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银波湖,泊鸢亭。
兴武国三百四十五年。
篮侍受幸于蓝颜帝。原名橄榄,更名篮。
白日做梦,梦见那女,琴舞诗赋,样样皆通。
日落时辰,兰心筑外,小江子尖声高叫,“皇后娘娘接皇上口谕!着明日宫议殿正式册封秀女橄榄为楠侍,钦此!”
一干人等,跪地接旨。
兰蕙皇后恍然,待小江子走远,遂自语,“橄榄是哪位?白茉,备像。”原画师坊送来千余副美人图,其中也未发现有女子如此,能入蓝颜帝之眼。莫不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匆匆从后帘抽屉子里取出一卷卷画像,一层层筛选,终寻得,“橄榄,吏书郎之女。入秀女宫年,兴武国三百四十三年。”递给兰蕙皇后。
忽见一女子柳腰细眉,叶眼季鼻(备注:四季豆状),却怎不见风姿。疑道,“此人,乃橄榄本人画像?可有其它?”
白茉摇首,“回娘娘,没有了。这一幅是放在最里层,最后面一幅。许是娘娘当时未能入眼。”
“你且过来瞧瞧,这副长相,真能受宠吗?”兰蕙皇后把白茉叫至身旁,让她一同观看此人画像。
惊讶,和不信。“皇上怎么会,这明明是,不过,像桃嫔那样的女人,都能被皇上看中,这一个,也不算什么意外了。”小嘴很甜,听得兰蕙皇后一阵欢欣。
“收起吧!明日且看看真人,不早了,本宫该歇着了。”兰蕙皇后伸开双臂,白茉会意,褪去其披肩,再宽裙,卸妆,散发。
岂料,这第二日清晨,百忙之时,天公却不作美,乌云密布,似要倾盆大雨。
兰蕙皇后晨起后,观望窗外景色,吩咐道,“快快通知三妃六嫔十妾,今日日盛之时,务必到宫议殿,皇上会亲临。”小犊子听了,立刻下去通知。
稍后,“快去备好乘轿,本宫今日不步行了。黑莲,过来,给本宫梳个少年时的发髻。免了这一头的珠环翠玉,和这一身的金黄锦衣。皇上鲜少亲自下口谕,也鲜少亲自参与宫议。想必这橄榄,非一般人物。整好见见。”
黑莲讶异,兰蕙皇后今日,真反常。“娘娘,您今个,不穿那些华贵衣妆了吗?如何显耀您高贵身份呢?依奴婢之见,还是穿戴吧!”
扭脖,看一眼黑莲,兰蕙皇后笑道,“太赘了!也倦,一日不穿,能如何?莫不成,还有哪个嫔妾,敢笑话本宫?”
闻言也罢,不再争执。细细梳妆,绾起青丝,插上别钗,换上粉裙。时已入秋,再配上披风和披肩,免了来回的寒气入体,造成身体不必要的损伤。
梳妆了片刻,走至亭前,摆弄起兰花来。一盆盆的兰景,看上去那么平凡,渺小,可是平凡渺小方能见人生之大鸿图。这乃是兰蕙皇后真正爱兰之意。剪枝,遮雨,这盆中之物,像娇金之躯,无法风雨无阻,需要细心呵护。所谓女人花,意在于此了。
女人不爱花,便不自爱。
女人如花,亦恋花。
花开花落,花谢花开。循环反复,周而复始。
生命如花,盛开一秒,绽放一瞬,美了一季,凋零化泥,遗香人间。
名,与利。女人只爱名。
这才是真女人,真正的女人。
懂自己,懂花。
剪着剪着,想着想着,小犊子已经回来了。忽见,竟已下起了小雨。可天空的云仍然黑压压成群,片刻即将会有暴雨之势。
可是白茉叫乘轿还未来,今日如此,蓝颜帝不会去宫议殿了吧。他是最厌雨色的,她太了解他,也因为太了解,而显得如此生疏,需要相敬如宾。
一如这黑色天空,神秘的无人看清,看尽,看够,看透,看彻,看得见。
兰花花瓣,落了几朵,入了盆泥。有的,被风挑起,吹落于地。孤零,一世。
雨下着下着,越发大了。
白茉冲进来,对着兰蕙皇后高声喊道,“娘娘,轿子备好了,什么时候起程?”头上一把伞,伞面碎花,伞柄粗壮,伞身笨重,伞架乌锈,是一宫人藏于房中,经久未用之伞。能借给白茉,也算是给兰蕙皇后几分薄面了。
转身,语,“立即!黑莲,走了。”黑莲正在一旁,打着伞,可兰蕙皇后头顶上,是一阳棚。
二年来,仅此一次,封妾未着正袍。这是二年来,第十一位侍妾了。
仰头,望天,乌云盖顶,雾弥云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