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富贵的水产生意一直很好,在县城是有名的。贾富贵人不假,物美价廉,真货实料。一张灌了蜜一样的嘴,说起话来使人心甜,让你梦到黄粱。
贾富贵隔壁的摊位老梁是外乡人,来自浙江余姚,一口海鱼的味道,讲话半天不懂。老梁最佩服贾富贵,老花眼老是把八两看成半斤的称。贾富贵一点办法没有,大儿子在老家做服装生意,也有小赚。老梁打N个电话,接是接了,就是一次没有来过。老梁一直骂娘,小兔仔,也不过来帮帮我,就连上次得了急性阑尾炎。老大也没有来,电话也没有打给老梁,问长问短。老梁怀疑,老大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只可惜老伴英年早逝,也无可调查。老二是丫头,说起丫头,老梁一脸的喜悦。比起儿子,好像不是一个爹妈养的。女儿在电话那头听到老梁躺在医院,急的哭成泪人。说娘死的早,老梁一个人在外地,无人照顾,还是回来一起住。老梁抹不开老脸,哪有和女婿住在一起的,不丢死人,何况还有个儿子。老梁一直说儿子不孝。贾富贵也帮着老梁说,这个儿子就是废物,不起作用。老梁一听贾富贵的话,更加凄凉。对贾富贵说,你给我做干儿子吧,若干年后,这买的摊位就是你的。贾富贵平白无故多了个干爹,没人骂,不是认贼作父。有什么不好,叫声干爹多了个摊位。哪里来的好事。
“贾富贵,来帮我看看。”老梁又卖出三斤五两的黄鳝,贾富贵伸出脑袋看看。
“干爹,称又不对,是三斤八两。”贾富贵赶紧走过来对买家说:“实在不好意思,干爹眼睛近视,是三斤八两,你还少十八元。”贾富贵连忙打个招呼,陪不是。
老梁感觉对不住贾富贵,生意都是贾富贵在维持,比亲儿子还亲。贾富贵也相当仁义。每天帮着老梁进货,算计成本,能赚多少钱,还用一个小本子记上账目。老梁老是叹息,贾富贵真要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高兴死。大家都是生意人,赔本的买卖没人做。老梁就把所赚的三分之一分给贾富贵,贾富贵执意不要。老梁又急的骂娘,酒后说你不是我的儿子,觅死寻活。贾富贵受不了老梁的折腾,欣然接受恩赐。
黄天厚土,贾富贵的善心打动上天,那年贾富贵生意出奇的好,就是那年贾富贵在县城第一个开起水产经营部,零售和批发。老梁真的把贾富贵当成自己的儿子,把家里祖传的一块黑玉给了贾富贵,说是见面礼。
老梁现在不卖水产了,干嘛呢,很简单。在贾富贵经营部里吃喝玩乐,因为贾富贵收购了老梁的摊位,给了老梁一笔丰厚的养老金。老梁每天开怀的喝着绍兴老酒,其乐融融。
贾富贵从荷花镇回来带来姜奎的送的礼品,全部给了老梁。
贾富贵准备月亮餐厅的第一批海鲜,连夜接到姜奎的电话:“贾富贵,要活的,否则你明天不要来。”贾富贵好像接到命令般点头哈腰:“是,是明白,明白,明天七点一定到,你来验货。”
第二天,贾富贵不食言早早来到月亮餐厅,姜奎所要的水产全部清点到位。
姜奎一一过目。
“贾富贵酒没白喝,礼没白收,只要你让我信任,有你好处。”姜奎接触的第一个供货商竟然是贾富贵。
“姜老板,你不知道我,你以后会知道的。”贾富贵说一句最愚蠢的话。
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不要迷糊我,姜奎从眼角看出贾富贵的精明:“贾富贵,饭店需要你的帮忙,以后少不了你的好。”
“不会给你死货,你把我当成啥人呢?”贾富贵急的要发誓。
“今天的货全部收下,熬不过下午的海鲜,你带回去自销。”姜奎招数够绝的,谁也想不到,姜奎的制人的办法天知道。
贾富贵听明白了,姜奎比自己还高明,胜人一筹。比起肖童,姜奎还要厉害,只要姜奎不下套,自己就不会往里钻。时刻注意胜于防范。
荷花镇人人都是混世高手。
贾富贵一连三个月下来,彻底了解姜奎的为人。姜奎是个是非黑白分清的人,他可以让你占便宜,便宜是他给的,姜奎甘愿。哪怕是再多的钱财,姜奎视钱财如粪土。你不能刻意去窃取他的钱,就等于拿刀子捅他的心窝,他会好不姑息的送了你的命。好商量起来,把你供起来当佛,你要使他不如意,有你好果子吃,把你踩在脚底,吐两口涂抹,还嫌你脏。
还真难说,贾富贵还真让姜奎有了信任。
是天大的好事,贾富贵感动了好几天。
为此事,请了一桌酒,就在月亮餐厅的玫瑰包厢。
和姜奎玩的够哥们的都来了。
最有资格发言的白彩云第一个说:“都来了,也不说文话,月亮餐厅,前景无限,都把酒喝了,要谢的人,要谢谢贾富贵。”贾富贵吓的惊慌失措。
贾富贵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小面孔有点微红:“真不知道,白经理会第一个会提到我,诚惶诚恐,啰嗦的话不讲了,我干了,哎呀……”贾富贵感恩戴德的连喝两杯,大美女白彩云的赏识,给足贾富贵的面子,只有干了,才对的起良心。
说实话贾富贵能成为月亮餐厅的供货商,贾富贵连做梦都在想。
月亮餐厅和凤凰大酒店的规模有点相似,不能说仿照。
最不同是两个酒店的经营者不同。
