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名山。
这似乎以成为远古至今的论断。没有人不知道香山,可是又有几人知道它在哪儿。
日日修习《九掌神云》,近乎半载,终有所成。掌能劈木,临空断截,飘至百米,无声无响。
这日,天气放晴,阳光静好。
岸琪收好武功秘笈,迈向香山中洞。
“教主,岸琪想下山一趟,寻些东西。”岸琪编好了谎言,本是下山后入宫面圣。
桃花教成教后,岸琪位至门师,白日鞭策教人习桃花功,暮晚自修练功。一晃也已半载,教主思余了半烛,允道,“速去速回。”其他之事未待交清,只寥寥数语。
岸琪得到允准后,寻着隐密的山路,蜿蜒数百里,终回到村庄。再从香山脚下,骑马前行。数时,已入城内。
再观看她这一身未待换下的衣裳,粉红色,绣桃瓣,知内幕人,皆会想到她便是桃花教之人。迅速回到住处,换上黑色霞衣,乘着夜色,跃入宫墙。四下观望,侍卫巡逻,翘首以盼,左躲右藏,终未凭靠一身轻功,而入得天子宫。
宫灯摇曳,落叶纷飞。枯败如棠,花树尽没。
“皇上,岸琪求见。”风总管在天子宫门前,徇问道。
蓝颜皇帝期待已久,抬眸仰面,“宣!”
岸琪一如旧日,黑衣黑靴,墨剑置墙边。
取下半边面具,露出一张清丽脱俗之容颜,白妆素裹,静好如白菊,这秋落叶,花残土时节,绝配。
许是无视来人容貌,蓝颜帝冷着双美眸,淡然薄面,“岸琪半载都不见,怕是把自个儿的身份给忘了!”单刀刀的责备,刻薄的言语,再有他那张冷面肃颜,使这秋分时,尤如寒冬腊月季。端是无情似流水,只看花飘零。
“皇上这说的是哪里话了,岸琪任务在身,未敢怠忘!”躬身,她害怕蓝颜帝的地方,便是他的怒火,虽已跟随数载,但于实他们是主仆关系。
美眸波转,淡笑幽庞,“哦?什么任务,朕不曾记得。”岸琪,八岁陪侍,训武练功,至今四年,轻功不错,内力一般,拳脚亦一般,刀剑颇有路数。
“你闭上眼睛。”岸琪笑嘻嘻地眨着眼睛,细看蓝颜帝眸眼下方,一黑色眼圈,便知他日夜操劳,疲惫至极。
蓝颜帝罗嗦片刻,“闭上就闭上,闭上得尽快说清楚。”整好可以休息,这眼,当真是倦了。
岸琪瞬间,便消失在了蓝颜帝面前。
“睁开。”声音似从前,从后,从左,从右边传来。
分辩不清,蓝颜帝迅速睁开眼,“你在哪儿?这是什么功夫,你竟然拜师学艺去了。好你个岸琪,居然敢瞒着朕拜师,看我不收拾你。”语刻薄,人却笑面,只顾望声寻人。
从蓝颜帝背后闪出来,“我在这儿呢!”岸琪芳华十二,调皮可爱,竟从蓝颜帝身后转将了出来。
“你快说,什么任务!”这,当真是门功夫,得好好问问她。
挑了挑眉尖,岸琪巧笑嫣兮,“巫山香祖仙逝,我在桃花教,练习桃花功。”一句话,三个顿,说完了。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啧啧,这儿还是老样子,一尘不染,你还是有洁癖吗?”
