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从一品轩落荒而逃,任由陆云楼在后面呼喊我的名字,我不敢回头,只拼了命的往前跑,眼泪也簌簌流下,头发不知何时竟也散了,鞋子也跑丢了一只,外人看起来,恐怕与一个疯妇无异。
等我跑到了将军府门口,扶着那一只雄壮的石狮喘着气。我不敢让将军府的人看到,赶忙用帕子擦了眼泪。
“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我眼瞧着莺歌抱着阿妩跑了来。
“婶婶,你是怎么了?”阿妩站到地上,拉着我的衣角问道。
我尽量扯出一个笑意,摇摇头,温言道“婶婶没事。婶婶对不起阿妩,说好的多玩些时候的,这个时候就把阿妩带回来了。”
阿妩很乖巧的回道“阿妩玩的可开心了,何况阿妩也累了,正好回来休息,还可以赶上陪着娘午休。”
我捧着阿妩的脸说道“阿妩真乖,尹姐姐真是好福气。好了,婶婶陪你回你娘那里可好。”
“好。”
我让莺歌先行回了西院,怕她到了南院之后,因为今天的事情多嘴。路上便哄了阿妩,道是我突然看到一个坏人便吓跑了。阿妩年幼,对我又是信任喜欢,便信了我的话。
我与阿妩到了南院,却正好瞧见了一个体态丰腴的背影。心下狐疑,这南院又是来了个什么新人,等到那人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新人,而是纸鸢。
虽然知道怀孕之期,需要进补,多些营养,身体自然会丰腴些。可是纸鸢看着丰腴的速度也太快了,连贺兰都比不上。而且纸鸢的孕期比贺兰的短了一月多,现在的肚子看起来却比贺兰大了些许。
“是姐姐来了?”纸鸢旁边的丫鬟正在喂纸鸢喝汤,见到我,方推开碗,赶紧朝我走来。
“纸鸢,你看着气色真好。”我不由说道。
“是吧?”纸鸢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我觉得这几日,我连皮肤都变得嫩滑了。昨儿个晚上,孟隽还夸我了呢!”
昨儿个晚上?看来昨晚孟隽是在纸鸢那里留宿的了。也是了,纸鸢年轻貌美,也会些狐媚之术,加上又怀了孟隽的孩子。孟隽因为上次的事情和她置气,那都是暂时的,迟早还是要回到她身边的。只是可惜了,尹灵月才得来的几日欢喜,便又没了。
我思量着,听纸鸢说道“萍儿,厨房里还蹲着一锅燕窝,你看看好了没有。好了的话,赶紧给我端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方才这个萍儿被纸鸢挡住,后来我又只顾和纸鸢说话,倒也没注意这个萍儿。这萍儿穿杏红窄袖衫,面容俏丽,身段窈窕,是个美人胚子。
定然是九儿死了之后,又重新给纸鸢的使唤丫头。
萍儿给我行了个礼“奴婢见过三少奶奶。”
抬眸间双目秋水盈盈。
“嗯。”
萍儿退下之后,我假装好奇的问道“萍儿是新来的丫鬟?伺候的可好?”
“也就是那样,是苑姐姐赐的,说是个官宦小姐的小姐,因为家里落了难,才到了府上做丫鬟。苑姐姐说她会读些诗书,估计照顾我更得体点。我本来也觉得就是这样,不过孟隽说我闲来无事,与她学习学习,将来对孩子也好,我便留下了。”
南宫苑……我心底浮现一丝冷笑,她倒是知道东施效颦了。我再看看纸鸢现在的样子,恐怕南宫苑的计策会成功呢!
“婶婶,婶婶,阿妩饿了。”冷落了阿妩许久,她拉着我的手说道。
“哎呀,倒是把阿妩忘了,只顾着和这位姨娘说话呢。纸鸢,我带着阿妩先去尹姐姐那里。”
“嗯,姐姐慢走。”
我牵着阿妩的手走了几步,还是回头问道“纸鸢,你这身子需要这么一直补下去吗?”
纸鸢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脸幸福的说道“大夫说我的身子虚弱,需要进补,孟隽便弄了好些个补品过来,我不为自己,也要想着孩子不是?”
“也是。”她既然愚钝听不懂我的提示,我也不好多说。现在我若是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她也未必听得进去。
罢了,这南院到底如何的一个乱法,我便只当看戏好了。
我将阿妩交给了尹灵月,见尹灵月神色忧郁,大约是因为孟隽的事情了。孟隽这种风流的人,又岂是能靠得住的,他对尹灵月也就是偶尔的新鲜感而已。
我拉着尹灵月的手宽慰道“尹姐姐莫要伤心了,以前是怎么过的,以后就要怎么过,还要过的更好。别无端端的让那些不值得的人扰了自己的清净。”
“倒是妹妹想得开,也是因为妹妹得了一位良人。我真是好生羡慕妹妹!”
