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笠寒很难受,这种难受的感觉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食他的神经和骨血,痛痒的灼烧从骨子深处涌出来……可是,再难受他的理智依旧清楚,清楚的记得煎包,记得自己的责任。
他艰难的骨碌着眼睛,艰难的将声音从嗓子的深处挤出来:“儿子怎么样?他的情况好点了吗?”
顾青握住他的手,将脸凑到眼前他能看见的地方:“煎包的情况在好转,你的情况却不太乐观,比我预计的要凶险很多,搞不好你就真的要从这个世上消失。可是,你消失之后我怎么跟乔琬诺交待?我答应过她,要你们一家三口一个都不能少。她刚才也打来电话过来,一直逼我找你,她说她想你,想听听你不接电话的原因,想听听你说话的声音。”
甄笠寒一听到乔琬诺的名字,溃散的精气神忽的就凝聚在一起,失焦的眼神也有了焦点,看着顾青兴奋的问:“琬琬打了电话过来?我打电话给她,她不是不接,就是在忙,在睡觉。”
顾青点点头,看向他的额头,他眉宇间的黑青色随着血液的加剧流动在慢慢的扩散,不是什么好事:“季子腾那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她忙完就能脱身。脱身之后就一直找你,打不通你的手机,找不到你,她都快要急哭了,你现在有力气吗?能跟她说几句吗?”
甄笠寒用尽全身的力气,连连点头:“能,还有力气,我也想听听她的声音,有好多话要跟她说。”
“她不知道你生病的事情。”顾青拨出乔琬诺的手机号。
甄笠寒又点点头,表示还记得这个骗她的谎言,很快电话接通,顾青直接把手机放到他的耳边,听她的声音传来:“找到了吗?我能和二少说话吗?二少有空和我说话吗?”
甄笠寒笑了,眼泪湿了眼眶同,哑着嗓子艰难地说:“和老婆说话的空闲,挤一挤还是有的。”
乔琬诺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会直接接听,震惊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又很快回神,委屈的追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是不是在我的生气,觉得我心里只有季子腾,而没有你?”
“怎么会呢?我家的琬琬,可是给我生过儿子的,怎么可能再被别人拐跑。”甄笠寒想忍,又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就滑落下来,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再听她的声音,好舍不得。
乔琬诺也哭了,眼泪哗哗的往下落,她觉得好委屈好委屈:“没有生气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让儿子给我打电话?你生气我能理解,但你可不可以不要生的这么绝情,我会害怕的。我好不容易才又有了家,我不想失去你,刚才我做了噩梦,梦到你出事,梦到你跟我道别,我心都碎了,恐慌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没了你,我又还有什么?”
甄笠寒的心更疼,拳头握得紧紧,她不能没人他,他又何尝舍得离开她。如果这次大难可以不死,可以活下来,那他是一定要活下来。
活下来回去见她!
活下来回去娶她!
霍周都给了童曼玉名份,他却没有,所以想做什么就立即做,现在后悔都晚了!
眼泪如掉线的珠帘,落下来湿了枕头,却努力地稳着声音安慰她:“傻丫头,我哪里会那么容易出事,要我那么容易出事,我早就死了,何来的机会跟你生儿子。我打过你电话,你一直不接,估计是在忙着季子腾的事情。后来我也忙开了,时间比较紧张,又怕吵到你休息,就没e给你再打电话。我一切都好,儿子也好,等我再忙一段时间就回去。别担心啊,我们会平安回去的。”
乔琬诺听他这样说,安了安心:“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说不准,估计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要忙不开的话,我就让保镖每天给你汇报情况,好吗?”甄笠寒有点撑不住了,后面的一句话轻的几乎没了声音,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顾青暗叫不妙,又紧张地掐着时间,他眉宇间的黑青色已经全部散开,布遍整张脸,不再苍白,有些发黑,这是毒素扩散的症状。又听乔琬诺的声音传来:“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很累?你要注意休息,等几天我忙完,我就过去找你。”
“好,我等你!你别哭,你哭我会心疼……”甄笠寒说到这里,就再使不出力气,他的眼睛缓缓合上,眼泪滚滚滑出,不想死,不想分离,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他努力的反抗,努力地憋气,憋得嘴角溢出鲜血他还在憋,也终于憋出了埋在心头的那句话:“老婆,我爱你!”
