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珂见秦暖暖哭的凄凄惶惶,心里不忍,对翠喜使了个眼色。
翠喜会意,立即走到秦暖暖面前,将人扶到一边椅子上,可是秦暖暖却面色一白,直楞楞向后栽倒。
众人大惊失色,幸而翠喜习过武艺,身手敏捷接住了人。
“快去请大夫,让顺义派人去请。”
外头的婆子急忙跑向枫林苑。
云珂让翠喜把人放到矮榻上,亲自翻翻她眼皮,又摸了下脉息,其他人都屏息以待。
王紫萱微眯了眸子,冷眼旁观,见秦暖暖似乎无事,胸口仍在起伏,却本能地觉得不解气。当下挤出泪水,嚷道:“秦姨娘,怎么这么孱弱,事情刚有定论,便是你丫鬟真的偷了东西,我也不会怪罪你,我只是气恼夫君,他分明是哄着你我。”
秦暖暖心里清明,骤然发现徐征待王紫萱也不薄,心中难受。现在被她刺激,忽地脖子一歪,彻底昏倒了。
云珂一惊,掐她的人中,好几次力道掌握不好,估计弄疼了她,可是秦暖暖只动了动手指,睫毛眨动两下,没有苏醒的迹象。
王紫萱和丫鬟哭哭啼啼的,吵的云珂心烦,她抿唇斥道:“闲杂人先出去,大夫马上来了,留下两个稳重的伺候。”
她声音沉稳,隐隐带着怒气,屋子里的人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盯着她。
“二少夫人,麻烦您去后面厢房,其他人赶紧烧水,竖起屏风。”翠喜当仁不让,替云珂发号施令。
云珂全部心思都放在秦暖暖身上。
莫说,徐征临走时把人托付给她,看到秦暖暖心痛如绞,自己也觉得替人家难受。
王紫萱赌气离开了房间,在厢房里拿着荷包,随意扔在桌子上:“收起来吧。”
小丫鬟低头捡起来,看也不看,直接放到抽屉里。
今天的事,王紫萱是故意为之。
她自从得知徐征常在春娘秀坊买东西,打听过后,方知道是何物,她费尽心思买通绣娘,绣了一模一样的荷包,故意绣上自己的名字,就为了有朝一日狠狠羞辱秦暖暖。
她才是民正言顺的正房,凭什么处处被一个姨娘压下一头!
徐征不待见她,整个府里谁不知道,连三四等的打扫丫鬟都知道,她空有正妻之名,还不如她婆婆二夫人。没有子嗣,更没有得力的家族,前路怎么看,怎么是条凶途。
“夫人,不要担心,那个秦姨娘稍加刺激,就自乱阵脚,以后肯定和少将军离了心,您再多笼络笼络,还怕少将军不对您动心吗?”
小丫鬟沾沾自喜,为王紫萱倒杯热茶,主仆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秦暖暖惊忧过度,经过云珂的施救,在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悠悠转醒。
她刚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子何处,挣扎着想起来。
这个屋子,她住了两年多,过了年,便整整三年了。如今看起来,这个屋子以后怕是再不能住了。
“思儿,我们回房。”
小丫鬟快速擦掉眼泪,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夫人,奴婢扶您回去。”
云珂连忙让翠喜帮忙搀扶,她留下来和胡太医交流。
老太医隔着屏风,叹了口气:“夫人是忧思过重,天长日久变成心病,忽然气急攻心,胸腔的郁结之气瞬间爆发,但是也是好事。”
云珂蓦地抬头,目露疑惑:“胡太医的意思是……”
老太医挥毫刷刷写下药房,一面和她简述,云珂恍然大悟,垂下头,盯着绣鞋,深吸一口气,顿时心中五味陈杂,眼神也变得幽深。
“胡太医稍等,我让人送您。”
老太医识得她的声音,闻言摆摆手:“少夫人莫要客套,我正好去探视二夫人,找个人领老夫过去便好。”
云珂当下让翠喜去叫翠芝,顺便把银钱结算了,这才去秦暖暖的院子。
秦暖暖倒在床榻上,神色憔悴。丫鬟们忙着脱鞋袜倒水,云珂守在床边,伸手将她的鬓发理了理,望着她苍白的脸,轻声道:“你别多想,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毕竟是人家夫妻的家务事,云珂虽然和秦暖暖相交深厚,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
又嘱咐丫鬟烧好碳火,见秦暖暖始终恹恹的,云珂还要去安抚王紫萱,略坐坐便走了。
王紫萱正命人好好收拾屋子,没想到云珂会回来,诧异地让人停下,冲她笑道:“嫂子,又有什么事吗?”
