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陆承廷没有回来,只差了前院一个小厮送了一张字条给三娘子,白纸黑字写着:夜宿东宫,勿念。
还勿念呢!
三娘子看完以后就顺手点燃了字条,然后扔进了焚盆中,抽着嘴角就冷哼了一声。但一瞬间,她却觉得陆承廷的字迹非常眼熟,在哪儿见过呢?三娘子想着想着,视线就看向了案台上那口不大的青瓷焚盆。
盆口冒烟,星火尽灭,那张字条,早已化为了一片灰烬……
三娘子心思浮动的恍了神,随即看了一会儿书就早早的睡下了。本以为一人入睡,该是一夜好眠的,结果天还未亮,她就被冻醒了,迷迷糊糊起了身,她发现被子已经被自己踢到了一边。
“难怪觉得冷。”三娘子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声,拢过被子裹在身上,看着一旁空空荡荡的大床,她愣愣的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到前两天有陆承廷在的时候其实她也是踢过被子的,可是那时候就从未觉得冷过……
脑海中忽然划过这样的念头,三娘子想想也感觉有点可笑,便是翻了个身蒙住了头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结果却是睁着眼挨到了天亮。
听着窗子外头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三娘子气急败坏的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以前,除了噩梦连发的那阵子以外,睡觉这件事儿对三娘子来说从来都是易如反掌的。更小一点的时候,子佩还曾笑话过她,说自家主子好像是睡佛转世一般,只要犯了困,搁那儿都能眯上眼。
怎么现在进了侯府,这曾经自己能引以为傲的养身之技反而就使不出来了呢?
而就在这时,在耳房值夜的子衿听到屋里的动静便探进了身,见着三娘子竟已经起了床,子衿也惊讶道,“夫人今儿这么早就醒了?”
三娘子搪塞,“恩,想了些事,就睡不着了。”
子衿闻言,随即就进屋伺候三娘子洗漱打扮,半个时辰以后,三娘子便神清气爽的带着她去了霁月斋。
薄雾弥天的早春,即便只是晨曦微亮,却也是处处透着生机的。从桃花坞去霁月斋,要经过潺潺的梅月湖。这一大清早的,湖面泛烟,似仙气缭绕如蓬莱之境,迎风入耳的,全是清脆如音的鸟鸣,叽叽喳喳的甚是悦耳,一路走去,三娘子只觉心旷神怡,下意识就放慢了步子。
“过两日得了闲,来集些晨露和梨花,可以做梨花酿了。”三娘子抬头看着湖边那一片随风轻摆的雪白花海,忽然有点怀念起自家的味道了。
“好啊。”子衿笑眯眯的,“明儿一早我就带子元她们来采露收花,夫人想要酿多少,一大坛够吗?”
“若是你们集得齐,两大坛也是不嫌多的。”三娘子冲子衿做了个鬼脸。
梨花酿其实并非稀奇的酒饮,若是用普通的井水酿造,只要收集了足够的梨花,五坛、十坛都是唾手可得的。可三娘子却偏爱用晨露来酿制,晨露难得,若要集足,不仅要起个大早,还要看老天爷照应不照应,因为若是天气微燥或风大一些,那露珠就少的可怜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忽听前面传来了脚步声,三娘子顺势看去,破雾而来的,是裙衫明艳动人的陆云姗。
“二嫂!”
“云姗妹妹?”见了陆云姗脸上透出的笑意,再看看她此时此刻站的地方和她住的流春阁完全是两个方向,三娘子便心中一动,“妹妹在等我?”