尹灵月这一说,我便想起了陆云楼。不久前,我对他如此绝情,必定是伤了他的心,我的心底也是很不好受。伤人伤己,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楚,尹灵月不是我,也只能看到我与孟誉相敬如宾,恩爱有佳。
见我垂眸不语,尹灵月问道“怎么了?妹妹是与三弟有了什么矛盾?”
我苦笑,摇头“没事,孟誉就是那样子的性格,我也习惯了。”
尹灵月拍了拍我的手背,道“也是,女人家,总是男人的附属,喜怒哀乐也都被自己的男人牵动着,可怜的很。”
我道“那是因为女人比男人专情,重情。”
尹灵月拉着阿妩坐到了自己的腿上,说道“后天二十,就是阿妩的生辰了,不知道孟隽记不记得这件事。”
“后天二十?那今天是……”
尹灵月掩唇一笑“妹妹这是糊涂了?后天二十,今天不就是十八么?”
十八,十八,十八不就是我娘亲的生辰么?我被阿奇湛劫持,一路颠簸回来,竟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记了,真是该死。
我豁然站了起来,道“尹姐姐,瑾儿不在你这里久留了,瑾儿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见我要走,尹灵月慌忙问道“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走到门口,转身对她一笑道“没事,尹姐姐,谢谢。”
我提了裙裾便出了南院,一路到了西院。本想着现在就稍稍准备一下去驸马府。可是驸马府那里尤其是我想进就能进的。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啊!
我坐在桌边,愁容满面,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以往的那些年,虽然我与娘亲在驸马府过的凄苦。但我从来不忘她的生辰,总是想方设法的逗娘开心。有时候,就算知道免不了一顿打骂,我也冒着险去找爹,让他来陪娘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娘亲也是开心的。
“三少奶奶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像是有心事,说出来给你奴婢听听,奴婢帮你想想办法!”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不用来烦我了,去找你的秦卫哥吧,我准你半天的假。”
莺歌道“三少奶奶不开心,奴婢怎么能放任三少奶奶不管?既然三少奶奶不愿意说,那奴婢就在这里陪着三少奶奶好了。”
我不再看她,双臂放在桌上,趴着,冥思苦想有没有什么方法。
片刻后,我站了起来,口中道“不管了,先做了再说。”
莺歌本来已经在打盹了,突然见我起身,又莫名的说了一句,吓了一跳,不断抚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
我没在意,搓了搓手,说道“小厨房里新鲜的蔬菜,鱼肉可有,面粉可有?”
莺歌愣了一下,回道“倒是有一些,不知道够不够。面粉,我们这没有,奴婢不会做糕点,所以没有备。”
“先去看看,若是不够再说。”
我说着就走出了屋子,见莺歌还愣在原地,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哦!”
我能给娘做的太少,只想着在她生辰的时候,能好好吃上一顿我为她做的饭。
我开始洗菜切菜,见真的没有面粉,便对莺歌道“你去找尹姐姐要一些过来,不需要多,她那里定然有的。”
“是。”
莺歌赶紧走了,我一人忙的热火朝天。
莺歌不久后回来,竟提了一大袋面粉,她对我道“大少奶奶听到是三少奶奶要,非得让奴婢带这么一大袋子过来。”
“好了好了,就放下吧。”
我让莺歌帮着添置柴火,锅里还有一锅汤正在煮着。我便开始和面,以前为了给娘做个寿桃,没少折腾。记得那会子顾青止带着我去厨房,因为他爹是管家,所以倒也轻巧的把别人支开了。可我笨手笨脚不会做,又不肯让别人帮忙,没少浪费面粉。寿桃蒸出来的时候,歪的像被打扁了一样,顾青止笑的肚子都疼了。好在后来熟能生巧,渐渐的倒也做的有些模样了。
莺歌一边添置柴火,一边看着我道“奴婢不知道三少奶奶还有这个手艺呢,竟是什么都会做。”
我笑道“你以为我平日里是吃素的?只不过我懒散惯了,总没个心思弄这些。”
莺歌打趣道“那今儿个三少奶奶突然来了兴致,是为三少爷做的吧?晚上三少爷看到这一桌子菜,定然开心坏了。”
我一努嘴,说道“他才没那个福气呢!”
“那三少奶奶是为了谁做的?”
“不该问的不要问。”
莺歌只好噤声。
娘喜欢吃鱼,我瞧着厨房里没有鱼,想着定然要去弄一条。原本准备让莺歌去,但一想,鱼这个东西每天都是新鲜的,早上厨房那边便把各个院里的东西分发齐了。这个时候莺歌去要,不一定能要到。我见莺歌在添柴火,寿桃也在蒸着,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便想着我自己去一趟。那些下人,总不至于不给我这个三少奶奶面子,连条鱼都不肯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