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韵太后身边站着倩薇,坐在膳桌的最北方。
兴武国以北为大,南为小,东西各走两边无高低。
是以,依歆太后两人边各坐着兰蕙皇后和蓝颜帝,蓝颜帝在依歆太后的左侧。后面依次按刚才入场的时候的次序排坐,每一人一边。
谁坐在最南方呢?
一字儿排开,便看见桃嫔最末登位,很明显,南方非她莫属了。谁让她最后一个赶入场呢!
兰蕙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南方位的桃嫔,但见桃嫔脸色有些肝色,似乎在闷着气。兴许她也知道这南方之位,是最小最低等的地位。所有的侍妾都懂,她们没人敢排在最后。这个桃嫔似乎是有事耽搁了,不然何以至此脸色。
但是,在东方位还有一个空位,兰蕙皇后不解的问道,“皇上,怎么空出一个位来?”
蓝颜帝听得真切,点头笑了,对兰蕙皇后解释道,“那个地方是放菜的,等下会有一个宫女前来,刚好就坐在那里放菜。皇后不必多心。”
此人,乃岸琪。
庆年大会,自然不会少了她。岸琪早前知道有庆年大会,是蓝颜帝在祭祀台放了红色的火焰。居于高山的岸琪,一看见红焰,便从香山赶了来。所幸,这一路真的没见着魔教中人。他们也是遵守承诺的人吧!
果然,片刻之后,岸琪穿着宫女装,端着银花清利茶,一人一座位一茶杯,然后一人面前各筛着半满的茶水,她每提壶,茶水似有孔一般,流下来,滴液未溢。身着宫女装的岸琪,有着衍人的气质,使人看见她便觉得有如昔颜掠过,但因是宫女,即使容貌稀奇,也无人问津。
依歆太后执着茶盏饮一口,搁下后,叹道,“金银花茶,配以上等油香,和上等枣汁,混淆泡开,再闭气十分钟,方才有如香气流出。确实泡法不错,香甜可口,补血润气,实在是太令哀家惊叹。”
一旁的蓝颜帝看着兰蕙皇后,兰蕙皇后知道他的意思,忙也将茶盏放至唇边,舔了一口,也道,“母后此言差矣,这不是普通的金银花茶,是叫银花清利茶,除了内放枣汁上等油香外,还有一种来自深山的乌首兰,也就是从前的金银花种,但是是野生,有着天地之间最最精妙的雨水滋润而长成。口感中带着的涩味,被枣汁的甜味给掩盖。”
兰蕙皇后是品茶高手,自是所有的茶水都瞒不过她的舌。
蓝颜帝有些佩意地看着兰蕙皇后,见依歆太后面露着喜色,不禁欢颜道,“母后,兰蕙说的可对?”这两人比将起来,只叫天地变色,日月转换。
依歆太后闻言微微一蹙眉,慨道,“想不到皇后对茶艺如此精湛,不想是西凉栽培出来的良才女将。只是,这是什么茶?哀家自未听闻,当真是孤陋寡闻了!”自打兰蕙皇后迎娶进兴武国,整个兴武上下无不闻之快意,两国交好的联姻,又如此美貌贤惠,实在是太令人满意了。
兰蕙皇后笑笑,扭转身子向着宫女岸琪叫了一声,“你且把泡茶的宫女找来,本宫重重有赏!”此言之下,岸琪愣了。这茶,是她泡的。
岸琪愣了一会儿之后,瞟向蓝颜帝。
蓝颜帝赶紧的打圆场,“皇后,这茶泡的也就一般,找宫女做什么,她是拿着银奉的。”知道岸琪难的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兰蕙皇后见无人可问,又笑着对依歆太后道,“母后,这是银花清利茶。里面的料加的有些特别,似非宫中之物。”
“真有此事?皇上啊,你就依了皇后之言吧!”依歆太后对着蓝颜帝说了一阵,蓝颜帝面露难色,向着风总管吱了一声。
风总管像模作样的走了出去,又折回来,对着依歆太后和兰蕙皇后报道说,“此茶的泡制是宫外卖茶叶的人,她们卖给御膳房的时候,只放下了这个。”风总管掏出纸条,递给蓝颜帝。
蓝颜帝赶紧拿出来看了一下,上面写了所有的茶叶配料的克数,又递给依歆太后,依歆太后看后,笑得很灿,“哀家以为是个宫女,不曾想啊,却是卖茶叶的商人。不过也好,往后哀家的宫里,这种茶叶要长期供着,不然啊,哀家就每天念叨着咯!”便把纸条给兰蕙皇后看。
兰蕙皇后看后,脸色变了变,喃道,“此种配方,太绝了!”