蓝颜帝微怒,“你嘴巴给朕悠着点儿!巫山香祖仙逝,你去桃花教做什么?桃花功就是像你刚才那样,四面八方都发出声音的那种?”这种功夫,倒是可以用来对阵杀敌,也不是一无用处。
住笑闭唇,岸琪面若木般,“我悠着。我不说。”
“能给杯水喝吗?对吧?你每次来见朕,遇到不想说的事情,都是这句话。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吗?给,茶杯。”微怒的递过去一个茶杯,蓝颜帝思忖着桃花功,好像还有一点点作用,如能收为已用,怕也是翼羽添翅,不无作用啊。
“好,我喝水,再说。你不知道我一遇到不知道该不该说的事的时候,都是这个紧张样吗?我是怕皇上一个不高兴,把我给‘卡嚓’了。”像个小新娘,俏皮又惹人心疼的模样,长大着实能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这个性,即使美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是无男子能收服心性的。啼笑皆非,他竟想着给她指个好人家,真是。
蓝颜帝耐住性子,稍稍疲倦,“你快说吧!朕还有很多奏折呢!不会把你卡嚓,就是会让你找不到家。”这个威胁,好过卡嚓来的痛楚。她要是敢忤逆,非是一辈子的遗憾。
被蓝颜帝骇住,岸琪撇开茶盏,语如炮珠,“巫山香祖仙逝时,留下一把神剑,和世人争夺的镶如玉。一个给了他的关门弟子,另一个给了他的入室弟子。关门弟子是小女孩,轻功了得,拥一把神剑,能驾御飞翔。入室弟子不曾了解,但镶如玉在他手中。江湖日后,定是不能平静。我守在桃花教,不为了偷学桃花功,而是想查清楚各个门派到底与朝廷有无勾结。这,对于皇上,不是最重要的吗?怎么能说不是任务呢?”当真真个语炮,说话一气呵成,还不带停顿,听一遍,不明白,听二遍,嫌费时。蓝颜帝对她这一习惯,已是痛恨不得,皱眉,苦脸,桃腮
,紫印。生气,怒盛。
“好,我再喝一杯。”顺手再次拿起茶盏,从玉壶里倒出来一杯茶,一口饮了个尽。
蓝颜帝面色难看,语淡言漠,“再说一遍!说不清楚,给朕面壁!”有这么霸道的君王吗?听不明白,还让人面壁。她岸琪,好歹也是一侍卫。可是她再不兴,不乐,也没法子。只有为人臣子,我为人肉。但此人,却在四年前,一个秋高风寒的夜晚,把独自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她,接进了皇宫。还教会了她,一切。恨,或是恩,谁能用剑横劈。
被吓唬的脸色发红的岸琪,模样挺俏丽,“就是入桃花教,查各门派有无与朝廷勾结。”说完了,她顿了声,嗓子眼有点疼痛。
“这么简单的事情,用得着说那么长的话吗?你脑袋里面是不是装了浆糊,糊里糊涂的。”蓝颜帝恍然大悟,既如此,岸琪半载未归皇宫报到,也不能说是离职脱守,而是私接任务。的确,这事情办得好,大功一件。
观他面色稍缓,岸琪吐了一口热气,凝结在空中,化成了泡泡。“我走了,下山很难的。你要是有事情找我,得派人悄悄前往香山送信号,不过,没有那个时候。”皇宫如此偌大,岂会非要她,岸琪来办事。她,一枚棋子,棋盘之上,满是杀戮。是牺牲,是荣华,如烟云,皆过往。
多少年过去,蓝颜帝一直拿来敲她警钟的事,也成为了枉然。
悄然离开皇宫,回到住处,换回粉色衣装,骑上快马,连夜赶回桃花教,香山。
数时过后,香山脚下,人影叶晃,岸琪携一包袱,独自上山。虽,身后有人,但她知是香山人。
“回来了吗?”桃花教教主,八岁女童。红色面纱,红色裙裾,红色桶靴,红色飘带,红色剑穗,无一不是红色,桃花一样的红色。
岸琪把包袱掂了掂,“是的教主,岸琪下山把身边的东西捎上了。”言简意洁,一听便明白。相较蓝颜帝那个咬文嚼字如珠算的主子,这个桃花教教主要稍稍不那么讲究,至以,话语也不必那么周详。
白眉耸鬓,桃腮红颊,“回房收拾好了,将点心送去吧!教人们也该歇下了。”
第一回,从香山上下山。
夜,静。月,斜。光,银。风,冷。叶,黄。树,摇。影,只。花,枯。
任华年似锦,不如锁心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