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又燃了一圈,下人们都已经睡下,院子里安静非常。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榻上,皆望着厚厚的账册出神。
徐岩无聊地看了两眼,便将她手里的账本拿开,顺手将她头上的碧玉簪子卸下,簪子里芯是珊瑚色珠子,他再不识货,看色泽也知道这玉石乃是上等,但样子却极为普通。
李瑾瑜时经商之才,还兼顾外祖父的生意,自然财力非同一般,可是她吃穿用度却不阔绰,甚至极为平常。可是云记的东西,放眼京城,就连他这个粗糙汉子也知道,靠玉石起家,但是自从李瑾瑜接手,专门雇了能工巧匠精雕细琢,首饰精致价格也不菲,深受达官贵人所爱。
徐岩想到此处,看了眼手心的簪子,打磨的技艺尚好,可是雕刻的过于粗糙,看样子却是没有外卖的此等品了。这么个会过日子的媳妇,他顿时来了精神,看她怏怏不乐的,转移话题:“除了云记,和药行这些,你还做什么生意?”
云珂的青丝披散而下,她拿手轻轻梳理,闻言抬头,对上他饶有兴致的眼,不假思索地道:“云记的买卖已经够大了,其他的,便不归我管了,都是大哥手下在大理。不过他们每个月也会交账的,除了冯掌柜是最为可靠的,几个老人,自母亲时便一直在,倒也本分。哦,还有些田产,但是只能算赚些小钱维持生活。”
其中当然会有不老实的,李瑾瑜不在,也出过两次岔子,一次是一个小头目为了让药材生意再起,企图贿赂户部的官员,没等暗箱cao作,便被发现,最后扣了半年的工钱将人撵走。另外一次是田庄的租户有了小纠纷,每次都是各自的掌柜出面,云珂只做决策罢了。她历来不是个宽厚的,却也不会疯狂敛财不择手段。
田产也算小钱?徐岩算见识了,有钱人眼中的财富永远也不嫌多。他虎目深邃,挑眉睨着她,声音略有调侃之意:“财大气粗,我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
云珂身穿白色内衫,外面套件烟青色褂子,可是她肤白胜雪,脖颈纤细地微垂着,半张俏脸染上一抹红晕,如雨后初荷半盛放半不堪重负,说不出的温润似水般温婉,听到他话里的调侃,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眼波却有淡淡不满,娇嗔道:“财大气粗是这么用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口气,我指的的是夫人的口气。”见她似有气怒之意,天生淡漠冷傲的男人,不由倾身,扶住她细腰声音放轻,眼神盯着她微撇的嘴角,声音沙哑地又道:“我很荣幸,有个能干的夫人。”
男人都是巧舌如簧,说不过就发起甜蜜攻势,云珂想问问他,哪里看出来她财大气粗了?她恨不能一直藏着掖着,要让李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知道,兴许云记早就尸骨无存了。
她刚要说话,嘴唇上便传来粗糙的按压之感,接着只感觉腰上一紧,徐岩猛地将她抱在怀里,而他身子忽然滚烫坚硬,心里一个激灵,她仰着头望着那清峻的眉眼。
徐岩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娇美清丽的容颜,脸颊红如瑰丽朝霞,一张小嘴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手心之下的肌肤还有些凉意,声音低哑地凑近她:“这么凉,穿的委实太少了,今天先看到这吧。”
然后不由分说将人抱起来,任她嚷嚷着账本却丝毫不为所动。
才接触床榻,徐岩已将薄唇贴上去,缠绕的气息逐渐升温,他重重加深了这个吻,又吸又咬,半天才放开,低沉笑道:“再不喘气,一会儿又要喊胸腔疼了。”
他的声音却很稳,她果然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心脏还噗通狂跳,那么没有威慑力的眼神,徐岩只觉心神荡漾,头一低噙住她的下唇瓣吮吻,给她喘口气的时间,手下也不停,将她腰间的带子解开,灵巧地手指勾走她杏色肚兜,他动作麻利地将彼此的衣衫除尽,大手摸到滑嫩的肌肤之时,气息瞬间就不稳了,将人牢牢抱在怀里,眸色渐深地吮着她的舌,两人亲密相贴,再没有一丝缝隙。
他是弑杀猛将,战场上无往不利,可是唯独在她面前,会低声下气,会喜怒无常,更会因为她一句话而跟个寻常男子一样胡思乱想。
云珂感受到他抚摸后背的手,掌心恁地粗糙,厚茧摩擦她娇嫩的肌肤,可是他动作却无比轻柔,在她耳边软言温语:“莫怕了,好几次了,慢慢就会好了。”
