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很浓,阴天的原因,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散发出一丝丝光亮。
云宣默默的算计着时间,轻手轻脚的起来。为了行动方便,她没有穿外袍,只是简单的里衣里裤装扮。
她支起后窗,把包袱做成背包状。秉着只要有银票,走遍天下也不怕的想法,她把能删减的东西全部删减。
这个园子很大,她沿着墙根走了一段,没有守卫,她稍稍松了口气。
来到一棵半抱树前,她就像只小猴子一般嗖嗖的爬了上去。这完全得感谢六儿多年摸鸟练就出来的爬树本领,这是云宣第一次感受到原主给她带来的甜头与方便。
黑夜静谧的没有一丝声响,此刻她有种化身为特工正在执行国家机密大事的即视感。
她骑着一枝脚腕粗的树枝,慢慢往墙外靠去。
“妈呀,这高度跳下去,腿得摔折。”她低头看了看树枝和地面的直线距离,至少得有五米。
夹紧树枝,她从背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床单,使劲系在她头上的那根树枝上,然后双腿加紧床单顺着滑到了地面。
安全着路后,她拍了拍手,自恋道,“聪明!”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云宣一阵欣喜,“什么狗屁侯爷,夫人,本姑娘不伺候了,撒由拉拉了。”她沿着一条早就观察好的羊肠小道飞快的跑了起来。
漆黑的暗夜里她独自奔跑,一个人胡思乱想,鬼怪蛇神的就无意间飘向她的脑子,心里还挺害怕,额头上的冷汗直往外冒。
国栋围着侯府转了一圈,今天下午吴伯的话让他心生疑虑。国栋问他你们主子的伤谁给处理的,恢复的那么快。那吴伯却说主子说怎样便怎样。
这明显的搪塞人的话让国栋留了个心眼,他决定夜探侯爷府。
他来到这棵大树下发现了垂着的床单,顺着床单他顺利进了院子。院子很大,夜色很黑,他转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发现。
云宣跑了半夜腿都快折了,边跑边嘟囔着,“这又得甩掉我两斤肉。以前想瘦瘦不下来,这可好,想胖却不给机会。人生咋就那么悲了个催呢。”
实在太累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在一个麦场里,找了个草垛,拿出驱蚊包放在一旁,把包袱当枕头斜躺在麦秸上睡着了。
不知眯了多久,她睡意朦胧之际,感觉有湿哒哒的东西在舔她,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呼哧不停,耷拉着舌头的大狼狗。
NND,我还以为被王子吻了呢!
刚想要和它来个PK,抬眼看去身后是四个标准刺客打扮的黑衣人,他们个个手提着那明晃晃的大尖刀。
“啊!”她大吼一声。往后缩了缩。
“老大,不会错吧!”一个黑衣人对另外一个说道。
“应该不会,你看她身旁的驱蚊包正是侯府的。”
“那,咱们!杀?”
两个人对视点了点头。
云宣意识道他们的杀心,急忙起身,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这是插翅也难飞啊!除非遁地!跪坐在麦秸上,她突然拔高声音,语气中带着哽咽大喊一声,“慢……各位大哥听我说。”
四个人同时看向她。
这是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错!她要发挥她出神入化,入木三分的高演技!
狠狠的掐了一下她的大腿。吸了吸鼻子,酝酿好自己的情绪,委屈的,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们一眼。慢慢垂下头,再抬起头时,那泪水就已经噙满眼眶。
她语气和缓,透着悲凉。
“各位大哥,我从小体弱多病,却无钱医治,很小的时候没了爹,娘又手无缚鸡之力,本靠着外公外婆接济点,可没多久他们也因为一场无情的大火,舍我们母女而去。从此我们孤儿寡母,吃糠咽菜,衣不遮体,饱受欺凌。
好不容易我长大点,到京城学医,治病救人,不分贵贱,生活也有了好转,我娘也吃上了饱饭,但是,今天却……呜呜,老天爷真不长眼啊!我还是个黄花大姑娘,还没有过男人,就要让我娘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苦,娘啊!您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孩儿对不起您啊!”
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声泪俱下,鼻涕横飞,感人肺腑的悲情戏后,她垂头抹泪瞄向众人。四个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现场一片安静,难道是自己剧本有问题,还是剧情不够煽情,以至于这些吃瓜群众无法接受。
静默了好大一会,终于有个黑衣人,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鳄鱼般的眼泪,“老大,这姑娘怪可怜的。”
“没你的事,别多管闲事!”
