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伟本来就比她高，现在又站在台阶上，程菲不得不仰脖看着他，感觉到一股逼近的冰凌。
“我只是在透气。”
方伟双眼泛着幽冷，直直地盯着她，像要穿透她身体一样。
“你不爱我，我就当以前的那段感情是一个笑话，这没关系。但你勾搭上有妇之夫，你不觉得可耻吗？”
程菲的血液突突跳动，方伟的话太尖锐了，就像一把刀，一下子捅进身体，痛感漫遍全身。
“别说了！”她低声哀求着。
“你知道吗，像他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一年中有不少女人投怀送抱。可是这么多年，他眼里只有我姐姐！当初追我姐姐，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你觉得他会对你真心吗？他在玩你而已，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程菲的身体开始晃动，呼吸紊乱。
“你不要再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程菲！”方伟走下两级台阶，扶住她的双肩，血红的双眸在暗淡灯光下闪着痛苦、悲切！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特别憎恨你讨厌你！当初你跟我说分手，我还想着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甚至在拘留所里，我失去自由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我都念想着你！想着如果一旦能获得自由，不管你是什么苦衷哪怕是得了绝症我都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可是，你送给我的是什么！是你跟我姐夫勾搭在一起！你知道我的心多痛多难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非常可耻卑鄙！你还有没有一丁点道德观耻辱感？”
程菲的心像被手揪住，一进一出的呼吸都是痛的......
“菲菲，方伟说的是不是真的？”
突然间，程知行出现在两人面前。
原来，程知行看见女儿离开宴会厅后，方伟又跟随而去。
他知道这两人曾经是恋人，一开始以为两人能修成正果，结果却收到方伟要和别人订婚的消息，心中失落的同时猜想可能是两家并非门当户对，而女儿也不见有任何伤心，以为是和平分手，也就没有追问女儿实情。
现在看见方伟尾随女儿离开，心想这两人千万不要搞出什么蛾子，毕竟方伟已经订婚了。
他就偷偷跟了出来，结果给他听见两人说话内容！
女儿竟然撘上方伟的姐夫，做了第三者？
程菲吓得心快跳出嗓子里，嗫嚅着：“爸，你怎么在这里？”
“我问你，你是不是做了小三？”
程知行见女儿避而不答，心中的怀疑更深，愤怒的目光已经沉得如千斤巨石，压得程菲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此刻，她除了摇头否认外，别无他法！
“你做得出来怎么不敢承认？”方伟怒恨她的死不认罪，这话真是冲口而出！
但是，当程知行怒吼一声：“回家！”程菲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跟在他身后时，方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刚才那句估计是火上加油！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慈祥儒雅的程知行，面目如此暴怒凌厉，那瘦削的身体所迸发出的愤怒，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程菲，她会遭遇什么样对待？
他想追，偏生手机响，曾柔催促他：“伟，你去哪里了？司仪叫咱们给双方父母敬酒呢！”
“……刚才在外面抽烟，现在回来。”
曾柔挂了电话，脸上闪过一丝阴暗。
真的是出去抽烟？
她满场找不到方伟，同时也找不到程菲，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肯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上面了！
订婚仪式上，碰上前任，鬼才信这两人之间不暗涌横流！
不过，就算方伟心里再有程菲又如何，现在他已经属于自己，她才是胜利者！
想到这里，曾柔绷紧的脸色又宽柔些。
“恭喜你。”不知何时，易平走到她面前，举着酒杯，似笑非笑，那双眼里饱含的感情太多太复杂了。
曾柔微微恻然，眼里流露出真挚的温柔，和他轻轻碰杯：“谢谢。”
易平一饮而尽，喝了酒的脸很快就变得潮红，他定定地注视着曾柔：“你今天很迷人。”