这话说得好不含糊,一点客气的意思也无。
云珂哂笑了下,这些日子,王紫萱表现的稍微老实些,徐府上下都以为,她和秦暖暖相处融洽,云珂也以为暂时没什么大事,熟料她竟然煞费苦心。
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徐征确实定做两个荷包,但是以为隐瞒的好,不会有事,初衷应该不会是喜欢她,要不然也不会和云珂说提防他了。另外一种是,她自己按照秦暖暖的款式制作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完全有可能。
不过,王紫萱故意让秦暖暖发现,着实下了番功夫。
“我来看看弟妹,顺便将之前的例银,给你一部分。呶,下个月的,收好。”
云珂话音一落,翠喜已经将怀里的银子拿出来,放到王紫萱面前。
王紫萱纯粹给她添堵,哪里会将区区几两银子放在眼里,她一面让嬷嬷收起来,一面笑道:“倒是劳烦嫂子亲自跑一趟了,还有我的丫鬟,行事不周,我自然要罚她的。”
云珂沉吟了下,严肃点头:“确实要罚,无故质疑主子,虽然事出有因,但是到底唐突了秦姨娘,便罚她下个月的例银减半吧,弟妹以为如何。”
王紫萱一愣,压抑要发怒的火气,闷声道:“你是主事,我们不敢有怨言。”
“要是有人不服,可以去内堂,里面的管事娘子都在,这会是交账,也是对明天日程安排的时间,商量一番再判决也是可以的。”
云珂思量了番,便建言。煞有介事的样子,看的王紫萱牙齿咬紧,从牙缝蹦出一句:“不用了。”
谁不知道云珂和秦暖暖交好,而且这事她行的也不磊落,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她没那么呆愣蠢笨。
见此,云珂脚步轻移,去的方向正是内堂议事的地方。
她一走,王紫萱气愤坐在椅子上,低咒道:“得意什么,以后等徐岩说了妾室,看你能不能镇定如斯。”
男人都是偷*腥的,王紫萱见过太多妻妾争宠的闹剧,她把徐征对自己的淡漠,完全转移到秦暖暖身上,自古妻不如妾,她还是圣上亲自赐的婚事,徐征会抵触,理所当然。
女人可悲到一定境地,是不会从自身寻找原因的。闭目塞听,是所有后宅不得宠的女人的通病。
处理完琐事,天色也黑了,云珂回房前,去探视秦暖暖,发现她已经睡了,脚步一旋回了房。
枫林苑灯笼高挂,几乎她走到院子里,周嬷嬷便迎了出来,递给她手炉,一路帮忙开门。
云珂一边走,一面笑吟吟道:“嬷嬷,这么远的路,没的劳烦您老亲自出来。”
周嬷嬷打开帘子,后头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入,倒热水的,摆饭的,井然有序。
翠芝在烛火下做活,看到她回来,一边做活一边和她说话。等她用完晚膳,方咬掉线头,整理好手边的布料,洗净手伺候她通发洗澡。
这些日子,云珂太过劳累,每次洗澡都是她或翠喜帮忙,能为她分担一些,也减缓她身上的重担。
温柔的手指摩擦在发间,云珂的倦意得到舒缓,半睁半闭着眸子似乎要睡着,粉唇微微翘着,小脸上却青黑一片。
“姑娘,起来吧,再泡下去水都要凉了。”
云珂被叫了声,骤然惊醒,惊觉自己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水温还热着,她心口却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