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眀修跟在梅姿身后,两人出了房门之后便沿着屋后的后山走去,一路上只听见不知名的昆虫鸣叫和沉默的脚步声。
在后山腰上是一片还算平坦的草坪,梅姿便在这里站住了身子,她微微旋转孤僻身子看向身后的男子。
“抱歉……”红唇微掀,一双水样的眸子也有些躲闪。
傅眀修看了她一眼,并为多言,只是随意地在身下的草坪上席地而坐。
梅姿顿了一下,跟着也在他身边坐下。不远不近,约莫是一步左右的距离。
因为是半夜醒来的原因,此刻她惯于浓妆的脸未着半分脂粉,身后穿着的是宽松的睡衣。即便是私人睡衣,却依旧款式保守,半片雪肤都不曾裸露。
傅眀修倒是有些诧异的,此刻的梅姿与他印象中那个放浪妖媚的女人实在是相差甚远。或许不仅仅是此刻,似乎在她嫁给他之后就给他带来了很多不同的感受。
难道,之前他对她的认知真的只是父亲口中的“偏见”?
兀自陷入沉思的傅眀修微微偏着头,眼神愣愣地定在头上的半铉明月之上。
梅姿心中忐忑,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从半垂下的睫毛偷偷看向身侧的男人,男人的侧脸精致而冷凝,在月光下更是凸显出那份清冷幽深。终是她心细如发善于揣摩,却是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仍然依然一如所知。
男人的薄唇紧紧地抿着,本就血色偏淡的双唇更是显出几分紫意来。
“你一直在市里,你舅妈说的养育之恩是怎么回事?”一直沉默着的傅眀修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也听不出情绪。
梅姿心一凸,她暗暗定了定心神:“年幼的时候,我妈如果有事就会让我回来这里暂住。”
谎言就像是雪球,越滚越大。每一次要在男人面前圆谎,她都无法自抑地心跳得厉害。因为如此,她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压抑着,生怕男人从她急促的心跳声中瞧出了端倪。
其实她本不虚这么紧张的,傅眀修因为不喜梅霜,对于梅霜的了解可以说是九牛之毛。确确的说,除了令他厌恶的纠缠和浪荡,他可以说是一如所知。
事实上也是如此,傅眀修之所以问出刚刚那个问题也仅仅是单纯地疑惑。他对于梅霜不了解,但是梅霜时不时就出现在他身边纠缠,所以仅仅也是知道梅霜一直在市里罢了。
梅姿的话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更没有深究的意思。他本就性情冷漠,对于不是必要的事情根本没有窥探的欲望,更别说在他眼里梅姿还不是需要他在意的人。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身上花费了过多心思的傅眀修心下有些不悦,他收回心神。
梅姿看到男人躺倒在草地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深夜露重,他们难道真地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过一夜?
自作孽的梅姿无奈地笑笑,却是没办法和傅眀修一般随意地躺倒在地上。她保持着坐姿,双手搂住双腿,下巴轻轻地磕在膝盖上。
虽是夏夜,但是在这半山腰上晚风还是很凉的。没一会儿,衣着单薄的梅姿就有些顶不住了,身子微微颤抖,原本就团城一团的身子更是紧了紧。
不过这么做也没什么作用。
感觉到身边有些许动静的傅眀修微微睁开眼,一眼便看见身边纤细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此刻的她他竟然想起了刚刚在梅家的时候她隐忍的模样。
记忆中的梅霜骄纵跋扈,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她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因为这份心思,此时冷得有些瑟缩的小身子似乎也添上了几分无辜与无助。
明明说不需要在她身上多花费心思的,为什么就总是无法控制地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
一向善于控制自己的傅眀修对于这份失控有些焦躁,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办法转开眼睛。
与她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是无法转开眼。
她就像是一个深埋在底下的宝藏,他越是探究摆在他面前的惊喜越是无法预测,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也很危险。
这是一开始没想到,本来娶她就不是他的本意,他打着的主意也是吓跑她,让他不要再来纠缠。可是,现在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傅眀修深深地疑惑了。
梅姿不知道身边的人已经睁开了眼,更是不知道此刻对方的双眼正正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让单薄的衣物尽可能地发挥点作用。
此刻约莫是凌晨时分,周围寂静得很。因为小渔村前面江上的灯塔照过来几分微光,所以这里才有些光亮。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灯塔,其实梅姿也不知道那等它是什么时候就被设在那里的。她只记得从她记事开始它就在了,它陪伴着总是孤独一人的她长大,直到姥姥去世她离开了这里。
如今再见到,她竟觉得有些恍惚。
沉浸在回忆中的梅姿不知道,此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落寞与忧伤毫无遮掩。而这些,通通落在了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傅眀修身上。
这种神情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她是梅家的掌上明珠,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怎么会出现这种无助与落寞?