“可怜人多着呢!可是谁叫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呢?”另外一个黑衣人,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稍许的无奈。
云宣往后瞄了瞄,逃跑的几率不大,但也得奋力一搏。
“侯爷,侯爷你怎么来了。”云宣指着他们的背后,一个渐渐清晰的黑影,面露惊喜的说道。
黑衣人条件反射的往后瞧了瞧,云宣撒开腿就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几人看中计,倒是没有慌张,好像是猫玩老鼠般,势在必得,让她跑了一段,才慢条斯理的上了马。
云宣拼命的往官道跑,希望能劫个马车,听着身后的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她突然后悔自己平常从不锻炼身体,好吃懒做,以至于关键时刻,还没有跑上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不跑了,大不了,死了穿越回去。”云宣大喘着气,可是后面马蹄声却乱了,云宣转头,见方修,国栋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追了上来,正和四个黑夜人在那周旋。
她往官道望去,一辆马车正向她疾驰而来。她双臂一展,双眼一闭,马车便停在她身旁。
“吁,不要命了。”车夫呲着牙瞪她,怒吼道。
“救命啊!大叔。”云宣可怜巴巴的喊道,此刻她头上插着麦秸,整个脸花里胡哨的,眼角还有刚才表演时未干的泪水渍。简直是狼狈到极点。
那车夫又瞄了一眼黑衣人,迅速把拉她上了马车,驾的一声,疾驰而去。
“终于脱离虎口啦!”云宣砰的倒在车厢内。
这边方修本就右肩受伤,拿剑很吃力,而国栋一打四也有点费劲,用了很久两人才把这四个人控制住。这时却发现云宣早就无影无踪了。
云宣四仰八叉的躺在马车上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他们道别,魔怔似的探出车窗,望着她来的方向,扯着嗓子鬼嚎了一声,“方修再见!国栋不用担心我!”
“我看是一伙人追杀你,而另外两人似乎是保护你!这到底怎么回事?”车夫不解的问道。
“一言难尽啊!”云宣重重叹了口气。
“说给大叔听听。”
“本姑娘千娇百媚,千伶百俐,智慧和美貌并存,才情与贤惠齐飞……”
“咳咳咳!”看着她顶着个鸟窝一般的头型。腆着一张五颜六色脏脸,车夫不得不重重的咳嗽了两声,阻止她继续的吹下去。
云宣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落魄样和那些形容词关系都不大,尴尬一笑,继续说道,“这不,两家人为了争夺我打起来了,为了避免纷争,姑娘我就逃了出来,可是两家继续死皮赖脸不依不饶,一家决定得不到就毁掉,这不都派上杀手了,而另外一家不乐意了,于是他们两家就打起来了。”她虽然吹的口沫横飞,但是车夫见了她的鬼样,也只能一笑置之。
随着马车来到罗县,云宣再三说了感谢,告别车夫。转身离开之时,车夫突然叫住了她,只见他从荷包里取出一吊钱,重重的叹了口气,
“姑娘,大叔也没有多余的银子,这一吊钱你拿着,饿了买口吃的。”
云宣接过那吊钱,鼻头一酸,嘴角一瘪,感激涕零的说道,“大叔,您是好人。”
“走吧!”他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离开。
“那拜拜!”云宣转身离开。
车夫却直摇头,“丑就丑点,还脑子有毛病,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云宣这下学聪明了,她在罗县先买了身合体的衣服换上,当她在镜中看到自己那副鬼样子,立刻明白了车夫的用心。
长成这鬼样还被抢亲,脑子有毛病吧!
找了间偏僻点的客栈,云宣泡了个热水澡后。把刚才逛街淘来的易容工具摆在自己的面前。
这还多亏当初和马啸天一起闯荡江湖时学的点易容术,今天也算学以致用。
她感叹,掌握一门专业特长是得多么重要啊!
她把脸涂的蜡黄,嘴角沾了小胡子,眉毛也画粗了很多,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想到国栋追来,她心里不是滋味,写下一封家书,给柳仙儿报了个平安,告诉她,会尽快回去。
至于方修那边,她就不管了,今天一战,估计伤口又得撕裂。而那方夫人估计也会消停一阵吧!
她摸着身上的银票,点了点头,还是你们最实在。
湘王府柳絮居内烛火通明。
金丝檀木的案几上,除了放着一堆公文,还摆了几盘精致好看的点心。
东旭坐在案几后的椅子上,一张脸在烛火的照耀下,忽明忽灭。他想她了,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