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撇嘴道:“终于暴露你的真实目的了,如此深的寒毒,你要他以内力逼出来,不是要耗尽功力吗?在他精疲力竭时,你就可以趁机弑君,哼,好拙劣的伎俩。”
“我说你这个臭丫头能不能少说两句?有人肯救你,你就烧高香拜佛拜神吧,啰嗦什么?”老者气得直摇头。
小狼不屑道:“本狼从不信神佛,打死我都不会烧香的。”
照霆帝低斥道:“你最好给我闭嘴!”
“你白痴呀,这么明显的圈套,你竟然就信了?你嫌自己命长,我还不乐意承你这种笨蛋的情。”小狼起身就要走。
照霆帝一把将她拽倒,逼着她端端正正坐好,手掌放在她后背上,严厉道:“别乱动,否则气血逆行,死得不只是我一人,你也不得善终。”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不得善终,你不知道吗?”小狼笑嘻嘻的问。
“别闹了!”照霆帝脸色一黑,厉声呵斥。
小狼无奈,只好接受他的舍命救治,身子不敢乱动,眼睛却滴溜溜直转,狠狠给那个老者翻白眼。
“不好意思,我看不到。”老者抚须一笑,索性闭目养神,让她的白眼全部没个着落处。
死老头,等我好了,看我怎么修理你!小狼暗自嘀咕。
她身子微晃,又满脑子杂念,一点都没有配合照霆帝,浑身真气随心所欲乱走,与他的真气一再冲撞,他死死克制着,还是咳出一口鲜血,怒道:“你是不是非要害死我,才觉得开心?”
“是呀,你怎么还不死?”小狼嘴硬道,心里却是一惊。
她本来不愿意让他冒险舍命救她,不想欠他太多,才从一踏入草屋就开始捣乱,可是没想到不但没能如愿,还累得他受伤,她赶紧停止胡闹。
死妖孽!照霆帝心底咒骂了一句,专心运功逼毒。
门外,同行的那些侍卫们哪敢进入其他房间用膳或者休息,都警惕万分的站在院子里,准备着时刻拼命护驾。
那些小童子见劝说不了他们,便在院子里挂了几盏灯笼,然后就各自进屋歇着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小狼昨晚一夜未睡,困得不行,当体内真气与照霆帝的相合,炽热气流在周身游走,寒毒一丝丝被排出,全身舒适无比,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不觉微微一笑,这种感觉真好,原来在他身边,在这种治病的关键时刻,她也能如此安心的睡去,自己终于也能让她觉得安心和值得依赖。
昨晚他也没合过一下眼,不过,他却丝毫睡意都没有,虽然以真气逼毒非常耗损功力,且极耗时间,他也丝毫不觉得累,反而甘之如饴。
房间里的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从晚上戌时一直到凌晨寅时,足足五个时辰过去,他的真气将近枯竭,越来越力不从心。
老者打着呵欠伸着懒腰道:“困死我了,躺在蒲团上睡觉真是不解乏。喂,你还能不能撑下去,她体内余毒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再有一刻钟,应该就大功告成。不过现在你收手也没什么,她不会有多大影响,顶多就是每个月来月事的那些天,浑身会出现这几天的症状,其他时间都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听他前半句话,照霆帝还想就此打住,因为实在已经精疲力竭,难以为继了。可是老者后半句话,却使他为之一惊,咬牙死死坚持下来。
虽然不太清楚女子月事这种东西是什么,但是她这些天生不如死的症状,却让他很揪心,怎能半途而废让她的身体留下隐患呢?
就在他咬牙强撑着继续驱毒时,小狼从一夜好睡中醒来,看看窗外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不由问:“喂,你究竟累不累,有完没完?差不多就行了,我又不求长命百岁,让我多活三年五载就很满足了。”
“闭嘴!”这死妖孽,为什么在他面前从来就不会说一句让他听起来不那么刺心刺耳的话?耗尽心力和真气的他,一时怒气攻心,已经透支的身体承受不了她体内真气的冲击,顿时心脏处痛不可挡,一股腥气逆流而上,怎么也压制不住,再次咳出一大口鲜血,险些昏死过去。
小狼一惊,慌忙起身扶他:“喂,一句话你就能气成这样?你这肚量怎么配做帝王?”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激烈打斗声,兵刃交击,火星四溅。
照霆帝脸色一变,想要起身迎敌,可是心脉受损,又真气耗尽,急切间竟然没能坐起来。
小狼轻轻拍拍他的脸颊,笑道:“乖乖躺下等着,现在换我救你,等下我们就能两清了。”
“别管什么清不清,你逮着机会逃出去才是正经,我暂时没办法护你周全了。”他沉声道。
他带来的这十几名高手,是精英中的精英,按理说,不管怎样的武林高手,都绝不可能接住他们的联手合击,可是,他仔细辩听,对方竟然只来了一人。
这天下,究竟谁有这个能力,可以以一人之力,挡住他的十几名精英高手阻击?
