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他是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在暗自窃喜,但嘴上不留痕迹。我依旧安心的靠在他怀里“那我就去找你啊,带着娃。”
季陆听我提到孩子,身子微微一震,愣了半晌没有说话。我慢慢的感觉到了他状态不对,从他怀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季陆在和我对视的瞬间,一下摁住我的脑袋,把我再次埋在他的胸口。不知道是在害怕我的眼神,还是在逃避我的审问。我突然有些心慌,心里隐隐的感觉出了事。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对吗?”我试探的问道。
季陆没回答,只是不停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略带歉意的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但是季陆什么都不说的呃态度,让我如坠冰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为什么此刻紧紧抱着我的季陆,竟然让我觉得他离我这么远?他在我身边,眼神却深不可测的像是一潭深渊。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有一种这个怀抱好像就快不属于我了的感觉。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有些时候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所期待的好事,一件都没能出现过,但我战战兢兢害怕的那些未来,却一点一点的如期而至,不带丝毫偏颇。
那天之后的季陆,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让我觉得飘忽。总觉得他心里想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这种感觉让我躺在他身边却感觉中间隔了千里万里。
可能是怀孕的原因,加上季陆最近对我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态度,让我近日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但是无常府里除了老七老八和季陆之外,我向来不和外人接触,所以心里那股无名火就一直怎么都发不出去。
我搞不清楚季陆带我回来到底要干什么,这一段时间又很少能看见他人影,所以心里有情绪排遣不出去,这些负面的东西就一点一点的挤压着我,让我感觉心中郁结。
地府里没有昼夜,我只要累了就躺在床上休息,等季陆回来。但是今天却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不一会就听见门嘎吱一声的开了,我连忙坐起来问季陆“你去哪了啊,怎么才回来?”
“哦,有点事要做。”季陆敷衍着,并不想对我说清楚缘由。
“地府里还有什么是要留给你做的,整天忙来忙去看不见人影。”我抱怨道。
季陆没说话,进进出出的倒水洗手。
往常只要我休息了,季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会轻手轻脚的和衣躺在我身边,怕吵醒我连动都不敢动。可是最近都是如此,哪怕我睡下了他仍旧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倒没觉得生气,只是有些纳闷,难道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都会慢慢的变成了这样,就连季陆也不例外?
可是明明在回地府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呢,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坐在床上问季陆。
“暂时不行。”
我幻想着离开了这,季陆会不会就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所以心里巴不得想早点走。况且我又不知道他留在这到底有什么好做,心里犯着糊涂。
“到底为什么不行?你兵权交也交了,不是说这里的事都和你无关了吗?”我有些不耐烦。
“我交兵权是为了谁?”季陆放下茶杯看着我说。
他从来不会和我提以前的事,但是今天突然这么一句,竟然让我再无话可说。为了我,我知道是为了我。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话到嘴边就夹杂了想吵架的火气“所以我要道歉吗?”
季陆看了我半天,终究是软了软声音“没人要你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可能是对季陆这些日子漠不关心的控诉,又或是想被捧在手心里哄哄,有些话开始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是个罪人?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
季陆不想和我吵,起身就想走。看他站起来我立马心慌,掀开被子跑到地上拦在他面前“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我还有事。”季陆说着就要绕过我。
我的理智在他转身的一刻瞬间回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挽回的拉住了他的衣袖“是不是因为地府的事搞得你焦头烂额?你可以和我说啊,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能理解的。但你别,别不理我啊。”
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胡思乱想了许多,自从见到老七老八之后季陆的态度就有点模糊。我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一个理由,那就是季陆对老七老八所说的地府即将到来的那场战争耿耿于怀。
不管怎么说,他曾是统领地府众阴的镇魂将军。兵符虽交,但肩头责任仍在。所以季陆对自己的不作为懊恼,懊恼的同时也开始心烦意乱。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他的情绪我都能通通理解。
我以为我们会像之前一样,就算拌嘴吵架,只要我先低头季陆就一定会摸摸我的头说我傻,但是这次没有。季陆推开我的手,头也没回的说了声我真的有事,就抬腿再次离开。
剩我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光着脚站在地上,看着季陆渐渐远走的背影。老七老八都等在无常府的门口,见季陆走过去之后都凑过来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开始无限懊恼自己刚才到底都在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心情不好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想办法排解一下,为什么要给季陆压力,明明他压力已经够大了……
都说爱一个人,就是低到尘埃里。而我现在的姿态,又岂止是低到了尘埃里。
季陆走后,我再也没心思睡觉,一个人杵着下巴坐在桌边等他回来。
但是外面玉蝶花落了又开,我也记不得自己等了他多久,他都始终没回来。就在我焦虑的快要抓狂的时候,老七和老八双双出现在我房门口。
俩人站在外面推推嚷嚷,老七让老八先进,老八推老七先走。
我纳闷的迎出去问道“你们俩怎么回来了?季陆呢?”
