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嫔顶着新奇的发髻,走至兰心筑外。
不曾想,这一趟会巧遇到两人。
一是灵侍,另一是蓝颜皇帝。
“哟!灵妹妹!你也来看望皇后娘娘呢!”桃嫔尖着嗓音,像宫里的公公们叫唤一样,朝着守在兰心筑外已半个日头的灵侍打探道。
灵侍微微福了福,笑容换上脸庞,“妹妹今日路过此处,特意等着和皇后娘娘请个安,也好打发一下无聊的光阴。”她身着一袭淡青色衣衫,时已初春,万物焕疏,气候温暖,穿成这样,甚是简单。但在桃嫔心中,却是极其的普通,再普通不过的装扮。这,也能出得了她那个玲香殿?
再细看灵侍身旁那丫头,不用猜也能知道,那绝对是她的陪嫁丫环。穿的如此寒碜,想必在后宫里,也是无法鱼目混珠的。
蔑视的眸光,看得灵侍不自在,她再陪笑道,“姐姐也是路过此地吗?”
白茉这会儿凑巧走了过来。
径自看见,桃嫔竟未答灵侍之话,指了个手头,示意绿萍上前去询问。
却,未再看灵侍,半眼。
“两位小主进来吧!”白茉的用词的确是挺小心的,可是语气却极其的恶劣,这便是兰蕙皇后身边的人的厉害之处了。
桃嫔原本在灵侍身后,这会儿,她挤了一下灵侍,径直地走在了前面,跟在了白茉的身后。灵侍身旁的丫头,瞪了一眼桃嫔,但被灵侍的眼神给压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三人陪着,走将进来。
新种的瑰兰正盛开。院子里,清香迭鼻,阵阵春风,暖意绵绵。
兰蕙皇后,独自躺在软榻上,闭着眼,闻着香,静静地。
“妹妹桃嫔。妹妹灵侍。见过皇后娘娘。”这便是宫里训练有素的规矩了,不枉了兰蕙皇后一番心思,令人听着舒服。
微眯眼,白茉扶着坐了起来。兰蕙皇后懒洋洋地说着,“今个春光无限好,两位妹妹何故一同前来?”显然之前白茉真的未曾出过兰心筑的门,或者……
桃嫔素来抢话抢词,“妹妹觉这阳光和熹,暖风拂面,甚是出门好日子。灵妹妹可是如此?”这,明知故问的本事,着实是高人一筹。
兰蕙皇后见桃嫔言词不敬,便调转话题,对桃嫔和灵侍说道,“瑰兰,色泽瑰丽,夺人眼线,似瑰似兰,小巧玲珑,握于掌中,似仙子下凡般,绝世脱俗。美,不可方物。不如,两位妹妹随本宫前去御花园,赏赏其它的花朵,看看花海,陶衍性情。”两人自是答应。
宫女白茉搀着,黑莲在身后护着,小吕子和小犊子在两旁伺候着,来到御花园。
“妹妹们,看见了吗?这瑰兰盛开的模样,竟有几分似本宫刚入宫那会儿,羞涩,还有些高傲。”说这话,她许是发自内心,可是听的人却有了异样的感受,先别说兰惠皇后怎会如同这瑰兰,再说她刚入宫又岂会有高傲之心,这不是纯粹的假谭吗?个个嗤之以鼻,灿然诽笑。
在皇后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刚升为嫔妾的桃嫔。听兰惠皇后之言,看见瑰兰的色彩,竟想起了另一种花——桃花。这瑰兰之色,的确神似桃,她加紧了脚步跟上前,凑近兰惠皇后扬声,“皇后娘娘,嫔妾不才,有一话相说。”
听闻桃嫔的话,皆住步,相听。只听桃嫔继而言之,“臣妾闺名中有一桃字,这瑰兰之色,与臣妾素来爱之桃,有着神似的风采,不如妹妹跟姐姐讨个赏,这盆瑰兰就送给妹妹当见面礼?”灵侍方觉恶心,还见面礼呢,不就是个将军之女吗?就凭她,也爬上嫔位。
不料,兰惠皇后听了甚觉开心,赏颜,“好吧!妹妹既欢喜,就送予妹妹吧!白茉,把盆花送予桃嫔。”转身,又看向其它的瑰兰,白晳玉手,拂抚花瓣,缤纷落雨,煞为景观。
有妃嫔路过,言语,“皇后娘娘今日果然好雅兴,妹妹们前来观花,不想真见到了稀世珍景,这盆中瑰兰,艳而朴,简而繁,枝枝节节,点点星星,美若娘娘!”语中带着隐忍,不似那般显明,似风吹过在春秋。
