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见,寒霜搀着腊妃,从堂屋里走将出来。
桃嫔摇眼去看,风骨华衣,飘逸温婉,亭亭玉立,美眸流转,挺鼻俏耸,腮若红桃,锁骨玉碧,美到令人嫉妒的发疯!桃嫔眸中毒意荡漾,蜓水若柳,垂湖拨水。
“姐姐,真是美若天仙。”桃嫔的嘴巴,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见着人说人话,见着鬼说鬼话,愣是没法让人挑出刺子。却让人听了,后背脊发凉。无法掩饰的心思,以及无法躲藏的眸光。如板上砧,桥上礅。任人无法忽视。这,便是骨寒。
腊妃听着,秀眉微皱,柔情万种,依旧风华,“桃妹妹来时已久了,姐姐好生望着,终是把妹妹盼来了。”早闻桃嫔丑态陋姿,今日方见,确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容倒无缺陷,只那五官之组合,生的极丑。但若是丑,也不算丑了。丑的怕是,人肉眼所不能穿透的地方。
这话,说的桃嫔自得盛意,一抹讥笑勾至唇边,“姐姐若是盼着妹妹,妹妹几日后再来看望姐姐。”饶是腊妃欢迎她,怕是这腊梅宫的梅花树,都要在二月里全数凋零了。就如兰蕙皇后一般,每日小坐,见着她,没话说,也没处儿搁,只是顾着自个儿,饮茶。这些个皇宫里位高身贵的后妃们,哪一个看得起她?怕是皇宫里的琉石都跑到屋檐上了,也是不及一寸的。
“姐姐自是高兴来着,不如妹妹随姐姐前去裁衣坊看看新近的款式,姐姐这巧儿有事要出宫门呢!”腊妃知她不事自登,饶是有着急事儿,怕是早已经脸上挂不住了。这会儿还能如此安坐?瞧她那腿儿,自在的很呢!
裁衣坊?桃嫔眼儿尖锐,这地儿她是无权去的,顿时满脸欢喜。眉开眼笑道,“姐姐有此一请,妹妹巴望不得!”迅速起身,确是十分着急,又有着深度渴望。
寒霜将披肩取来,穿在腊妃身上,更美的无词可喻。桃嫔在后,阴冷的看了又看,总想挑出点儿刺儿,好让她那颗自卑而贱微的心,得到抚慰。
只听腊妃对寒霜说道,“二翦看好宫,小冰子小冷子着火,本宫一会儿回来后,要沐香浴,再把今个儿要换的衣赏,拿香薰了去。”寒霜听了,遂自回身,一一交代。
前边,桃嫔已随着腊妃,出了腊梅宫。
宫外,绿萍等的已经焦急,桃嫔没在腊梅宫中呆过,她虽不关心桃嫔是否达成目的,但她知桃嫔对腊妃没安好心。既已身为婢,便无法改变命运。这,便是她的命了。
腊梅宫旁,两三棵高踵屋檐的大树,开着嫩叶,飘着叶香,在春风中,摇摆跳舞。
腊妃闻着精神气爽,对桃嫔说道,“这两三棵树,是从北海国的海中孤岛上,移植来的。常年根吸海水,又在繁花中生长数年。是这般含着叶香,很名贵。”细看桃嫔的衣装,是有些低品。这便是皇宫里等级的差别。今儿去裁衣坊,腊妃知桃嫔定是会看上些啥衣装的,到时候,腊妃再……
叶香早已闻到,是以刚才候在腊梅宫外,以为是梅花香。这会儿出得宫门,听到腊妃如此讲,那颗嫉妒之心便又燃起。“姐姐的宫里,名贵物件,诸多。”只一句潦潦数语,便隐藏了无数的心机,她言下之意,一听便了然。只她自已,不知。
走了一会儿,琉石便上屋檐了。
是,腊妃与桃嫔,并肩而行。
这,于宫中礼数,便是大罪。难道桃嫔不知情吗?非也。是腊妃语态温和,言词柔软,让桃嫔伺得巧机,认定腊妃是个好捏的柿子。这腊妃真是笨,把她带去裁衣坊,这她要是进了裁衣坊,看看她的举动。再一想兰蕙皇后,心中更是气愤,着那儿淼着两载,也没捞着儿半点儿好处。当真是,精,吝啬。