老八挠着脑袋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还是老七开口“将军他可能不回来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嘴上机械的问道“他去哪了?”
这次轮到老七没了声音,我看向老八,他咬咬牙道“他要成亲了!”
我的好像是个瓦罐,老八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砰的一声把它敲开了缝隙。随着一阵风吹过,瓦片哗啦啦的碎落满地。
“别闹。”我眼神发愣,语气尽量轻松的说。
老七老八没说话,但是表情很明显的告诉我,这不是玩笑。季陆这段日子的反常都是有理由的,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和谁?”我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沉默时间,认清了这件事。
老八舔舔嘴唇“青丘妖王,白雪娆。”
“雪娆!”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然会是她。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最后还是老八给了我答案,原来当时周子瑜对着我头顶的那一下,已经造成了致命伤。
是季陆求雪娆,才要来了青丘国的桎心散,保住了我的性命。但是雪娆答应救我的条件,就是季陆将她明媒正娶。
我实在不知道要作何反应,最后竟然失语笑了出来,笑声难以自持,好像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发出。
这他妈算是怎么回事?我们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最后竟然因为这个理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这要我怎么接受?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坐以待毙看着季陆娶另一个女人进门。
“他们在哪?”我收敛了所有表情,转头问老七老八。
“在奈何桥。”老八道。
我二话没说,绕过两人直接快步走了出去。从无常府到奈何桥虽然不近,但是走过几次,具体位置我还是能记得的。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我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什么路线远近的划分了,满腔怒火快要把自己吞噬殆尽。季陆这个傻子,缺心眼,闷葫芦,有什么事难道就不会和我说的吗?干嘛装作那么一副对我不冷不热的样子,这么对我你心里会好过一点?
我一路咒骂着,来到了奈何桥边。
奇怪的是桥前竟然没有阴兵守卫,之前在桥上的孟婆此时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我忽然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莫不是季陆他们二人的成亲地点不在这,而在背的地方?老七老八怕我闹场子,所以胡乱的说了这么一个地方。
就在我察觉出不对想要赶紧离开的时候,奈何桥两头突然传来了一阵闷声闷气的号角声,呈包围之势把我堵在了中间。
紧接着就是齐刷刷落地的脚步声,这步伐让我觉得异常的熟悉。
是阴兵!
听着这排山倒海的脚步声,粗略估计阴兵的数量怎么也数以千计。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感觉因为自己的莽撞好像又闯了祸。
半分钟不到,那些阴兵已经从地府阴沉的色调中慢慢的走了出来。奈何桥的另一头和这一头的树林里,都穿插着满脸面无表情的阴兵。果真就按照我之前的猜测来了,这阴兵的数量,少说也数以千计。
虽然两边都呈围堵之势,但是奈何桥上却始终都没站一人。我见情况不妙,便慢慢的后退一直到站在了奈何桥中央。
奈河桥下忘川水,波光粼粼的闪着银光。上次被困有季陆来救我,这次却只有我孤身一人,他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和另一个女人行着夫妻之礼。
每每想到这,我竟然觉得比当初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候还要不安。
“罪臣邪骨,既然你早被地府除名,今日又为何来此?”季陆清冷的声音在阴兵之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的朝我刺来。
我看着他身上的那件大红色的新郎服,心像被人豁开了一个大口子。不管他是什么原因答应的娶雪娆,我都无法释然。
“罪臣镇魂,你似乎也早被地府削去神位,为何今日又来此?”我强忍着声带的颤抖,一字一句强装淡定的对季陆道。
季陆从众阴兵之中开步走上奈何桥,眼睛紧紧的盯着我“我?我为娶妻而来。”
我心里酸涩的问道“这是已经尘埃落定了?”
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已经无法挽回。季陆来这的目的,是不是只是想让我赶紧离开,还是行礼前突然反悔,不顾一切的丢下一切跑来找我。
但是我都猜错了,因为季陆的下一句话竟然是——
“还没,刚要求婚。”
我心里咯噔一声,季陆在下一瞬间单膝下跪,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到死为止,都有信心让你幸福,所以我有那个荣幸把你娶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