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姐,几日不见,你面色倒是红润了许多。”
见连子心一直低头走着不言语,银杏干脆自己拉话。
“是么?呵呵,许是这几日总跑厨房的原因吧。”油烟给熏的!
“哦,八小姐最近常去厨房?”
“是的,从前我很少下厨,可以说几乎没有,连简单的菜都不会煮,实在惭愧。但既应承下奶奶,我必要努力做出来,所以这几日便每日到厨房学习学习,厨娘教得好,我这愚笨之人,总算也能上灶了。”
“八小姐哪里愚笨了?这才几日就能上灶做菜,已经很了不得了。”
“没有,没有,是厨娘教得好,而且我做出的菜都是最简单的,还不好吃呢。”
“呵呵,不论味道如何,八小姐为了老太太这份孝心,已经足够了。”
……
二房的院子可不大,俩人说话间,就来到了南院的小厨房。
银杏在连府里,可比连子心要有名得多,二房这些下人们都大多数见过她。
见到老太太身边的人跟着连子心一道出现,他们立马就想到那个“甜品比试”的传闻,天呐,老太太还亲自派了人过来看吗?
进了厨房,葱娘忙搬来一把让银杏坐。
银杏叶不客气,她年纪虽小,但她是老太太跟前侍候的,身份和派头自然比他们这些人高了一截。大户人家的底层,不看年龄,只凭身份资历,说白了就是,看主子!
“那银杏姐姐你坐着,我这就开始。”
连子心挽起袖子,取来鸦青色的围裙戴上,再把头发跟这几日一样弄起来。
银杏瞧着笑了,道:“八小姐这一弄,倒真的像模像样的呢。”
葱娘忙插嘴:“对啊银杏姑娘,我们子心小姐这几日,在这厨房里为了老太太的甜品,可辛苦了,小姐聪明,做得一手好菜!”
“葱娘,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可别给我邀功!我这都是你教的,你这么夸我,不就是夸你自个儿?”连子心假意斥责,实际话中有话。
要不说葱娘是个机灵的,只一愣,就明白了她的暗示。
“哎呦,婢子可没这个意思,小姐你也莫要笑话婢子了!婢子这不会说话的,就不给您添乱了,银杏姑娘,你坐着,婢子给你泡杯甘草枸杞茶,冬天喝这个好!”
说罢,葱娘笑眯眯地去泡茶了。
连子心朝银杏笑了笑,就不再管她了,正式开始做她的甜品。
她先走出厨房,到井边把一个水桶从井里提上来,回到厨房里,银杏才看清,水桶里半桶井水,里头浸着一个菠萝。
这菠萝不特别大,但也不小了,外形很匀称。
昨日总共送来了两个菠萝,那个小一些的两边还不怎么匀称的被她做了“试验品”,留下这个,昨夜回去时冰在了井里。
这会儿,整个菠萝凉飕飕地冒着寒气,银杏不禁皱眉,提醒道:“天气这般冷,老人家可不能吃太寒凉的。”
虽然邱氏肠胃不错,但正常人都知道老人不宜吃冰的,若连子心做了道冷冰冰的甜品,就是再美味,也都白瞎了。
连子心听得出银杏的提醒,这一点她又如何能不考虑到?
她笑道:“子心知晓的,姐姐继续瞧着就是。”
只见她把菠萝提起来,放到了案桌的砧板上,拿起刀,对准中间切了下去。
这一刀就把整个菠萝分成了两半,而且仔细一看,两边几乎一样的大小,就连上头的菠萝绿叶都均匀地分在两边,一点都没有掉。
砧板上只滴落了几颗黄色的菠萝汁液,凡切过水果的人都能看出,这一刀是非常干净利落的。
连子心把一半的菠萝继续放回水桶里冰着,另一半,又从平面切下来大约小拇指厚的一片菠萝肉,放在一旁。取来一把小刀,开始削菠萝里头的果肉,从开始有些笨拙,到最后小刀翻飞,不一会儿半边菠萝里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果肉和一些果汁,被削出来的那些果肉自然也没丢掉。
紧接着,她从一边的一个小瓦锅里倒出了一些白米饭,这是昨儿的晚饭特意留出来的,大约有一碗的量。
看到白米饭,银杏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不觉得摇摇头,菠萝焗饭?这可一点不新奇。
可连子心接下去的举动,又让她否定了这个猜测。
她像变戏法似的,不知道又从哪儿拿出了两段已经蒸熟的山药,快速削了皮,切碎,和在米饭里,倒在砧板上平铺,用刀背面均匀地碾,不一小会儿,那粒粒的白米饭和山药蛋子就成了蓬松的一团白糊糊,都是白色的,倒是彻底看不出谁跟谁了。
这是要干嘛?
还就跟那菠萝焗饭一样,把米和山药糊倒入挖空的那一半菠萝里,正好填满,给按平实咯。
然后就应该上蒸笼了吧?
当然还没完呢,只见她拿了一把更秀气的小刀,在那半菠萝内里的前后挖出两排小凸糟,那槽齿其实就是里头的菠萝果肉,弯弯的一溜七八个,如同镶嵌在璧上的黄色晶色,别样精致。
可是,这般精致的设计,却不是用来看的,它们的作用是——还记得那一片小拇指厚的菠萝片吗?没错,就是用来扣住它的。
封好的菠萝像个暖盅一样,终于顺利上了蒸笼,盖上蒸笼的盖子,拉风箱调了调火候,她瞧了一眼灶膛里的火苗,就转身去料理那另一半的菠萝了。
那另一半菠萝从水桶里拿出来更冰了,连子心觉得这一步有点失算,刚才就应该放着晾晾热,这会儿也不至于冻手了。
不过这一半也跟前面一样的步骤,所以料理起来更顺手,很快就变成了第二个菠萝盅。
而这一个菠萝盅,自然不是用来盛米饭和山药糊的。
她再次变戏法似的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瓶盖子拿开后里头还封了一层薄薄的银锡纸,揭开来,将里面的液体倒入菠萝盅,之前那些挖出的菠萝果肉也终于有了用处,被切成细细的果粒混入菠萝盅里,搅一搅,最后同样地扣上一片菠萝片封住,再次放回水桶中冰着。
此时,灶上的蒸笼也已经冒起滚滚白烟,连子心轻拉了几下风箱,火苗变得很小很小。
趁这空挡,她又去橱柜里拿出了一个食屉,一阵鼓捣,众人看着更加不解。
当锅里的开始收水时,这菠萝也算蒸好了,连子心揭开了蒸笼盖子,这小小厨房内顿时被一股飘渺的香味所笼罩。
那香味甜而不腻,又带点微酸,被菠萝的果香撩拨到了极致可再呼吸一下,却又觉得菠萝的味道没那么浓,似乎之前闻着的都是幻觉,另外一股厚实的香气打着转儿在空气中飘着,却叫人说不上是什么味道。
真真是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