“二嫂。”陆云姗也不扭捏,上前了一步就柔声道,“四月初十我要办个赏春宴,不知到时候四娘子和五娘子有没有空过来咱们聚一聚。”
“若是你喊,她们定是有空的。”三娘子笑着回道。
“其实我还想喊姚姐姐的。”见三娘子答的快,陆云姗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如果是嫂嫂的话我可就不敢保证了。”三娘子冲陆云姗狡黠的眨了眨眼,“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啦,母亲和哥哥是恨不得把她当活菩萨一样供起来的。”
见三娘子说着说着还特意双手合十的隔空拜了拜,陆云姗“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那还是算了,姚姐姐本来就是个爱热闹的,若是来了定要按耐不住,那责任我可担不起。”
“她那点底啊,小时候都被你长姐和大嫂给掏光啦,对着你们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且看着,回头她要是知道了你请了四妹妹和五妹妹却唯独漏掉了她,等她能走能蹦了,一定头一个来找你算酒账。”三娘子说着,就熟络的牵起了陆云姗的手,并肩而行。
“那也比我回头提醒吊胆的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的好,这是许家哥哥的头子吧,姚姐姐看来怎么着都要寂寞好几个月了。”陆云姗抿嘴,被三娘子逗得直乐。
“可不是,那****归宁,已是叫苦连天了。”想到姚氏那次苦着脸说许世嘉自从知道她怀了身孕以后,就这也不许她做那也不许她碰的,三娘子虽觉得许世嘉也是小题大做了,可也是真心替姚清曼感到心暖的。
女人在世,没有什么是比嫁一个能真心疼爱自己的夫君还要幸福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三娘子忽然就问陆云姗道,“对了,云英姐姐现在好吗,想想咱们还是几年前在嫂嫂娘家那儿聚过一次,后来云英姐姐出了阁,咱们就再也没聚齐整过。”
陆云姗闻言脚步一顿,脸上神色就不似方才那么轻松愉悦了,“英姐姐这几年几乎很少回来,容家的事不比咱们这儿轻松,她这个世子夫人也没办法两头顾着。”
陆云英嫁的是信国公府的世子爷荣岱。关于这个人,三娘子在上一世就有所耳闻,实在不是因为她好打听,而是在帝都皇亲这么多世子爷之中,荣岱绝对算是里头名声响亮的那一个。
但,当红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政务斐然才华横溢,而是因为他好男风,养戏子,背地里做足了不齿苟且之事。
不过,关于荣岱那些斑斑的劣迹,三娘子上一世是在新帝登基后才从沈初平口中无意听来的。据说是荣岱和个花旦戏子私会,贪欢之际,荣岱用了些不堪下作的姿势与那戏子行鸳鸯之欢,结果一个不小心,把人弄死在了床上。
那戏子本是梨园班主的摇钱树,人一死,那班主自然要讨个说法,谁知荣岱竟耍赖连银子都不愿赔一点,那班主一气之下,就告了官,这才弄得人尽皆知。
所以算算时间,眼下荣岱的事儿知晓的人应该还并不多,也就是说陆云英最难的时候还没有来。但三娘子却觉得,当年两家定亲,容家二老一定是死死的隐瞒了荣岱的那些劣迹的,不然陆云英身为靖安侯府的嫡女,侯爷和老夫人应该怎么都不会让她去嫁给一个好男风的男人的。
纵使荣岱头上顶着个世子爷的名号,可论实力,论权道,靖安侯府是一点儿也不输信国公府的。
是以,三娘子这会儿见着陆云姗那笑容尽敛、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就微微一震,瞬间就替陆云英倍感可叹和惋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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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同为宗妇,三娘子和宣岚比起来,这一大早去老夫人那儿行礼请安简直就如同走个过场一般。
是以当她悠哉悠哉的带着子衿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单妈妈才刚收拾打扫完摆上了早膳。
“单妈妈,一会儿大嫂那儿要派了妈妈带新丫鬟们过来,妈妈陪着我一起过过眼吧。”落了座,三娘子和气的和单妈妈闲聊了起来,“然后你再把现在桃花坞里的人也一起喊来,我就一并见了。”
“好。”单妈妈点了点头。
三娘子的视线往屋子里一扫,想了想,又问道,“如今在职的丫鬟中,有谁识字的?”
单妈妈一愣,蹙了眉,“大多都只勉强认识自己和主子的名字罢了。”
“姨娘呢?”
“顾姨娘是识字的。”单妈妈不解,却还是如实道。
果然,三娘子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之前,几个姨娘敬完茶以后她私下留了单妈妈,简单的问过几个姨娘的事。她是有想过顾姨娘多半不会是奴籍出身,但她却没想到顾姨娘竟是来自苏州四大织造之家的顾府。
这样的出身家世,三娘子觉得,顾姨娘肯定不会是个目不识丁的。
“那么妈妈一会儿把顾姨娘也一并喊来吧。”端起碗喝了一口云燕粥,三娘子轻轻的吩咐了一句,却透着不容单妈妈反驳的语态。
半刻钟以后,当子佩刚刚给三娘子沏上了热茶,单妈妈就领着人齐聚了桃花坞。
三娘子当时正坐在罗汉床边,她侧了侧身,看着院子外头那人头攒动的场面,问道,“大嫂那边的管事妈妈也带着人来了吗?”