这一番话,把众人的话匣子打了开,众说纷纭,“皇后娘娘的确美若天仙,艳压后宫。”一句比一句捧欢之言甚重,听的兰蕙皇后心花怒放。
有一人的脸,绔了下去,她,便是桃嫔。接过了花盆,人的脸上看似笑容可掬,心中却似蛇毒,恨妒难掩。
兰蕙皇后很开心,她一直怀念十六岁的时候,刚入宫侍太子成为太子妃,那时候的她果真美妙绝仑,身姿貌容,真真是艳压众俪。太子与她姣好如膝,如春光般的年华,逝去后,留下无尽的缅怀。很开心的兰蕙皇后,永远都看不到别人的笑脸后面的真情,二十岁了,四年了,她的太子已经四周岁,于宫中,她有何以惧呢?这些陆续入宫的嫔妃们,无非都是为了给皇室开枝散叶所用,帝君是不可能有动心或有别的情感,她,足足自信了八年。
桃嫔攀上兰蕙皇后之后,每日会前来兰心筑小坐,言语之间,并无不妥,没让兰蕙皇后起警心,也没让别的姐妹知晓。她一直,这么毫无声息,默不外语的,坚持着。
帝,蓝姓。名,颜。
后宫中佳丽三千,兰蕙皇后兰心筑,蓝颜会每日前去。妃,每月翻一次牌子。嫔,每半年翻一次牌子。妾,每一年翻一次牌子。秀女,随时候翻。但,秀女通通都是宠幸过一回,没能受孕者,均冷宫般活着。甚是残烈。
灵侍并觉她话中有话,只是简单回道,“妹妹也是觉得好日子,当出门,再者,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妹妹必行之事。”原,兴武国,无妃嫔妾日日请安太皇太后、太后、皇后之规矩。因,每一个高位之上的主子,皆喜素静。这一概嘈杂之声,又何必沾了衣襟。省了事。
这话听来,桃嫔不知不觉得意几声,口中嗤出一声。可却觉得灵侍很傻,是个十足的笨人。
后回到兰心筑,兰蕙皇后躺在软榻上,细语,“今儿个本宫也闲着,就听听你俩的才艺吧!都会些什么?”镶金边牡丹富贵开线绣大红锦华衣,环珠碧绕,金银串耳,兰蕙皇后日日穿戴富贵如牡丹,该不了她最爱画这牡丹花式。每每画好后,要拿去画师坊修,后又交由裁衣坊量身定做。
桃嫔却不答话,好让兰蕙皇后一阵猜忌。灵侍却道,“妹妹素来喜刺绣,无事儿就在玲香殿里绣绣花鸟什么的,好打发时间。再说,侍君的事儿也不是那么多机遇,巧的是妹妹也对侍君不那般感兴趣。”兰蕙皇后和桃嫔听着听着,先是一愣,后是一白,最后敛睫。
见桃嫔仍未说话,兰蕙皇后没打算让她一个人静着。如若是要静着,前来她这兰心筑,又是做什么。“桃妹妹呢?”
这,不得不说了。桃嫔僵着脸色,十分不情愿,“妹妹无兴趣,更无才艺了。姐姐看高妹妹了。”她最高的才艺就是武学,可那是她无法说出口的,否则,这宫里头的人,要是没事折腾殉了一个,她不就是首个魁疑吗?她还想靠着武学,将来位及皇后呢!她,兰蕙皇后,又有几分能耐。
如此一说,着实扫兴。兰蕙皇后笑了笑,“琴,会吗?白茉,抬琴。”
白茉迟疑了一会儿,这两个人明明说不会这些,可主子却偏偏要抬琴出来,难不成,她要献艺伺候两小辈吗?不情不愿,抬琴的速度,也是非常的慢。
这一会儿功夫,桃嫔又有话说了,“妹妹听闻宫里人说,姐姐对琴艺颇有研究。”
兰蕙皇后脸色一变,这人,果真是长了刺的板栗。却依然有着笑容,“姐姐不会奏琴,不过妹妹可以拨几根琴弦来听听,也好让姐姐享享清福。这身子,真个是疲了。”
果然,桃嫔的脸色非常难看。兰蕙皇后又追问,“莫不是妹妹不愿意献艺?”
“不是不是,妹妹自是拨几根琴弦与姐姐和灵妹妹听听,不能打动心扉,还要多多见谅。”在兰蕙皇后面前,她尚不敢逾越礼节。
琴,抬来了。
盖着大红色纱布,其上灰尘已抹擦干净,看得见的琴弦上面,有着一节节的白色。
这,练了多久。
竟,弦欲断。
震惊,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