮廓柔和优美的面容上,眉若刀裁,稍微向上扬起,给人一种叛逆之感,较长的眼睫下,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清澈得如同朝露一般,鼻梁英挺,红嫩的嘴唇仿若盛开的玫瑰花瓣,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垂上镶了一颗闪着炫目光亮的耳钉,虽一看即知是地摊上的假冒伪劣商品,但仍是给他的阳光中加入了一些时尚的纨袴和不羁。
陈宇蒙对钟明磊说道:“明磊,我替靖南谢谢你啊。”
钟明磊说:“宇蒙哥,你跟靖南哥说,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忙的,尽管跟我说。”说完,他右手握拳用虎口部位对着心口处擂了擂,以示他的讲信用和侠义。
“行,明磊,那咱们一言为定。”陈宇蒙说。
“一言为定。”钟明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模仿武侠电影,他伸出手与陈宇蒙击了一下掌。
陈宇丹俏皮地加了一句:“看来,以后,鸿雁传书就是咱们的事儿啦。”
三个人一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