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里的水没有满,小半盆,纱布沉在最底下,乔琬诺伸手进去,捏住纱布提出水面。
然后,伸出左手挤水!
左手一碰到纱布,她就激灵的收回左手:“好烫啊!”为什么会烫?不是凉的吗?右手都没有感觉烫……
右手?没有感觉烫?
瞳孔忽的放大,她惊慌的看向右手。右手还捏着纱布,纱布还在往下滴水,仔细看能看见微微的热气。
有热气,就说明水有温度,可是……右手没有查觉到一点温度!!!
松开纱布,伸右手进水里。指尖触到水,不烫。指尖没水两指,直接挨着盆底,还是不烫。
再换左手,一触到水,她就被滚烫的温度烫得缩回手!
“琬琬,爸爸再跟你说……你右手的病,不能告诉别人……右手能不用就不要用,不要因为喜欢画面,就躲着爸爸偷偷的用右手画面……如果右手突然无力拿不住东西,你就要格外的小心,这是恶化的症状……症状的表现,首先是失去知觉,由指尖开始往上蔓延……然后,右手的使用会越来越困难,困难的想动动手指都做不到……最后就是慢慢僵硬,从局部到整体……你要记住爸爸的话,右手不要用,不要受伤,受伤都是致命的损害……”
爸爸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乔琬诺萎了,失去知觉,从指尖开始!!!
现在,指尖两指的位置没了知觉,再往深处试水,一直没到两指半的地方才能觉出烫……完了,这么快,这速度也太快,距上次拿不住皮鞋到现在,也就十来天的时间。
十来天的时间,就废了两指半,这种速度下去,不用半年,她就会变成一个硬绑绑的石头人。然而,半年的时间又够她做什么?够她报仇?够她找煎包的爸爸?还是够她偷偷的爱甄笠寒???
不够,不够,不够……通通都不够!
她还没有爱过,还没有真正的爱过,她想爱一场,她不想死不想死……烦躁又害怕的,她扬起手,扫落盆,水洒了一地,第一次她觉得死亡是这么的可怕。
以前,她总觉得死亡无所谓,总觉得死就死,反正没有谁能活着回去。可是,现在,她怕了,她不想死了。
门,从外面推开,甄笠寒映入她的眼睛,她也映入甄笠寒的眼中。
她看着他,满心的凄楚无法言说!
他亦看着她,脸上在笑,内心在哭,怎么一醒还是闹?这海生物的影响还要持续多久?头疼,小心翼翼地靠近:“你是想喝水,还是想喝尿?”
“……”乔琬诺满心的凄楚被他一句话攻破,噗嗤一笑:“你才喝尿呢!”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想喝水,还是想尿尿。”甄笠寒好囧,囧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堂堂一个大总裁居然会怕她怕到这种地步,话都说不清。
乔琬诺摇摇头:“不想喝水,不想尿尿,我想你抱抱我。”她心里苦,进入倒计时的生命真是抱一次少一次,也不敢想最后离开他的时候她会有多难受,她现在就已经很难受。
难受的张开双臂,想要他温暖的拥抱!
他却害怕的连连摇头,不敢抱,靠着墙躲着走。不躲不行,她一醒就要抱,一抱就是咬,这都成了她的套路。不敢抱,贴着墙慢慢移动:“你好久没有吃东西,我收拾好地上的水,就让餐厅给你送饭。你想吃点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不饿。”
“你饿,你一两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你饿!”
“我不饿!”
“你饿!你听听,你肚子在咕咕叫,叫着说好饿,好饿!”
“……”乔琬诺满脸黑线,虎下脸:“我肚子叫不叫,我能不知道?我肚子饿不饿,我能不知道?我数到三,你要不来,我就去抱别的男人。到时我抱了别的男人,你可不要怪我不守妇道。好了,我现在开始数,一……”
“还会数数?又玩新招?”甄笠寒心塞,想想又不对,她说话的风格和昨天完全不一样。昨天她说话是语无伦次,前言不接后语。现在她说话,思绪清楚,有问有答。重点是,她还会威胁!!!
“二!”乔琬诺接着数,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一侧柳眉高高挑起。怎样,姐姐就这么挑衅,不服,来抱!
甄笠寒几乎能肯定,又怕有风险,谨慎的停在离她一米远的距离:“抱可以,但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是谁?”
“你是你啊!你不可能是我,我也不可能是你。”
“……能好好说话吗?”
“汪汪汪汪汪汪,这样叫好好说话?”
“……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走了?”
“你走,我就找别的男人。”
“你敢!”
