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泪殇曾想过站在云端中的感觉,顶着上方的云卷云舒,欣赏着这草木枯荣的世界。
也曾想过,站在宇宙长河中,观看这潮起潮落的一方世界,覆灭兴起,就如白天与黑夜,彼此交替。
这种感觉应该很美妙,莫泪殇这样想过。
然当莫泪殇站在这里的时候,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孤独,浩瀚云海唯独自己一人而立。
他不想要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他崇拜古龙小说中高处不胜寒的剑客,也崇拜《意剑》中浪迹天涯高傲而又清冷的剑神,但他们的孤独却不是他想要的。
尽管人有时候会很独孤,很寂寞,也必须学会耐得住冷清,但人更多时候却需要的是朋友亦或者伴侣。一个可以相互倾诉,一个相互调侃,一个相互支持的知己。
当然,现在站立这里的可不止他一人,所以也不需要那么伤感。
莫泪殇看向有些懒惰的书生道:“接下来,你应该可以安静的待在下面打盹。”
“你认为我现在这时候还有心思打盹?”书生偏过头看着自己肩膀上流淌而出的血,清秀的脸庞有些惨白,其眉宇间的懒散却丝毫未有所变化:“虽然在这以前就开始讨厌失败,不过也一直期待着失败,比起失败后带来的不甘,那种兴奋更让人期待。”
“兴奋?”莫泪殇双眸微眯,正视着书生。
“对。就是兴奋,兴奋着击败你的一天。”书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草帽,微压着,好似所有的锋芒都在这草帽所掩盖住。这一刻,他仿佛再次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形未动,走下这冥幽外门最瞩目的地方。
看着书生那单薄的身影,众人目光情绪变化不定,就像看着高高在上的神走下了神坛。
黑衣青年冷峻的面容上噙着戏虐的笑意:“我若是他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易走下来,非得将你揍上一顿,狠狠的教训你下。”
书生眸子微低,看了下黑衣青年一眼:“幽游,你说我一只手能不能揍你一顿?”
书生的一番话立即让黑衣青年噤若寒蝉,嘴角微撅,其目光却是向上扬去,看着站在云端中的莫泪殇。
云雾翻滚着渐渐吞没了莫泪殇的身影,但石台上的外门弟子都微扬着头,仰视着那道让他们今生难以抹灭的背影。
崔之判有些自得的扬起嘴角,看着沉默的诸位长老道:“怎么样?我说他会像他老子那样问鼎冥幽。啧啧,老崔我这份眼里就算是宗主也曾称赞过。”
“精彩艳艳也不过为,但比起他老子还是逊色不少。”
“不过这届新晋的外门弟子实力倒也不差,就是不知道以他们的实力能走向第几星?”
“这就要看他们星主的了。”崔之判目光凝视着莫泪殇的背影,嘴角缓缓掀起一抹期待的笑意:“冥幽七星已经沉寂太久了。”
冥幽七星!一旁的内门弟子嘴角也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破军星的那些弟子是否准备好这些幼狼的反扑?
苏琉娇蹙着纤细的柳眉静静打量着莫泪殇。这时候不知为何她却想起了苏幽哲的那句话,当你们在匍匐前进的时候,就是他赶上的时候。
站在云台上,莫泪殇没有理会下方那投来的目光,而是微闭着双眼。在书生离开这石台后。莫泪殇就察觉到一股霸道无匹的剑气至脚下的石台汹涌而出,融入自己的体内,直入丹田。
这抹可怕的剑气就像失去缰绳的骏马,驰骋于的丹田中。莫泪殇只觉得全身上下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就像冰天雪地的地方突然冒出了炽烈温暖的金乌,那种及其舒适的温暖。
这种暖洋洋的感觉下,莫泪殇能够察觉到自身肉体的变化,甚至有的剑气融入他的骨骼和血肉中,强化着他的体内万物。
“站在这里确实有种想打盹的冲动。”莫泪殇轻声喃喃道,抬起头遥遥望着云海的彼端,在那里,一座座更加雄伟的俊峰如同孤岛般矗立在云海之滨,内门!
在前世,莫泪殇就觉得成为校园第一屠宰手的滋味有些无趣,这次同样也有些无趣,观望了些许风景后,莫泪殇就盘坐在石台上,慵懒的伸着懒腰,当已经习惯了执法塔那种枯燥乏味的修炼生活,突然闲下来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只能微闭着双眼继续修炼。
最瞩目的一战过后,下方的石台再次开始了猛烈的争夺战,特别是玄晨杰,欣媃,朱友贞三人死后,外门十强空出的三个名额是众人争夺的对象,虽然战斗不如先前莫泪殇和书生那一战精彩,不过也引得阵阵喝彩。
不过莫泪殇偶尔也会睁开双眼,静静观摩着。
这些人能够在万门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自然有其不凡之处。
莫泪殇在观摩中,层出不穷的武技以及身法也算拓宽了自身的眼界,“这也算是站在山顶上能够欣赏到的风景,不过冥幽宗倒也有些小气,难得问鼎冥幽,莫非连奖励都没有?”莫泪殇嘀咕一句,再次修炼起来,功点值所化的能量在体内汹涌澎湃着。
先天三重!
