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桑月多想,她的主人原本就是泰山崩于前仍旧面不改色的性子,如今能让他这般态度的,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应该是棘手。
想到这里,桑月不禁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主人,神色焦急地期待着他的下文。
然而这宫玄夜却跟故意吊人胃口一般,瞧了她许久,之后却是轻轻垂下眼眸,饮了一口茶。
“无事,本王就是想问问你。关于你跟着我母亲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这些,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跟你了解过。”
桑月猛的一愣,不禁皱了眉头。宫玄夜说的没错,这些,他确实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但是,在遇到那个人之前的事情,她也全然不记得了啊……
桑月眼角抽搐了一下,犹豫了一阵,顿了顿,才道:“主人,虽然桑月年纪长你几岁,但是从前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您的母亲……前主人说过,我是她在神山下面捡到的,那时我尚在襁褓之中,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哦?是这样?”宫玄夜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桑月点了点头,只觉得今日的主人似乎很是奇怪,但是具体哪里奇怪,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桑月凝眉,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都是不理解。
那边宫玄夜却是低头沉思了片刻,继而缓缓一笑,突然抬眸看着桑月,眼中立即露出更加深沉的笑意,但笑不语。
“主人,是桑月出什么问题了吗?”桑月低头上上下下自我打量了一番,着实不明白宫玄夜为何突然这样看着自己。
宫玄夜眯了眯眼睛,突然道:“桑月,你心里是否还念着那位容凛皇子?”
桑月心底猛的一沉,这……这这……今日这主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主人,你究竟想说什么?”桑月纠结不定,最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神情有些忐忑。
然而她如此紧张,宫玄夜却始终淡然。他执茶在手,淡淡地看了一眼桑月,突然神秘一笑。
“桑月,你相不相信这世上看似已经熄灭了的缘分,其实还有绝处逢生的可能?”
桑月皱眉,心底的疑问不禁更深了。
主人……这是在说她跟容凛皇子?
……这怎么可能。
“罢了,时机一到,你自然就会明白的。陷下去吧,接下来这段时间,估计你有的忙。”宫玄夜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桑月即将问出口的问题。
女子顿了顿,继而起身。跟在宫玄夜身边多年,她深知他的性子,他不想告诉自己的事情,她就是再怎么坚持也没用。况且,身为一个忠心的下属,她自然没有勉强自己主人的资格,更加也没有这种想法。
桑月撇了撇嘴,拱手抱拳:“桑月告退,还请主人早些回去休息。”
看着前方渐渐远去的红衣女子,那背影很快消失在绿树合拢的清幽小径里了,但是宫玄夜脸上的笑意始终如一,不增不减。
他看了许久,叹了一声。
缘这个字,当真妙不可言。
桑月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忠心耿耿。哪都好,就是太死脑筋。明明那个人早就不在了,她有这一身本事,何必非要跟在自己身边蹉跎岁月年华。
如今上天给她送来了这场姻缘,他这个主人还得替她好好把握住才是。
桑月,这一种结局,你可还满意?你的主人我,可是相当满意呐。
宫玄夜低头又饮了一口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微微上扬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那表情,如坠梦中一般。
缘……他心头的缘,也不知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一个月后,东宫太子府。
清晨,初阳破晓,精致华丽的宫殿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刺耳,仔细一听,好像是茶杯茶壶等瓷器被摔碎而发出来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不要再摔了,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东西,很多都还是贡品呐。”身着宫装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太监宫女,齐齐冲着寝宫里那个怒火朝天的人磕头,由于用力过猛把头皮都磕破了。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消除掉眼前这个祖宗得怒火,才是他们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
主子发怒生气,他们做奴才的只能受着,哪里有开口抱怨的道理。
“都给本太子滚开!这里是东宫,本宫是太子,这儿的东西都是我的,我看不顺眼,想摔就摔,你们这些狗奴才也敢拦着我,活的不耐烦了是吗?”
这一个月来离炎墨心中实在憋死,现在砸砸东西发泄一下都被人各种阻拦,心头不禁更加郁结。他说着,朝房间里四处看了一眼,接着顺手拿了一个盒子,打开,又要接着摔。
旁边的宫人都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着,但也仅限于跪在地上磕头哀求的程度。
“太子殿下,这个可真的摔不得啊,太子殿下,求求你了。这是前些年陛下好不容易的来的玉如意,珍贵得紧,不能摔,不能摔啊……”
在场无论是太监宫女都吓得屁滚尿流,只能一个劲儿地给他磕头。
“滚开!你们再不滚开,就都拖下去打板子!”离炎墨这话一出,这些奴才自然是一个都不敢动弹了。这宫中每年挨板子的宫人可谓不在少数,而且打板子的侍卫手上每个轻重,就算是一个不留神儿打死了人,也就是给些钱财了事。
再者,被打板子的下人本就是惹了主子生气的,一般只要侍卫托托关系找找上头的主子,也很轻易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所以对于这皇宫里这些最没地位的宫人来说,打板子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个忌讳。
看着周围的人被自己吓得而噤若寒蝉,离炎墨终于有了一种自己是一国太子的优越感和得意感,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很有效地消除他心头的怒意。他顿了顿,咬了咬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玉如意,终究还是没有摔下去。
但心里实在是憋屈得紧,只好让人泡了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