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敕救等众,急急归世,敕救等众,急急归世。”老七一只手点在我的眉心,一只手数在胸前,喃喃说道。
我只感觉整个人越来越轻,从脚开始失去知觉。等到这种无力感蔓延到全身的时候,只感觉面前的人轻轻把我往后点了一下,我便背对着寻世道仰了过去。
虽然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身边有一道刺眼的光。周身慢慢发热,像是被火烤一般。我难忍灼热,几次想要睁眼看看身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想到老七之前嘱咐我的话,只好把眼睛闭的死死的。
没过多久,那阵灼热的感觉猛地消失。身旁簌簌而过的风,让我感觉置身荒野。我眯缝着眼睛,瞄了一下身边的环境,却猛地发现自己正躺在广场中央。
身边音乐响起,我身下无数喷泉开始喷水,一下把我淋了个透心凉。我翻身坐起,打量了一下四周,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这不是我们学校吗?
我坐在喷泉眼上,地下水一喷,冲的我屁股疼。我没空理会那个,震惊的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都对我投以或同情或奇怪的眼神,仿佛我是男朋友跟闺蜜跑了的怨妇,正在用喷泉水冲菊花的方式自虐。
我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还是季陆卖给我的那套,上面还有清晰的血印。我抬手往嘴里摸了一把,那两颗大牙仍旧不在。
不是做梦,现在不是做梦,之前的事也不是梦。而是老八把人带走的那个乱葬岗,就是我们学校!
我们学校在沈阳,古称确实是叫辽东郡。这么看来,古时候这里就是乱葬岗。
原来之前学校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言都不是空穴来风……
相传我们学校地下是一片凶坟,在学校刚建成的几年之间,学生接二连三的出事。后来校领导找高人看过风水,说是我们这地方阴气极重,于是把时代广场修成了太极八卦的形状才勉强镇压。
我正坐地上发呆的时候,从图书馆方向跑来两个保安。我回头回脑的看了两眼,确定是奔着我来的。
俩人站在喷泉外面,比比划划的冲我说着什么。但是这水流声伴着机器声,噪音太大,我只看那二人嘴巴开开合合,却根本听不见在说什么,索性不理,继续想自己的事。
没想到这俩人一看劝说无效,干脆动粗,穿过喷泉水过来一手一个把我从地上拎起,捉到主任办公室。
“什么专业的?”主任在我眼中是如此的亲切,天知道我有多久没见过活人了。
“考古。”我盯着他锃光瓦亮的脑门说。
“导员是谁?”
“灭绝老太太,哦不是……尹丽。”平时叫老太太习惯了,嘴一松差点说错。
主任看我眼神呆滞,时哭时笑,赶紧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老太太风风火火的赶到办公室。她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再次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这张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脸,好像正在对我着说欢迎回来。
门口一阵哒哒的声音响起,办公室门口跑进来一个女生。头发披散着满头大汗,脚上的鞋带还没来得及系好,松松垮垮的搭在鞋上。
我愣愣的又扇了自己一下,耳光响亮,脸上火辣辣的疼。
“奚小谷,你不要用自残的方式威胁老师。”老太太警告我。
我愣愣的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门口女生因为着急有些泛红的脸,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哇的一声哭出来。
“梦琴……”我咧着大嘴嚎,她冲进来一把抱住我边哭边骂“你个死人,你跑哪去了。”
我边抽边说“我,我,我说不明白……”
我们俩哭了一会,后来主任和导员是在看不下去,只好把我们俩拉开。因为无故旷课一个月,记了大过处分。不过我的心情倒是一点没受影响,下地府都不怕,还会怕记过?
我想了半天,编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我妈压根没管我这一个月去了哪,和我爸俩人报了个团去泰国旅游了。
临了还告诉我让我这两天回家住,说把我弟一个人扔家了。
我挂了电话梦琴探头问我“你爸你妈又把你弟扔家了?”