依歆太后不如兰蕙皇后懂茶,蓝颜帝也对茶道一无所知,听得绝词的赞叹,便又饮了一口,放下,茶盏中已无茶水。门外,岸琪又端着茶壶走近依歆太后,给她再筛了半满一盏。
其她的妃嫔妾们,都执起茶盏,饮了一口,方觉肠顺气畅。均赞叹道,“好茶!”
蓝颜帝好奇的看向岸琪,眼中之意便是,此茶到底是好,可是他未尝,还不能叫绝。
端起茶盏,蓝颜帝也啜了一小口,放下后,便点了点头,看着岸琪,不说话。此茶,乃是功茶。绝非油香和枣汁,还有野金银和野乌首兰那么简单。没有功夫的人,泡不出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办,依歆太后要每日饮此茶,而此茶又非常人所能泡制。这下,他看向依歆太后道,“母后,此茶乃是宫外商人所售,无所备啊!”
依歆太后闻言,皱眉锁目道,“皇上不会去寻找那人吗?哀家可是喜欢得很!”知道蓝颜帝一向孝顺,若非有故,绝不可说此言。
蓝颜帝稍稍凛色,一本正经道,“母后,那人售完茶叶便已离去,这事乃是御膳房的活计,如果母后喜欢,朕广寻天下泡茶高手,入宫侍候母后。”只是,岸琪,实是他的暗棋,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为了一壶茶,而露相呢!此番,岸琪为参加庆年大会,已经穿了宫女装,便是这宫中之人对宫女没有计量,自是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好好好!皇上既为难,哀家便不强求。饮茶,饮茶。”依歆太后年芳三十几,看上去的容颜似妙龄女子,又有着无上的尊贵,实在令宫中的妃嫔妾们逊颜。就连兰蕙皇后,也是稍逊风骚。的确,风姿卓然,风骨依旧。
只是,无夫之人,谁又会去赞叹她的美,她的艳,她的妖,她的色呢?
若是无夫之人,也如依歆太后这般穿衣打扮,自是为了寻找一方乐趣罢了。依歆太后既身为太后,又是皇帝之生母,自是自持尊重。
蓝颜帝对着风总管说了声,“将菜膳端上来。”
此次的菜膳,全是御膳房根据岸琪在香山所学到的糕点和茶点的制法,再混合一些民间的制汁技术,将此次的庆年大会的御膳全新的改制。所有的菜谱均灵巧索思,绝对的压惊。
岸琪端着第一个菜上来,喊道,“茶树菇炖野山鸡。艺名‘双野菇鸡’。”这道菜里的茶树菇,放在辣椒水里浸泡过几日,所以整道汤里面,有着浓浓的辣味,和辣椒水与野山鸡的鲜味,和香味。称为三香味绝。
菜端上桌,便闻到异鼻的三香,依歆太后叹道,“这茶树菇炖野山鸡,怎会有辣香味?这,好吃吗?”说罢,便从筷著上取过金筷,夹了一块野山鸡肉,放在口中嚼了嚼,众人望着她,岸琪则面带着微笑,静静的看着。“真好吃!”她又夹了一块。看得蓝颜帝不知多满意。
兰蕙皇后素闻野山鸡以鲜味称绝,不想还能有辣味,便也夹了一块入口,半晌后,惊道,“此菜绝非御膳房御厨之手啊!皇上,此次庆年大会,有如此多的惊喜,怎么?御厨又请人高人吗?本宫再夹一块试试,当真是好吃。”
蓝颜帝忙转移话题,“来来,快吃,快吃。”长形桌上的菜盘里放了一钵,蓝颜帝将汤钵从这头推到另一头,让妃嫔妾们都夹了一块。
半晌后,都看着空空如也的汤钵,一阵喊,“辣的有劲,鲜的有足,香的有味。”
细细嚼了嚼野山鸡的骨头,这是唯一蓝颜帝吃到的茶树菇炖野山鸡了。他觉得有点儿寒碜,可是抢空了。有点失望的瞟了一眼岸琪,岸琪连忙移步,第二道菜要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