莫泪殇感受着体内的力量,这些远远不够。在外门中尚且都有书生如此恐怖的劲敌,莫泪殇不知道在内门中又有多少恐怖的存在。对于力量的迫切感并非随着问鼎冥幽而有所缓解,反而更加的强烈。
直至夕阳的余辉之苍穹中褪去,璀璨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时,这一场万众瞩目的总比也正是落幕。
那些尚在山道上匍匐前行的弟子皆是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宗比结束,按照往年的规矩,只有宗比前百名弟子上课进入内门。
也就是说,只有站在前百座石台的弟子才有新晋内门弟子的资格。
山脚下,青色古阶上,中年人远远眺望着上空绽放的烟火,眼中不禁浮现莫泪殇的身影。
“也不知道这小子踏上了第几座石台?”
“可惜了,以他的实力应该能够闯进前十。”
石台上,莫泪殇缓缓睁开双眼,他知道这场宗考结束了。
石座上,崔之判起身,其身若剑光直掠而出,好似踏着云雾而来,出现在第一座石台上。崔之判盯着莫泪殇,重重的拍着莫泪殇的肩膀:“虽然不如当初你老子那般光彩夺目,不过今日你也没有给你老子抹黑。”
尽管不知道前者的身份,不过能够监察此次宗比,显然这人在宗门中的地位不低。
莫泪殇起身,微微行礼道:“多谢前辈称赞,比起先父的日月之辉,晚辈只能算是萤火之光,在今后要走的路还长。”
莫泪殇的不卑不亢以及胜而不骄的性格让崔之判暗自点头,“你父亲再宗门中的旧友虽少,不过我崔之判也算其中之一。作为长辈初次见面,应该给晚辈一份见面礼,但这次我也没想到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你,这份见面礼尚且欠着,过些日子你进内门的时候,若是有空就来刑堂寻我。”
刑堂!
莫泪殇目光瞬间明亮起来,这可是汇聚无数执法者,掌控宗规,让无数宗门弟子畏之如虎的存在,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人会是刑堂的二把手,崔副堂主。至于第一把手,他依稀间记得姓路陆,而且年龄也比较年轻。
要知道,在原傻小子的记忆力,这位可是在宗门中比较凶名远传的存在。在莫泪殇看来,他深信今后,自己要进刑堂的次数不会不少。二级执法塔,莫泪殇在突破先天后,心中就有少许期待。
随意闲谈数句话,崔之判也不再耽搁,当中宣布了前百名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数日后就有内门弟子来接引,同时也勉力了其他弟子,宗考就在崔之判一番不算啰嗦的演讲中正式结束。莫泪殇重新拾起红尘剑,走下石台。
在亲眼目睹莫泪殇的实力后,无论是来自大明的弟子,还是宗门翘楚,都对着莫泪殇投以恭敬的眼神,为其让出一条道路。在这个世界上,强者永远都是受尊敬的。
目送着莫泪殇的离去,整个石台方才想起喧闹的沸腾声。
苏琉娇贝齿微咬着朱唇,踌躇了片刻,向数名长老行礼后,也离去。
深夜的山道,时而有烟火光芒闪烁着。
用山泉冲去剑上的血迹后,莫泪殇就不再耽搁,身若游龙般直掠而下山道。
此刻在山脚出,风雪渐盛,冷风刺骨。
一名名外门弟子聚拢在一起,在寒风中蜷缩着身子,目光正一动未动的盯着青色古阶的尽头。尽管未曾登上山道的尽头,踏上石台,不过丝毫减弱不了他们内心的好奇以及期待。
今天到底会是谁问鼎冥幽?是来自大明的皇子,还是强盛依旧的外门第一萧逸生呢?
诸多执法者都半闭着双眼,显然对于这所谓的宗比,在他们眼中如同小孩过家家的比斗丝毫没有任何的兴趣。
就在漫长的等待中,一道白衣身影至山道上笔直的疾驰而下,撕开这如墨的黑夜出现在众人眼中,当瞧见其面目时,是道道惊呼声激荡而起:“莫泪殇!”
莫泪殇微皱着眉头,看着拥簇而来的外门弟子。
“莫泪殇,这次问鼎冥幽的是朱友贞皇子,还是萧逸生师兄?”
“玄晨杰师兄是否击败了幽邢师兄?”
喧杂的声音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莫泪殇眉头皱的更深,显然有些不习惯这喧闹,径直的走向青色古阶,莫泪殇微微对着中年人行礼。
中年人看着一脸庞静的莫泪殇,蓦然一叹,轻轻拍着莫泪殇宽厚的肩膀:“你做的比谁都好,若非天妒英才,我相信冥幽前三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听着这莫名的一句话,莫泪殇讶然的抬起头:“执法者大人,我已经问鼎冥幽。”
静,四周喧杂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被寒风抽走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