曾柔避开他的注视，淡淡道：“今天来的宾客比较多，招呼不周到，请多多谅解。”
“你我还需要这么客气吗？”因为激动，他的身体有些晃动，“你知道，我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
易平穿着质量还算可以的西装，倒也有几分正式，只是，身材不够高大，这套西装只会更加暴露他的缺点。尤其是当他身后，身姿挺拔的方伟远远地走来时，和他做了一个对比，更加衬托出方伟的帅气优雅、从容高贵。
所以，听着他深情款款的话语，曾柔真的没有任何感动，她敷衍地应道：“我知道，你为我付出很多，甚至是，没有你，我就得不到方伟。我不会亏待你。500万我过两天转给你。”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钱，我只想看见你幸福快乐……”易平解释着。
曾柔却欢天喜地地从他身边走过，向方伟走去，口中娇声叫道：“伟----”
易平眼里光芒暗下去，他侧身，看见曾柔依偎在方伟怀中，仰望方伟的那双眼睛里，有亮光在闪动。
原来爱一个人，她的眼睛是发光的！
那一刻的失落酸涩，让易平一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爸，喝口水吧……”
程菲跟着父亲一路沉默无言地回到自己家中。
她第一次看见父亲的沉默阴沉！
平常父亲对自己都是顺从温和，极少厉言疾色，这一次满脸生气，她心中惴惴不安。
程知行狠狠地瞪她一眼，并没有接过她递过来的水，眼角余光一扫，就看见柜台上苏华美的相片。
相片中的苏华美，因为没有了暴戾和怨恨，倒反有几分知性优雅，勾起了他往昔记忆，他心中一痛，转而对程菲怒喝一声：“跪下！”
程菲一愣，愕然地看着父亲，而父亲那两道威严的目光，瞪得她心里发悚，只得顺从地跪在他面前。
“我问你，你是不是做了第三者，破坏人家家庭？”
程菲咬着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高景年说他离婚了，按理说自己不是第三者，可是，今晚他带着方晴出席，那么亲密无间，让她如何相信？
程菲的沉默让程知行的怒火嗖地上升，他上前一把打飞程菲手中的水杯！
玻璃杯撞在墙上，“啪”碎裂！
父亲动作之粗暴，让程菲身体一颤，瑟缩着。
“爸，我……”
程菲想解释，程知行已取过鸡毛掸子，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手上，背上！
“爸从来没有打过你，今天是第一次打你！就是打醒你！你好好的一个姑娘人家，不好好地跟正经人家拍拖，竟然敢做第三者？你还要不要脸！我们程家没有钱，但是好歹是书香门第，你破坏人家家庭，一辈子让人戳背脊，程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如果你妈九泉之下有灵的话，她会怎么想？”
程菲跪着不动，这一下一下的抽打，不仅痛，还难堪！还羞辱！
她哭了，不为身上的痛楚只为特别是程知行最后那句里提到她妈妈。
她想起了母亲，想起她生前因为父亲的薄情而遭受太多太多委屈，以致性格变得极端蛮横，暴怒无常。
父亲他有资格责怪自己吗？
他不就是找小三吗？
在父亲嘶哑的声音中，在父亲粗暴的抽打中，程菲仰着脸哭问：“你说我做小三，我丢你的脸，可你自己却找小三，你怎么不说自己？”
程知行的手停在半空，程菲倔强的指责，刺中他的心脏！
他跟郑丽英好上，对苏华美没有感情甚至厌恶，这个女儿一直没有指责过她，所以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事情究竟有何不妥和难堪。
可是，今天这话从程菲嘴里说出来，带着那股巨大的怨恨，挑战着作为父亲的威严，让他心情复杂！
“爸是男人，男人有多少个女人，都不会吃亏，可你是女的，你做小三，你不仅吃亏，社会舆论还会批得你一辈子抬不起头！”
哦，原来做小三还有男女之别，原来男人找小三不会被骂，女人做小三就是贱！
程菲唇边露出一阵冷笑，看着父亲的目光沾染了讽刺！
“爸你的意思是，郑丽英做小三，也是贱吧？”
程知行被程菲噎得气血翻涌，女儿一脸的不在乎，以及眼里流露出对郑丽英的轻视嫌弃，深深地扎痛了他！
他暴怒咆哮：“原来你想报复我才作贱自己！你咋那么贱！我白养你二十几年！”
手中的鸡毛掸子雨点般落在程菲身上。
程菲后悔刚才的话说得太重，眼见父亲情绪失控，她不敢再顶嘴，每抽打一下，她身体就痉挛一下。
“爸，你误会了，我没有……”
“没有？没有方伟会这样说？你原来跟方伟好好的，是不是勾搭上他姐夫他才离开你？你说咋那么贱！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受过高等教育，应该懂得礼义廉耻！现在人家一口一个破坏家庭，你脸上有光是不是？你要报复我是不是？你报复我你痛快吗？我是你爸！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