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年看了他们一眼后，眼底没有任何情愫就移开视线。
郑秀云原本对方烈的话还半信半疑，现在方烈这肆无忌惮的动作，不仅在昭告着两人的关系，更多的是对她权威的挑战！
“方烈！你这样做算什么？挑战我的底线吗？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方烈一把搂紧方晴，生怕激动中的郑秀云再做出伤害方晴的举动。
“我知道，我一直都明白我的身份。我不过是一个被人遗弃在街头快饿死的婴儿，是老爷子把我捡回来当儿子一样养着。这三十多年来，非常感激老爷子疼我，视我如亲生，可是大哥大嫂你们就视我如眼中钉，生怕我会抢走你们的财产！所以老爷子去世后就把我赶出董事局，每年除了拿分红后，不让我插手集团任何事务！”
这个方烈是老爷子的养子，对他百般疼爱，郑秀云夫妻害怕财产被夺走，趁老爷子一去世就找个借口，说方烈没有管理经验，就把他踢出董事局，一直由方伟父亲方刚控制着。这点私心被方烈当众说破，郑秀云脸有点热，不屑地哼一声后，冷冷地说：“你这是什么话？你整天在外游荡，不学无术，一点管理经验都没有，倘若把集团交给你管理，不给你败坏才怪。现在你不用干活都有钱拿，不好吗？你还想怎样？”
方烈淡淡道：“钱，我无所谓，甚至可以把手上的股份都放弃，但前提是，让我带走方晴！我和方晴的关系，没想过你会接受或者祝福，但你是否接受，我都会一直照顾她！她为方家牺牲那么大，是时候让她按自己意思过日子。只不过，我不再以……小叔的身份照顾她！如果公开我们的关系让你们蒙羞，我们可以出国定居。”
“你！你……”
别看郑秀云气得似乎撑不住，但她脑里已在迅速算计着，失去市长夫人身份，最多就是少了一重保护关系，但是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官员。方烈手上10%股份，价值十几亿，这笔钱，别说市长，连省长都能使唤！
所以，“你”了两下后，郑秀云故意痛苦地无奈地说：“方烈，你说过的话要算数。明天去律师办理股份转让手续，然后带着方晴在我面前消失！这么忤逆的女儿，我就当没生过她！”
方晴心头有丝丝凄凉，原来在巨大利益面前，母亲所谓的底线不堪一击！
不过也好，至少，方烈倾其所有，都坚持和自己在一起，不枉费自己为他坚守了六年！
郑秀云说完那番话，猛烈地咳嗽，指着众人厉声说：“都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妈……”方晴到底关心母亲，看见她咳嗽得厉害，叫了一声，想上前查看，但终究慑于她的威严，脚步移动一下又停滞。
方烈拍拍她肩膀，给她以安慰。
房内的人神色各异，不尽相同。
最终方伟率先开声：“妈，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一众人退出房后，那种局促压抑的气氛才散去。
方烈握着方晴的手，看着方伟，眼神复杂，薄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话。
方晴始终心有愧疚地看了方伟一眼，转而低着头，跟在方烈身后，如同一个温顺乖巧的小女人。
高景年看着这两人的身影，一时感慨万千，怔怔失神。
身旁的程菲，看见高景年那恍惚伤神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恻然，毕竟他曾经倾尽全力去爱一个人，却没想到对方心里早就种着一颗爱情种子，经过多年的浇灌，早已长成参天大树，根深蒂固！
在替他恻然的同时，程菲又暗生释然，原来他真的没有骗自己，真的已经离婚，那么，两人从此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我们走吧。”
高景年也只是片刻失神，他的眼角余光感受到程菲的注视，心念微动，大手伸过来，用力地握了握她的小手，微微扯动唇角，脸色温柔地说。
随即，眸光恍若地在方伟身上一扫而过：“不打扰方总了。”
以前直呼其名，现在尊称方总，已经在刻意拉开距离。
那个当然，他已经不是方伟姐夫，堂堂正正地和程菲在一起，不用受社会舆论道德的谴责。
方伟挑眉，声音冷静：“好。”
曾柔看见没人了，而方伟脸色安静得可怕，如同平静的大海，却不知道深深的平静下藏着什么漩涡！
她轻轻地问：“伟，那我们……”
方伟测过头，凛冽的目光看着她：“我妈怎么会突然带着你去程菲家里？”
如果不是母亲和她上了程菲家里，就不会看见高景年和程菲在一起，也就不会发现高景年和姐姐离婚，更加不会牵扯出小叔喜欢姐姐这段不伦恋，而程菲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负担地和高景年在一起！