梦琴姓李,是我的高中死党。为了上大学能和我住在一起,跟着我一起报了最难就业的专业之一,考古。
“嗯,又扔了。”
虽然我家和学校都在同一座城市的,但是交通拥堵每天上课下课还是极其不方便。梦琴在学校附近租了一户单身公寓和我一起住,我就此享受了一把被包养的感觉,也就很少回家。
我爸我妈心情一好就出去旅游,把我那刚上高一的弟弟自己扔在家。
我和梦琴在时代广场绕了几圈,她问起我这一个月都去了哪,我打马虎眼说支教来着,开学时间没记好。
梦琴摇摇头“我还以为你真出息了,知道谈恋爱跟人私奔了。”
我突然就想到了季陆,噗呲笑了一下。
梦琴撇着嘴“哎呦哎呦,干啥啊笑的这么****,真跟人私奔啦。”
“滚蛋。”我笑着骂她。
“还滚蛋,现在全校都在传你被人甩了,情绪失控才在广场发疯。”
“拉倒吧,还全校,咱们学校少说几万人谁有空传我。”我话音还没落地,广场旁边树上绑着的喇叭音乐骤停,播放了这么一段新闻。
——考古系大二女生疑似情伤,在时代广场喷泉内撒泼,影响极其恶劣,被保安架走。过程中不停挣扎咒骂,行为极其粗鲁难看。知情人透露此女因为感情受挫,才导致今天中午这一幕。主持人在这里提醒各位同学……
梦琴耸耸肩“听见没。”
我差点翻了一个白眼气的抽过去“谁啊,那知情人谁啊。谁粗鲁了,谁难看了?”
梦琴捂着我的嘴“祖宗你小点声吧。”
我愤愤的瞪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情侣,他们一激灵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我突然想起来点什么,转身问道“哎,我不在这段日子咱们学校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大事?有!咱们班有个男生把英文系的一个学姐给搞大肚子了,那天那学姐带着人……”
“不是这种花边新闻。”我打断她。
“不是花边新闻……啊对,咱们系有个学姐前两天出事了。”
梦琴说,大概是我回来的前一个礼拜,北面有个工地挖出了一口棺材。建筑商没敢继续深入,赶紧报了警。后来考古队来人一探测,说是那下面有个规模不小的墓。
我们这研究生学姐跟着教授出了现场,回来之后便开始神魂颠倒每天说胡话,后来有一天从博文楼六楼楼顶跳了下来。
其实我在回来之前,老八跟我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人的姓名和死因,其他的没讲,说是死因这东西是要留给判官的,不在他了解的范围内。现在看来,坠楼这点完全吻合。
我接着问梦琴“你知道这学姐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是好像姓李。”
“李雪?”
“对,就是她!”
我心里暗喜了一下,庆幸这么快就摸到了眉目。出了一次现场,回来开始胡言乱语……看来明天要做的,就是去那个工地现场看看了。
今天晚上还是先回家,看看我家那个小鬼有没有饿死比较重要。
我跟梦琴要了三十块钱,出校门打车直接回了家。
我站在门口准备了半天,期待的敲敲门。
可能没有弟弟的人不会理解做姐姐的那种感情,梦琴曾经问过我有个弟弟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想了半天,大概就是以前要是有人告诉我着火了,无论再着急,我都肯定穿上衣服再撒丫子往外跑。现在是衣服可以不穿,但一定要带上我弟再撒丫子往外跑。
虽然他有可能不太愿意和那样的我一起出去……
我刚把手放到面前还没等敲,防盗门就哗啦一声被拽开。我弟手里拿着一本我读不通顺名字的书,转身轻飘飘的回了屋子。
我被晾了一下,转身关上门“不问问是谁就开门。”
“猜到是你。”他坐回书桌前低头看书。
我杵着脸坐在他书桌边,像个怪阿姨一样打量他。我弟长了一双杏眼,瞳孔黝黑黝黑的,说起话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明明才十五岁的小屁孩,仗着这张脸拽的跟什么一样。
我在桌子下面踢了他脚一下,挤眉弄眼的问他“想姐没?”
他没抬头,依然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书,**屌的回答“没有。”
嘴硬心软,也不知道他这个别扭的性格是随了谁。我抻抻懒腰,打了个哈欠“那好吧,我回来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就回学校住了。”
他有些松动,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一看他,他又赶紧扭脸回去看书“你在家住一晚上也行。”他说。
“你又不想我,管我去哪住。”制服他,我还是有一套的。
“有点。”
“有点啥?”我得了便宜卖乖。
“有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