傅眀修不解,或许,他对她真地是偏见吧?
他以为她放浪不贞,但自从她嫁给他之后却是规规矩矩,不曾逾越半步。他以为她是深养温室的娇花,一无所长,但是她却在与他掉落山谷时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事事躬亲,生火杀蛇,无所不能……
她是沉静的,是淡漠的,是疏离的,还可能是很多很多,但是绝不是他以为的放浪的,无能的,娇纵的。
“走开。”良久,傅眀修忽然收回目光,一边坐起身一边淡淡地道。
梅姿猛地身子一震,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看到呆滞的她,傅眀修皱皱眉:“傻了?还坐在那里做什么?”
他心情不是很好,特别是看到她团成一团却还是面色微白的时候。因此,他出口的口气就很差。
感觉得出来男人情绪不是很好,梅姿赶紧想要跟着站起来。但是尚未站稳身子,却整个人就向前跌落了下去!
原本是刚刚保持着姿势太久了,双脚竟然麻痹了而不自知。
惨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梅姿觉得自己的脸定要摔得鼻青眼肿。
但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梅姿的腰一紧,整个人跌入了一堵厚实宽阔的胸膛之上。
熟悉的属于男人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接踵而来的是男人身上异于她冰冷的暖意。梅姿觉得男人就像是个火炉一般,不仅让她的身子一连地靠了靠,那热意也熏得她头脑晕乎乎的,麻痹的双脚也飘飘浮浮好似不着地。
怀中的身子柔若无骨,那纤细的腰肢更是好似他一用力就能折断一般。但是傅眀修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女人身上的温度比他想像的还要冰寒。
他也仅是身着一件棉质的衬衫与休闲裤,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冷意。
她的身子骨这么差?
这份认知让他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瞬间跌入谷底,明明是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究竟在不爽什么?
因为矛盾的心理,他一张精致漂亮的脸绷得紧紧的。
原本因为贪恋男人的温暖与气息而赖着没动的梅姿感觉到靠着的胸膛突然变得僵硬,她偷偷看上去一眼,正正看见男人精致的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
心里叹了一口气,梅姿心里有些落寞。
男人还是这么地厌恶与她有接触。
因为这份认知,梅姿即便再不舍也不得不站直了身子,想要脱离男人的怀抱。
但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双脚麻痹的她根本就没办法站稳,刚刚勉强站直,很快便再次跌落如男人的胸膛之中。
“唔!”一个不留神,她挺翘的鼻尖撞在了男人胸膛之上,疼得她蹙起了两道秀眉。
傅眀修虽然看似瘦削修长,但是身上该有的肌肉线条一个不落。她这么撞上去。感觉就像是撞到了一块石头之上,硬的要命。
看到她动作的傅眀修拉下脸:“动来动去做什么!”
梅姿闻言当然是不敢再有动作了,只是目光还是落在撞疼了她鼻尖的属于男人的胸膛之上。
之前多次裸诚相见,但是因为情况特殊,她哪里有那份心思去真正地感受到什么,除了疼就是疼,现在她倒是有些后悔当初没仔细看清楚男人的身体。
怎么会那么硬?她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
“看什么?”傅眀修注意到她的恍惚,口气不悦地问了一句。
梅姿被撞得脑袋有些晕乎,听到他的问话随口回道:“男人的胸口都是那么硬吗,像石头一样?”
傅眀修一顿,根本没想到梅姿会问出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传言她阅人无数,这个时候怎么会问出那么幼稚的问题。如果是以往,他定会觉得她又在装纯,搞不好就要冷嘲热讽一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却觉得她是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低头看看怀中的女人,可能是觉察出来问出了不适宜的问题,她面颊微粉,眼神有些飘忽:“呃,就是随口问问,你……你不用回答。”
梅姿事实上后悔死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她真地只是一时疑惑而已。毕竟傅眀修看起来斯文而俊逸,那硬梆梆的胸口与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傅眀修也真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忽然一手穿过她脖子一手绕到她腿后,就这么将她抱了起来!
“啊!”梅姿惊呼一声,一双水眸蓦地睁大,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傅眀修没有看她,眼神淡淡地落在前方:“我还要睡觉,你太慢了。”
说着,他抬脚便往前走去。
梅姿先是怔然,随后便低垂下了头。
随着男人的走动,梅姿的身子也跟着轻悠悠地晃动着。她是有小心思的,每一个晃动,她的身子都会以着微不可察觉的速度向着男人身上靠去,直至最后贴合得密不透风。
偷偷地向上看去,男人表情冷淡脚步不停,好似根本没有发觉她的小动作。
梅姿顿时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