曾柔脸色煞白，方伟语调不徐不疾时最为吓人。
“是妈说要上程菲家里……”
“哦，妈一向不喜欢程菲，她上程菲家里干什么？”方伟眼睛微眯，嘴边还挂着笑意，只是，这笑意，冷得透骨。
“你以前……送过程菲项链，妈说要拿回来……”曾柔一心慌，说话舌头打结。
这得多丢人才会上门索取送出去的礼物！
方伟感觉颜面尽失，双眼睛圆睁，暴怒：“我妈哪知道我送了什么礼物给程菲，一定是你从中挑拨！”
狂怒之下的他，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光是眼神就让曾柔心惊肉跳，透不过气来。
“我没有，我没有……”曾柔虚弱地否认。
方伟冷冷地把她逼到墙边，喘着气，怒吼：“曾柔，你不好好待在家里做你的少奶奶，一天到晚净想着怎么折磨程菲，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现在这种局面，你满意了吧，啊？”
曾柔几乎哭出来了，方伟太凶了。
“现在这种局面，我也不想的……你冤枉我……”
是啊，关她什么事啊，一直都是他母亲在搅乱着。
“我不想听！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任性刁蛮而已，没想到你心思如此阴毒，我家四分五裂，你开心了吧？我家的丑事都曝光了，如你所愿了吧？”
“不不……”
曾柔拼命摇头。
“我从没试过像现在这样，觉得你如此恶心！”方伟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有任何怜惜，那滑过的视线，没有任何感情，跟看陌生人无疑！
“伟！”
看着方伟决绝冰冷的背影，曾柔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她是多么懊恼，为什么要拉着郑秀云去找程菲的茬，结果，捅破了方家阴暗的一面，还让方伟怨恨上自己，得不偿失......
***
“你饿吗？”
走出医院，晚风吹过来，高景年心头舒畅，侧过头来，脸色温柔地问她。
程菲摇摇头，今晚的情绪大起大落，她还没缓过来，没心思吃东西。
“可我饿了......”高景年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掌心传过来的温暖让他身体莫名地躁动着。
“那去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吧。”
“其实我......”高景年声音一紧，暗哑磁性，透着丝丝魅惑，“想吃你......”
程菲脸立刻热了，紧张地朝身周看看，害怕他的话被人听见。
没想到如此高大深沉的一个男人，堂堂的一市市长，居然当众说出这种挑逗戏谑的话语！
难道他骨子里对自己就只有欲望？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掠而过，程菲纷乱的大脑立刻清醒，她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你喜欢我，是单纯的身体喜欢，还是在一起过日子的喜欢？”
高景年眸光里，闪动着真诚：“在一起过日子，难道不包括身体上的喜欢吗？食色，性也。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天天抱着你却什么都不能做吧？”
程菲心里一暖，其实她并非是只喜欢帕拉图式的爱情，但是全是肉体接触却又让她反感。
爱一个人，就应该从精神到身体，从身体到心灵的全部接受。
高景年说得实诚，如此，她也放了一半心。
只是，真要过一辈子，还有个坎要过。
她牙一咬说：“如果你决定跟我过一辈子，有些真相我必须告诉，你应该有知情权。”
她的话很重，语气也严肃，高景年收起顽笑，平静地问：“你说。”
程菲迟疑一下，一颗心提起来，盯着高景年的眼睛，徐徐说：“我身体有问题，输卵管一侧切除，一侧发炎，医生说，自然怀孕几率几乎等于零......如果想要孩子，只能做试管......”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下去，然后等待着高景年的审判。
因为身体有问题的是她，选择权在高景年。
如果他不接受，放弃了她，那她也不能怨恨。
她理解男人对孩子深到骨子里的渴望，不仅是血脉的延续，还是一个家族的传统。
而女人对于孩子，更多是天性中的喜爱。男人则比女人多了一份责任和承担。
所以，为什么当初郑秀云一拿她身体隐患要挟她离开方伟时，她离开得如此坚定。
想必，高景年也不例外......
“就这事？”高景年口气平淡，似乎并不在意，在她耳边吹了吹气，“我早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