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这喊声的刹那，我哪里还管得了那个糟老头子，心中一慌，直接朝着妞子家狂奔而去。到了妞子家门口，大老远的就听到妞子家里传出了哭声。
我心中更紧了，加快脚步。跑进屋子里一看，发现村子里的大叔大婶们此刻都在妞子家。而妞子，正神情木纳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盯着墙壁。
看到妞子，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妞子，出什么事了？”
我喊出这句话以后，妞子回过头来，瞧了我一眼，面无表情。接着，她又回过了头，看向墙壁。见到她这样，我越发感觉不妙，于是朝着妞子母亲的房间看去。
妞子家我没少来，妞子家没出事之前，我还经常会在她家里吃饭，跟她父母说说笑笑：“小森，我看你人不错的，比我见过的男人都要好，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等你长大了，我将妞子嫁给你好不好？”
每次我听到妞子母亲这么说，脸瞬间就红了。而往往这个时候，妞子就坐在的对面，盯着我笑的死去活来。
我也会回答妞子的母亲：“婶，你在说什么呢，我跟妞子是普通朋友。”
妞子的母亲会说：“哎哟哎哟，还害羞了，我看你给人治病的时候像个小男人，今天怎么一提到妞子就脸红了？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们家妞子了？”
一旁，妞子嗲了一声：“妈，你说什么呢。”
然而，说这句话的时候，妞子会看向我，目光坚定。而这个时候，我也会看向她，跟她对视。妞子的父母，则会在旁边大笑。
转眼间，这些美好的画面都消失了。妞子家出事了，她父亲刚死，她母亲现在又出事了。妞子的表情有些无助，让我心痛。
此刻，妞子母亲的房间里，围着几个人，在忙碌。我木讷的缓缓朝着妞子母亲的房间走去，感觉心里空空的。终于走进了房间里，我一眼就看到满地都是血。
而床上妞子的母亲，正紧紧的闭着眼睛，脸上满是痛苦。她的脸上，挂着两行血，一路流到枕头上。那枕头，已经彻底被鲜血浸湿。
见到我进来，屋子里忙碌的人都停下了，全部反脸来看我：“小森来了，妞子她妈快不行了，小森，你快想想办法。”
对我说话的，是村子里一个大婶。听闻她的声音，我没有回头，而是快步走到妞子母亲的床前，静静的盯着妞子母亲的眼睛。
结果一看之下，我的心猛地一紧。只见妞子母亲的眼睛，此刻明显凹陷了下去。只怕那眼眶里面，眼珠子已经不见了。
而在这一刻，我忽然浑身都发起抖来。是那个家伙，那家伙手里的眼珠，正是妞子母亲的眼睛。
因为太过激动，我脚踢到了一张椅子，嘭的一声响。而床上妞子的母亲忽然听到声音，居然开始虚弱的说话。
说的什么，已经听不清了，声音实在是太小。我于是一把抓住妞子母亲的手，喊了一声：“婶，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妞子母亲虚弱的说：“这是我们欠他的，现在，我们欠他的债终于还完了。”
妞子的母亲，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听着，只觉得心被一只手抓着，好痛好痛。
妞子的母亲又说：“小森，我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答应我，不要做傻事，帮我照顾妞子好吗？”
我顿了一顿：“婶，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就算拼了命也要将你救活，还要治好你的眼睛。”
妞子的母亲却摇起头来：“小森，你不懂，妞子她爸走了，我根本没心思再活着。我现在，只想去找妞子她爸，黄泉路上有个伴。”
我木讷的看着妞子的母亲：“可是...”