他声音极为润耳,好像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听在云珂耳里,心脏不由自主地猛跳了下,她总有种不同寻常的预感,一种极为不妙之感。
她动作稚嫩,可是他已宛如流连花丛的公子哥,动作时而粗犷时而温柔,一整晚,云珂浮浮沉沉的真如雨后残荷,美眸盈盈含泪,柔弱无骨地攀着他,而他又哄又骗的,手段用尽,最后还是化身猛虎,将她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第二天早上,徐岩必须要进宫,大早便起身,云珂睡的沉,也没有发觉。她只是动动身子,咕哝两声又睡了过去。
天色将明,只是乌云还隐晦地遮住天空,空气阴冷,他出了房门后回头,对着翠芝淡声道:“今日无事便莫让她出门。”
不是他要拘着她,想到她的身子,夜里总觉得一掐就会断,他不由蹙眉,又交代几句才走。
翠芝望着徐岩的背影,哑然失笑,姑爷也太担心姑娘的身体了,她们不但不会饿着她,肯定照顾的好好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不过等到云珂清醒的时候,她却不敢这么想了。
云珂脸色不是很好,恹恹地穿衣洗漱,最后还连打好几个哈欠,看的众人一头雾水。
周嬷嬷一早得了吩咐,早已熬好了药汁,说起来还是徐岩让顺义去胡老太医那里请的方子,温和且不伤身,饶是如此,周嬷嬷仍做了滋补气血的药膳,云珂过年才十六岁,尚且不到孕育子嗣的年纪。
天气越发阴沉,有风雨欲来的征兆,微风吹动外面的树梢,烟青色的天际阴云越来越低,麻雀也不怎么飞了,窝在廊檐下偶尔发出一两声低叫。
整个府上却格外热络。处处张灯结彩,二夫人穿着胭脂红的夹袄,浑身洋溢着喜气,她指使丫鬟小厮们动搬搬西挪挪,可劲折腾。
云珂去给老太君请了安,她起的晚,老太君本也没对她有要求,知道徐岩难得在家,自然想让小两口多亲近亲近。她从枫林苑一路走来,心里越发疑狐。看着像是有喜事,是哪个姑娘要许人了么,可是也没听说过啊。
老太君今儿心情上佳,品着香茗和二房长女徐素媛及徐婉婉说话,徐素媛性子温婉,可是云珂已经对外表贤淑的女子不关注了,她堂姐李云萝段数太高,她堪堪应付尚且勉力,对这个更无法揣测的大姑子,也不过面子情而已。
徐素媛生的娇柔,性子和徐征十分相像,但是她对母亲却百依百顺,据说徐冲也最疼爱这个长女,其次便是幺女徐婉婉。
徐婉婉坐在老太君身边,脆生生地道:“祖母,父亲心里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云珂一怔,手中的点心也放下了,望着说话的祖孙两人。
老太君对云珂笑笑,眉眼俱是欢喜之意:“清儿来的晚,一早宫里便来了人,说是十日前便传了密信,估计这一两****二叔就要到京了。”
对于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二叔,云珂确实不熟络,唯一的一次交集也是她和徐岩大婚,但是那会她也是在新媳妇见面的时候看到过。
怪不得二夫人春风得意呢。
可是她这般大张旗鼓的,云珂心里忍不住嗟叹了声。二房夫妻感情失和,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了,秦暖暖也和她提过,可是二夫人终究是正房,再不得宠,也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存在,只要她父族荣耀一日,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徐冲也需同她琴瑟和鸣下去。
徐府当真无比热闹,中午的时候,老太君心情甚好,特意着急女眷一同用膳,王姨娘和林姨娘都出现了。自从上次溺水事件之后,云珂还没同林姨娘坐在一处,但她和姑娘们做一起,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的。
林姨娘最得徐冲宠爱,今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她才二十出头,比徐岩也大不了几岁,年轻貌美,正是女人风华正茂的那几年,而且媚骨天成,纤细的身段聘聘婷婷,一勾唇一挑眉都是风情。
不止是她,最为低调的王姨娘也划了妆,穿上了少有的亮色衣裳。
二夫人眉眼清冷地巡视一圈,最后低头冷笑了下,却是一丝声也没吭。
老太君见到众人和乐,分外高兴,吃完饭,又留着姑娘们陪着。云珂虽然身子乏,但是不想扫了老人家的兴致,少不得端坐在榻上随意说说话。
只是她心里,又将徐岩念叨好几十遍。
看来,他们要分房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