“你走了,我就敢。”
甄笠寒额头青筋爆跳,他有八成肯定的把握,拿不稳剩下的两成把握她会不会咬他,如果咬他……他他他,他就认了!!!他要不认,季子腾还在那里等着呢!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停在她面前,伸手拥她入怀。她也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腹部,眼眶一阵阵发酸。
以前,她知道自己的手疾会死,可死亡没有来临之前,她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侥幸,会心存幻想。想着自己或许能逃离一死,想着自己会许是上帝的宠儿,能受点灵光的庇护。可是,现在,失去知觉的指尖在无声的提醒她,她即不是上帝的宠儿,也不能逃脱英年早逝。
怎么办?甄笠寒,现在要怎么办???
不想死啊!
不想离开啊!
脸整个埋进他的腹部,化解内心悲痛的情感……而他还在担心两成的把握,还在默默地祈祷:“不要咬我,不要咬我……”她没有咬他,抬起头又是一脸灿烂的笑,不笑又能怎么样,甄笠寒也救不了她。
她看着他,没有看他的眼睛,看他的脸,看见他脸上有伤!
那么多的伤!!!
额头有一圈黑紫的淤血……左脸有带着牙印的咬伤……嘴角一处两处三处,有旧伤,还有新伤,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咬的……他性取向正常,能咬到他的绝对是女人。
她一直在睡觉,也不记得自己有咬过他!!!
所以……所以……气愤了,她跨下脸,松开他,站在床上指着他脸上的伤,咄咄逼问:“我刚才睡觉的时候,你去哪里了?你跟哪个女人在外面鬼混?鬼混就算了,你还敢带证据回来?甄笠寒,你给点脸行吗?你……卧槽,不止脸上,脖子上还有伤,锁骨上还有伤……”解开扣子,胸口还有……
没法活了,没法活了,她现在死了算了!
活着,咯心,辣眼!
她现在还没死呢,他就饥渴的风流成这样,等她死了,他岂是夜夜笙歌???
“哼”的,推开他,蹦到床的那一边,见过没情没义的,还没见过这么没情没义的,她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生闷气,越想越气,这得多激烈才能咬成这样啊!!!
啊啊啊……抓狂,她也是的,怎么就能睡成猪?泰国那么多人妖,万一是人妖诱惑他,他又没受制诱惑……啊啊啊……她怎么就能睡那么熟?
回忆倒退,她是怎么睡着的?
她在宴会上有喝酒?
没有啊!
她没有喝酒……她和昂利聊天……她和他吵架……然后,她走了,去了花园,去了……回忆一幕幕回来,气愤被惊恐渐渐取代,她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公路上,遇到四个男人要绑架她……
“乔琬诺,你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很清醒?是不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甄笠寒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对,现在他不止八成把握,几乎能肯定她是百分百的恢复了正常。绕过床尾,他走过去,坐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
她眼中有惊恐,他看见了!
她也没稳住,惊慌的又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我就是想出去走一走,那一片有点暗,但是安静,我挺过喜欢的,就一直走一直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里……他们要不来,我可以坐在那里欣赏海景,可是他们来了,抢了我的项链,手包,还说要绑架我……我怕你生气,就故意吹了一声口哨……他们以为这是求救的暗号,都紧张的东张西望,我也借着这个机会冲出来,可是跑得太急,我被摩托车绊了一跤,骨碌骨碌的滚,滚到了公路下面,摔得四仰八叉……”
那一下,真是摔残了,几分钟爬不起来,还伤到了右手。
可是,害怕他们追下来,她还是忍着痛爬起来靠着墙壁往会所的方向移动,想着移近一点总是好点。可是,移着移着,腿上就有东西咬她,咬得好痛,痛得心里烦躁,脑子也渐渐不清楚。
总能看见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却知道自己是走不回去,就趁着脑子还清醒的时候,爬到了礁石上面,躲在里面。里面乱七八糟的爬行物更多,咬得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阵阵冷汗,一阵阵晕眩。
也在心里默念:“二少救我……二少救我……”不知道念了多久,她听到了哨子声。她记得那个声音,然后爬出来,没力气爬,爬了好久好久,才爬出一个脑袋,确定是他,没错,她才安心。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
甄笠寒又无奈又心疼,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她的唇,给她最最贴心又安心的安慰:“我摊上你这么个女人,也是醉得不要不要的。找你的时候,让我心累。照顾你的时候,让我肉疼。咬我的时候,你咬得肆无忌惮。现在要你承担后果,你却来一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乔琬诺,你是不是想玩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