“原先，我担心妞子，可是有你照顾妞子，我什么都放心了。让婶安静的走好吗？我就求你一件事，照顾好妞子。还有那个人，你帮我治好他的眼睛，就告诉他，我们欠他的已经全部还给他了。但是他这样的人，最后一定会自食恶果。”
妞子的母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居然非常的大。在这瞬间，我心中一惊。同时，妞子的母亲手上力气开始加大，很大很大，捏得我手生疼。
这是，回光返照？也就是人死之前会出现的迹象。
我的手被妞子母亲抓着，整颗心都开始滴血了，大喊了一声：“婶。”
妞子的母亲接着大声的说：“我求你了，答应我好吗？”
我原本想说，我现在岁数还小，而且妞子也并没有同意嫁给我之类的话。但是见到妞子的母亲这样，我忍住了，而是使劲的点头：“会的，我一定会的，我会照顾好妞子。”
妞子的母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都是命，这都是命。那个老家伙，他一定要遭报应，遭报应的。”
说完这句话，妞子母亲两只眼睛都开始冒血，嘴里也开始冒血，声音越来越小。我越发的震惊，因为这个时候，妞子母亲手上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大了。
终于，妞子母亲手上已经全然无力了。而就在这瞬间，妞子母亲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并且不再动弹。
我震惊的朝妞子母亲的手看去，这是第二次这样抓着别人的手，看着别人死在我面前。第一次，是在去年，我遇到了一个小孩。
这小孩全身上下，已经被毒虫钻空，根本救不活了。当时，我眼睁睁的看着小孩死在是面前，并且还是我抓着他的手。他的家人，在我身后哭得稀里哇啦的。
这一次，是妞子的母亲。我永远忘记不了，在人死前那一刻的挣扎。那是一种真正的挣扎，在人死之前，心中会有怨念和不甘，以及对人间的渴望，而不想死去。
所以在死前，许多人都会哭，还有一些人力气会变得很大，似乎在将自己最后的生命力量释放出来。
我默默的放下了妞子母亲的手，站了起来，走向屋外。刚出屋子，妞子就问我：“我妈走了吗？”
我点头：“已经走了。”
妞子说：“我妈说了什么？”
我摇头：“没说什么，她走的很安详。”
妞子不说话了，继续盯着墙壁。我站在她的旁边，也默默的看着。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外刮来了一阵冷风。我醒过神来的时候，妞子已经站起来，走出了屋子。
看着妞子离去，我喊了一声：“妞子，你要去哪？”
妞子笑了起来：“我还能去哪，我家人都没了，就剩我孤身一人，我还能去哪？”
我立马追上妞子，她这样子，让我十分的担心。追上妞子以后，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说：“妞子，你忘记我们以前说过的话了吗？你不是还有我。”
妞子冷笑：“那些办家家说的话，你也信？不要可怜我，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人，比你还惨了。”
妞子说完，想要跑。而在这瞬间，我使劲抓住她的手，狠狠一拉，直接将妞子拉进怀里。我敢保证，自打我认识妞子起，第一次这么粗暴过。
将妞子拉进怀里之后，我将她抱住，不让她逃脱。而妞子在我怀里，使劲的捶打起我的胸口来：“萧森，你给我放开。”
我对妞子说：“无论你说什么，我答应了你母亲照顾你，我就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无论你怎么看我，今天我不会放手。还有，我们没必要比谁更惨，同是天涯沦落人。”
妞子继续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甚至张嘴在我身上咬。不过自始至终，我没有松手。最后，妞子不动了，趴在我怀里轻声抽泣。
风吹了过来，吹动妞子的头发，又拍在我的脸上。我们在黑暗中，静静的抱了半个小时。
最后我拉着妞子的手对妞子说：“以前说的话，我不会当真，但是我答应了你母亲，要照顾你。这样吧，你跟我做个伴，以后就做我妹怎么样？”
“妹？”妞子已经不哭了，听到我的声音，茫然的看着我。
我点头：“对啊，做我妹，以后你就是我妹妹，我带着你一起去闯天涯。”
妞子声音仍旧有些哽咽，忽然扑在我胸口：“萧森，其实以前说的话，我从来没有当真的，你不必这样。”
我抓住妞子说：“我是认真的，不管你有没有当真，我当真了。”
妞子又一次哭了，最后我拉着她回到了屋里。妞子仍旧不肯进她母亲的房间，而是坐在外面哭泣。这一次，她哭的很大声。
只要哭出来了，我就放心了。其实我早就看出，妞子伤心到了极点，但是这几天来，妞子一直忍住不哭。我担心，她会憋出病来。
屋里头，大叔大婶们开始忙碌，一些人也在唉声叹气。而在这时，我将头转向了门外，拳头紧紧的握着。
妞子的母亲告诉我，他们欠了那个人的债，并为他丢了性命。可是，妞子的父母欠他的债，我可不欠。
我会兑现自己的承诺，治好那个人的眼睛。但是同样的，我会让那个人，后悔来到人间。
他害死了妞子的父母，所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不是妞子父母的仇，而是我跟他的仇。
是时候，一次性讨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