乔琬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惊天动地,好不伤心,他爱她,她也爱他,所以他们一定要在一起。嘟嘟的声音传来,顾青掐了电话,一边打开他的血管,一边帮他擦眼泪。
只是那泪又怎么擦得净,擦了一手又一手!
顾青好心酸,凑到甄笠寒的耳边不轻不重的说:“为了乔琬诺,努力地撑下去,你若能撑得住,我就一定能救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
甄笠寒了无知觉,不会回应,只有那眼泪还在流,流不尽……那一头,乔琬诺蹲在地上哇哇的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明明能确定甄笠寒是安好的,她心里还是难受……
童曼玉过来扶她,安慰她:“都找到了二少,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他是A市的第一霸,不是A市的第一绵羊,他有实力保护自己,不用你替他担心。”
乔琬诺摇头,又点头,又摇头,再点头,到底是想摇头还是想点头,她自己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情感。她就是很难过,觉得自己对不起甄笠寒。
明明知道他要出差,她却没有送他!
明明约好出差要保持联系,她却没有打电话问候他。他打电话过来,她还……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忽的止住哭泣,也忙忙翻开自己的手机看记录,一页页翻过去,翻到甄笠寒走的那天,也就翻到了一条甄笠寒的来电记录。
而她依旧不记得,这个时间和甄笠寒讲过电话!
如果不是她接的,那会是谁替她接的?如果甄笠寒说后来打过她手机,她又为什么会没有记录?
“琬琬……”
“司机在家吗?我要用车!”乔琬诺隐隐能猜到什么,从地上站起来飞快的往楼下跑。甄笠寒离开前有特别叮嘱,不管什么时候,乔琬诺身边都要留人守着,所以她奔到门口,立即就有保镖和司机出现。
她让司机开车,开到公寓!
公寓里,季子腾还在睡,季子安一个人守在床边,他看见乔琬诺出现,立即变得喜笑颜开:“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子腾不管,我……”
“我问你,二少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你是不是接了我的电话?”护工和保镖都在客厅待命,乔琬诺直接冲进去,如果说她的手机被人动人手脚,那么动手脚的人一定是季子安。
季子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微微地怔了怔:“二少跟你说的?”
“二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不会什么都跟我说。季子安,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替我接了二少的电话?”乔琬诺冷着面孔,逼到他面前,咄咄逼人。
季子安有点怕这样的她,不自禁的往后退一步,也如实说道:“是,我帮你接了二少的电话。那天晚上太晚,你累得睡着,我怕吵醒你,就擅自做主接了你的电话。”
“接了我的电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时子腾的伤那么重,我除了记得他的事情,哪还记得其它的事情。再说,二少找你也没有重要的事情……”
“是,他找我没有重要的事情,你就又自做主张的把他的手机号进行拉黑?然后在时隔八天之久,再谎称自己的手机有毛病,借走我的手机,把你曾经拉黑的二少的号码放出来?”乔琬诺不是笨蛋,很容易就能猜到真相,她盯着季子安,心里终是气不过,怒火喷薄。
季子安再一次怔住,完全没想到她会聪明到这种地步,连这个都能想到。他理亏,却依旧不服:“我不拉黑他的名单,你会沉下心照顾子腾?子腾做了那么多,为你伤成这样……”
“他为我做这么多,为我伤成这样,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季子安何关?你又有什么权力接听我的电话,有什么权力拉黑二少的手机?”
“你说子腾的事情和我没关?我是他的哥哥,亲哥哥……”
“你是他的亲哥哥,你怎么不去帮他再找一个乔琬诺嫁给他?季子安,我告诉你,我不欠季子腾什么,哪怕他为我做到这一步,我依旧不欠他的。我留下来照顾他,只是心疼他的痴情,只是想弥补他的痴情,并不代表我爱他,或者我愿意为他而离开二少。他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是亲人,是哥哥,他也知道我从来没有爱过他。而二少却是不一样,二少在我心里的地位是情人是丈夫,我爱的人是二少。所以,你可以干预季子腾的事情,却没有权利干预我和二少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