他的目光投到老者鹤针神医脸上,问:“一切果真如小狼昨晚所言,你提早和人串通好,趁我功力耗竭,痛下杀手,是吗?”
“你心思比谁都深沉,又岂能不知接下来的安排?”神医叹道:“你明知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全力救她。”
照霆帝不答反问:“如果不是安排好了后招,你已经避世隐居三十年,怎会为了我重新沾染红尘事?我早知道你这个时候被我的人找到,是故意的,但不知,这世间谁有这个面子,能够让神医你配合他弑君?”
神医苦笑道:“我本不欲参与俗世中事,不过,照霆帝,你不该对方氏父子步步相逼,赶尽杀绝。他们父子,并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武帝醉心于武学,方公子毕生唯一心愿则是与小狼姑娘相守,他们都无意染指天下。可是你,竟然以自己的多疑,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照霆帝微微点头冷笑:“原来来的是武帝,难怪身手如此了得,连我最精锐的十几名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神医你所言差矣,首先,武帝有号令天下武林的权利,他的势力遍布西域、内蒙草原甚至东北林海雪原,而且在天巫教主没有背叛他之前,南疆也在他势力范围下。而方曜,是数百万彪悍藏民的精神和世俗领袖,神权与政权都在他掌握中,西南各省信奉藏传佛教的百姓也不在少数,如果他们父子想与朝廷作对,必将是我最大的威胁,很难剿灭,甚至,胜败难料。”
神医道:“老朽说过,方氏父子没有逐鹿天下的兴趣。”
“他们对帝王之位也许没兴趣,但是我若想强行将小狼带走,留在我的后宫里,方曜绝不会善罢甘休,神医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吗?”照霆帝冷笑:“为了小狼,方曜什么事做不出来?”
小狼吃惊的看向照霆帝,他想的这些,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呢?她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不遗余力,将方曜父子赶尽杀绝,越来是早就有清除他们,将自己掳走的打算。
她浑身一阵发寒,不觉离得他远远的,怒道:“我想跟谁,想在哪里,这是我的自由,你没资格决定一切,就算你真能杀了他们,也休想如愿。”
“只要我不死,我就绝不会放你离开。”
“那你现在就去死吧。”小狼愤然甩袖冲向草房门口,然而,她还没有走出去,门外一个青衫男子却已经负手在背后,昂然而入。
这男子,正是武帝方震,他向来淡漠沉静的脸上,此刻全是肃杀之意,冷冷看向小床上端坐的照霆帝:“我本不欲与朝廷为敌,不过,你逼迫太甚,再不还手,我儿必遭你毒手。”
照霆帝淡然一笑:“不错,方曜虽然有通神功力,天下无敌,可是他太骄傲,也太决绝,我有的是计策将他诱入死地杀了他。”
“你还不是一样?你能翻云覆雨,执掌天下风云,算无遗策,料敌机先,毕生从来没有失败过。可是为了救小狼,你终究还是甘愿跳入陷阱,拿自己的命换她的命。”方震一针见血道:“你和我儿,在面对小狼时,一样的幼稚孤绝,理智尽失。”
小狼惊讶的看向照霆帝,心里忽然百味杂陈,暗骂白痴疯子。
照霆帝想要反驳,却想不出有力的借口证明自己在感情上的理智,随即换了话题:“我既然输了,也无话可说。武帝可否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想出拿小狼来算计我?”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想过反击,只想退让一步,不过,只剩下最后一处安居之地葡萄园,你也不肯放过,苦苦相逼。”方震愤怒道:“从葡萄园被毁,曜儿受伤开始,我就不想再忍耐你了。”
小狼恍然大悟:“方叔叔,原来我要跟着方曜去******大营救人,却因为身体太差,没有能力闯营时,你给我们的那三颗药丸,就是你反击的开端?”
方震点头:“不错,那三颗药丸,是我很多年前向神医求取的,当时是为了二十一年之期到来,我与鹤君决战时,若功力不如他,就服用这几颗药丸在瞬间提升功力十倍,与他同归于尽。可惜,我没能忍到那一天,就先用来对付你这个皇帝。”
照霆帝何等心性,立即就明白了他的计策。
小狼救人心切,一定会将药丸全部服下,而自己在歼灭敌寇时,必将对方曜夏存他们下毒手,除掉情敌。而小狼与他们同行,为了不让她对他恨之入骨,他肯定会在最后关头暂时不杀他们。
在小狼落入他手中,被他全力救治时,肯定会发现她身体被反噬,时日无多。为了救她,他自会不惜一切代价。
既然方震是从神医处求来的药丸,自然知道,就算照霆帝不会为了小狼深入虎穴,冒着几乎必死的风险救她,神医也会为了方曜而全力救治小狼。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不够狠绝,可以算尽天下任何事任何人,却唯独在对待小狼一事上,永远无法保持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