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如同象棋。尽管自己所能利用的棋子更多,但如果自己走一步,对手便可以走二十步,那么即便对手只拥有一个卒而自己拥有满盘的子力,也会被对方在一个回合内击败。
但是,这并不是自己输掉的理由。
因为自己是【忘却】,因此,没有无法获胜的理由。
头脑中,短暂的回忆起一位少女。
有着希腊式的美感。一个充盈着比起聪明才智,更加接近于【智慧】的少女——考虑到她做魔法少女的时间过分长了,也许已经不再是少女也说不定。这当然是她本身的特质,但在作为她本身特质的同时,大概也和她那份愿望有所联系——
看穿真理的形状。因此,当然也可以看清通往胜利的道路——
取出自己的灵魂宝石。
看不清形状的灵魂宝石,其实本身就没有形状,其上放出比此世的一切更加强烈的光辉。尽管如此,只有其上的一条鲜明的黑暗色彩显著可见。
将意识切入灵魂宝石内侧,不是从外部触摸它,而是从内部触碰它的,发动自己仅有的【能力】。
这是人类听不见的响声,却无比刺耳。世界屈服于这特殊的能力,逐渐向其他方向转化。
咔咔咔,周围的世界如同以蛮力让火车强行切换轨道般变形。
如同将全新的【理】混入,固定到这个世界内侧一般,世界的性质微微一变。在某种不可思议的作用下,少女的存在嵌入到这个无限的体系内侧。
随后,只是轻轻一拨。如同青葱般纤细的手指拨动宇宙的琴弦。
只有这一瞬间,在她独有的【能力】下,少女的计算力凌驾于广域核。
——不,并非如此。就像是看到宇宙这张试卷的正确答案一般,她相对于广域核,能够更加清晰的看见【正确】的形状。
新月之痕号的形态,微微调整。
说是微微调整,但已经呈现出死亡的形状。
亿万计的细胞仓展开,如同珍珠的粉末从筛中落下,在达到一亿五千万公里的庞大尺度上形成戴森球般的包围圈。
随即,能量沿着无数个细胞仓的边角传播,传导至忘却魔女周围的众多低级结构上。
想要引导这份力量,就需要另外的力量。
某种还从未被广域核认知的崭新的力量。她看到的取胜的真理,有着这样的形状。
在维持着始终发动着的“窥视真理形状的能力”的同时,忘却的魔女再次发动独有的【能力】。如同火车第二次切换轨道一般,单体宇宙的法则再度在未知的【能力】下扭曲,名叫千里由希子的女孩所独有的能力,如今在忘却的魔女手中创造出数以万计的镜面。
尽管这能力的确不属于忘却魔女,但她对这能力的运用,不仅在规模上已经远远凌驾于其主人,其操作的精密度和镜子的稳定性上,也已然超过了由希子本人。
现在,就如同数万个信道被同时在广域核的内部开辟一般,每一条通道都朝向广域核体内最重要的某些区域。
能量线汇集到作为主导作用的低级结构上,穿越银色的镜片击中广域核内侧。
广域核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作为个体的它猛烈的发出反击,内置的多个发射口迅速发射出超过二十颗奇点炸弹以及数以万计的超高能射束。但由于这些操作极快的就完成了,随即忘却的魔女便构筑出了防御力场。
所有的高能射束都被防御力场偏转,虽然最后时刻,垂死挣扎的广域核释放出的奇点炸弹吞没了为数众多的细胞仓,还摧毁了百分之七的镜面,但已经没有关系了。忘却魔女,或者说希帕提娅的能力在开始攻击之前就料到了这一点,因此留下了充足的攻击冗余量。
结构彻底崩溃,它那庞大的结构向它包裹着的恒星内侧塌陷下去,其过分沉重的身躯坠入恒星,降低了内核的温度,引来宏大的恒星喷发。
本来,这样的一颗主序星,还可以生存数十亿年。但由于孵化者不断将其压缩再膨胀,以更加高效的利用其内部的聚变原料,如同大型电池一般的随意运用它来为它们的广域核提供能源,也许再过数十年它就要进入到氦聚变阶段了,那个时候广域核就必须离开它,并寻找周边星系中的下一个主序星。
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由于主要能量源和备用能量源都被奇点炸弹摧毁,无法再激发出反引力场,广域核的残片不断加速,触碰到日冕层的上端,以每秒三百千米以上的速度与从稀薄逐渐趋向稠密的恒星大气层摩擦产生出如同聚变导弹爆发般的光芒。
即便是庞大的恒星,也无法吞噬比它具有更大质量的广域核。事实上,无论是广域核还是恒星,其结果都只有一个。
由于非衰变式的简并态物质与简并态物质的性质相同,它们无法再进行核聚变反应,因此,能够增加的就只有引力而已。原本这颗行星的质量并未超过极限,只会变化为白矮星。但在加上广域核的庞大质量后,辐射压力将无法对抗引力,等待着它的就是在最后一次绝望的喷发之后化作此世间至大的黑暗——黑洞。
不过现在,终焉还未发生。在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中,以忘却的魔女的眼光,还是可以透过这些干扰光,看见在这些世界的残片中,闪现出的微弱的粉色光。
那是她的神明对子民的拯救。
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她最初也是最后的神谕中,告诉她所有的信徒,你们必不绝望。
曾经的小圆,现在的圆神——作为神明的她,当然会遵守诺言。
既没有唾弃,也没有嘲笑,不过也没有去膜拜的意思。
用右手食指的指节轻轻敲击周围变得透明的舱壁,所有细胞仓开始机动,在转瞬之间加速至接近光速,无数细沙般的细胞仓以极高速度拼接在一起,组成完整的新月之痕号。
随后,世界出现缺口。那是她预定开辟的信道。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