腊妃走着走着,便觉不妥。可,桃嫔怎么与她并着肩而走了,她看向寒霜,示意了眼神。
寒霜从腊妃身后,横插进来,走在中间,很假作的扯了扯腊妃坎上的披肩,着话,“娘娘这衣裳,可穿正着了,别让人小瞧了去。”这嘴儿,当真是利。话里话外,全是刺。
桃嫔听了,不以为意,巧言道,“姐姐的华衣,确是妹妹们比不得的。”确是一句将一句,让人听了,不明所以,又想测许多。
腊妃了然,笑面若花,“本宫的衣裳,都是裁衣坊特制,妹妹的衣裳,可是兰蕙皇后赏赐的?”她自小聪慧,只言片语,便能把话题儿兜开,不着痕迹。
一听到兰蕙皇后,桃嫔便来了劲,那把杀人的刀子,似挂在了嘴上,任是要剁下兰蕙皇后的几斤肉来。“妹妹的衣裳,自是兰蕙皇后分的。”这个分词,已再明白不过。但桃嫔却好似还不够过瘾,又着七着八的说道,“兰蕙皇后宫里,那是华贵,可比姐姐的玉器要名贵得多。”
听了这前面一句,腊妃便是明白的,对兰蕙皇后的不满。当即,腊妃以为这便是桃嫔找上门的理由。但后面这句,便使她花容失色,桃嫔竟是要她与兰蕙皇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此计甚是阴狠哪!“姐姐宫里那些玉器,是从兰蕙皇后那儿搬来的。”腊妃回了一嘴,饶是看桃嫔如何使计。
脸青色,僵在唇边的笑容,使桃嫔看上去,比平时丑陋了许多倍。知腊妃不是个易拉拢的主儿,若不是眼下要去的是裁衣坊,她可就打道回府了。
罕声匿迹,寒霜仍走在腊妃身边,桃嫔便自知地后退了两步,跟在腊妃身后。
腊妃便知桃嫔已知难而退,这挑战烽的事儿,她是干不来的。于这后宫之中,当着妃妾,已是万幸,缘何其力,去与兰蕙皇后斗角,那不是飞蛾扑火,引火****吗?遂想到,桃嫔?她,为何如此心机?再转眼定睛看向她。
只见她圆眼,隆鼻,扁唇,鼠腮,的确长相并不出众。但若不是这般心灵丑陋,又缘何会使得人看上去如此败坏呢?能位及嫔妾,岂不是笑话蓝颜皇帝的有眼无珠?对,是洪刚。那个在战场杀戮多年,屡战胜功,又独邀圣宠,甚至想要权霸朝廷的洪府之女。传言,她是因嫁不出去,才应选秀女。只这姿色,绝非蓝颜皇帝所爱啊?怨不得,如此。
不得,则毁之。
不爱,则恨之。
人丑没关系,但不能心丑。
人丑有药医,心丑无药医。
腊妃淡眉微扫,转过脸庞,静静地走着。良久,方才对寒霜说道,“裁衣坊那儿的衣裳许多,寒霜要不,多拿几件回去,给二翦也换换。这时节快要换夏了,也是该裁几件新裳的时候了。”这话,是说给身后瞪视愤恨的桃嫔所听,隐约感觉到身后的脚步,有了些许变化。
遂自转过身,对桃嫔说道,“妹妹若是不嫌,也领几件去?”她知桃嫔心眼不好,但避一事不如隐一事,既话已出口,她不敢出言不逊,便拿几件衣裳,打发了她去。也好让桃嫔的恨意,褪减几分。
只是,算计,并不是腊妃的强项。桃嫔不是一个能轻易招惹之人,给她几分薄面,便掀瓦盖捣屋顶,让你屋漏偏逢下雨日。
这,桃嫔眸中一抹精光闪过,忙应道,“姐姐恩赏,妹妹不能不牢记于心。”阴毒的笑意,爬满了鬓角,全是计谋得逞。兰蕙皇后啊兰蕙皇后,非是你才能裳衣,才能裳银,桃嫔她日,定让你眼珠倒转,鼻孔朝天。
前面,便是裁衣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