月亮餐厅的掌门人白彩云和姜奎。一个是商场的精英,一个是厨艺的高手。
月亮餐厅聚积荷花镇所有的英雄人物,不仅能出谋划策,还有大量的资金注入。
贾富贵很早就打听过月亮餐厅的台前幕后,这个场子,油水多多。说不定将来还会有连锁店,自己会在月亮餐厅这个平台有很好的赚钱,只有赚钱才是硬道理。贾富贵想着想着,感到肩膀被谁重重拍了一记。
“起来,快起来。”干爹老梁走到床前。
“这是在哪儿,肖厂长,姜老板呢?”贾富贵迷糊了。头晕晕的。
“看都喝成啥样了,傻了都。”老梁拿了一件大衣盖在贾富贵的身上。
老梁实在不忍心看着干儿子由于喝酒过度,引起酒醉。
“昨天夜里三点,月亮餐厅的姜老板送你回来的。”贾富贵这才知道昨晚肯定喝醉了,喝醉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伤天害理的话。这都不重要,最重要不能泄露怎么把半死不活的海鲜卖出去的话,贾富贵捏着把冷汗。
“富贵,你看你那个德行,吐了一地,以后少喝,有什么好,还伤身体。”老梁不是一个唠叨的人,实在看不下去贾富贵躺在床上难受的样子。
贾富贵在老梁骂骂咧咧中体会到老梁那来自父亲的一种关爱。的确是,多年了,老梁一直这样说自己。有时贾富贵还恨恨的,你算啥,管我的紧。贾富贵压根就没有听进去,每次回来都醉醺醺的。
老梁每次都是同样的口气,贾富贵你要不是我的干儿子,我管你醉生梦死。又何必。老梁把贾富贵当儿子。因为老梁亲生儿子不孝,甚至还不知道世上还有个叫老梁的人。
亲父子没有决裂,现在贾富贵在老梁心中位置比那个不孝子多的多。最让老梁感动的是自己腿有风湿的老毛病,疼起来要命。贾富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县中医院配药,每天晚上给老梁敷上,一直坚持半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虽然铲除不了风湿的老毛病,但是心情无比美好,风湿也比以前好的多。老梁一双老眼,泪雨蒙蒙。得了就,人生病,药到病除,关心是最好的药方,贾富贵做到了。
贾富贵是荷花镇大寺村人,父亲贾仁义在开山的时候被石头砸中脑袋,当场失血过多,一命呜呼。贾富贵和母亲相依为命。贾富贵的母亲有个亲姐姐嫁给大杨村的张二宝,张二宝的儿子二狗子理所当然喊贾富贵为舅舅。贾富贵认为二狗子名字不好听,又起个小名毛蛋。想来想去还是不好听,贱命贱养。贾富贵没有读几天书,叫着叫着也就顺口了。后来到白云化工厂上班,肖童还很器重。
老梁有了后继之人,贾富贵。所有手头上的生意都交给了贾富贵。
身上无担,一身轻松。老梁还是有点念叨他的大儿子,有心回浙江余姚老家,目的很显然。老梁喝着绍兴老酒情绪激动说:“富贵,有件事和你商量。”贾富贵看着老梁一脸的低调。
“干爹,说吧,别吞吞吐吐。我难受”老梁过的天上人间的生活,贾富贵对老梁就等于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般孝顺,还有什么要求。
“富贵,我想回老家看看。”老梁说起藏在心中已久的话,纸包不住火。贾富贵一次在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看见老梁在打电话。
“潘虹,家里咋样,大梁呢。”叫潘虹的女人是老梁的儿媳妇,不用说大梁就是老梁说的不孝子。
“爸,大梁被被派出所带去了。”电话里潘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哭腔。
“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老梁在电话里又焦急又安慰潘虹。
“年期买的货车肇事又闯红灯,有可能刑拘。”潘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贾富贵在床上听的清清楚楚,活该你倒霉,这叫报应,好好的父亲不赡养,罪有应得,贾富贵有点幸灾乐祸。
老梁不能在听了,就一根独苗,在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儿子,姓梁,是老梁家的后人。不行,马上走,黑夜能走到哪儿去。
想到这,多年的怨气,荡然无存。
老梁挂断了潘虹的电话。走到贾富贵的床边,看着呼声渐起的贾富贵,又不忍心叫醒。回到床前唉声叹气。
“就这事,难怪你这两天魂不守舍,原来大梁出事了。”毕竟叫了几年干爹,多少有点情分。
贾富贵从身边摸出两万块钱交给老梁。
“干爹,明天启程,在托托人,啥的。”贾富贵看着霜打一般的老梁。
老梁恨不得现在就走,贾富贵说还是明天吧,明天开车送你上火车。
老梁兴奋的一夜未睡,终于能看见儿子了,可儿子却在派出所。
第二天贾富贵一直把老梁送上火车,才安心的离开,两万块钱打了水漂,就等于孝敬老梁,却给不争气的大梁占用了,哎,干爹老梁的命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