“是。”单妈妈笑着点了点头,“来的就是管仆籍的李妈妈,世子夫人确是客气。”
按说,送十几个丫鬟过门确实是件小事,而裴湘月身边的这个李妈妈管的却是整个内院几十号丫鬟的管事婆子,这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烦请妈妈帮着打点一下,容我先和顾姨娘说两句话。”三娘子莞尔的递给了单妈妈一个红锦袋,单妈妈便垂首退了下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袅袅的茶香侵入了顾姨娘的鼻息间,惹得她一颗心扑腾扑腾的直闹腾。
方才单妈妈来喊她的时候她正在屋里算账,单妈妈突然进来,连个招呼也没打,弄得她措手不及,不小心就打翻了手边的砚台。
这会儿,她右手五指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墨汁,顾姨娘心虚的拉了拉袖子,不着痕迹的遮住了手指,然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定了等着三娘子先发话。
“我听单妈妈说,姨娘识字。”
顾姨娘一愣,心里那个千回百转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三娘子看着她,不禁笑道,“姨娘这样穿得浅淡一些,反而更好看。”
今儿单妈妈来的时候,顾姨娘压根儿就没准备出门,走的时候也根本来不及浓妆艳抹的打扮自己。眼下的她,只简单的梳着一个垂云髻,用了一根墨蓝累丝珠钗定型,柳眉轻扫,薄唇微红,身上穿了件月白蝶纹束衣,下面衬了条玉色堆花襦裙,整个人看上去是格外的清爽伶俐,令人眼前一亮。
“谢……夫人夸奖。”顾姨娘干干的咧嘴,扯了个笑,想了想便又说道,“夫人方才问我识不识字,我简单的写几个还是可以的。”
话留半分,不盈不满,三娘子很满意。
“那一会儿托姨娘跟我一起给桃花坞的丫鬟们立个名册。”昨天,三娘子在裴湘月那边看了名册,觉得这个法子很好,简单明了又耐用。正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裴湘月能管好这一大家子的仆役,用的肯定不会只是小聪明,那些值得借鉴的法子,三娘子准备即可就效仿起来。
“名册?”顾姨娘又愣了,“是让我给夫人打下手磨个墨吗?”
“是让姨娘帮我一一记下丫鬟们说的话。”三娘子轻笑得站了起来,“一会儿,每个丫鬟我都会问几句话,我问什么,姨娘就记什么。”
“欸!”顾姨娘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三娘子这是在抬举她,当下就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三娘子出了门。
两人一到堂屋,三娘子就冲单妈妈点了点头,然后又让子佩取来了纸笔水墨,随即便郑重的坐在了东首的太师椅上。
很快的,单妈妈就带进来了一个面容清爽的小丫鬟。
三娘子问,“你叫什么名字,原籍哪里,为何入府为仆,眼下在哪儿当值?”
那丫鬟愣了愣,抬起头瑟瑟的看了三娘子一眼。
三娘子便柔声笑道,“你别怕,你们在场的我今儿都是要问的,你只管如实说就好,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不可蒙骗于我,明白吗?”
那小丫鬟连连点头如捣蒜,结结巴巴的就回了方才三娘子问的那些问题。
三娘子一边听,一边侧身去看顾姨娘,却见她笔下如飞,字迹虽格外潦草,可写的却和那丫鬟说的竟是一样的快。
察觉到了有人正盯着自己,顾姨娘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见三娘子的目光刚好落在了她笔下的宣纸上,顾姨娘忽然正色对她轻声说道,“夫人放心,回头我会用小楷重新誊一遍的,保管清楚干净。”
三娘子莞尔点头,收回了目光。
她没想到,顾姨娘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聪明人,而她更觉得,这“取人为善”之法其实非常有道理!
有了顾姨娘的帮忙,这一大早,三娘子的办事效率就极高,一个时辰之后,她就问完了所有的人,也顺带和桃花坞的这些专司仆役混了个脸熟。
中午的时候,三娘子自然而然的就留下了顾姨娘用午膳。
“单妈妈和我说,姨娘是苏州顾家之女。”两人对坐用膳,三娘子自然就起了话头,“顾家的‘十缎锦’是内务府钦点的贡缎,闻名天下,姨娘是生在了好人家了。”
顾姨娘闻言就回道,“也亏得是生在了顾家,打小就跟着哥哥姐姐学了字,今儿才能舔着脸帮夫人一把,这是我的福气。”
呵,不止是福气,也是个滴水不漏的。
三娘子笑在了心中,脸上确是眉眼弯弯不动声色的,“那方才姨娘记下的那些,下午能誊好吗?”
“夫人若是急要,我一会儿回去就马上帮夫人誊出来。”虽说话是留了不少的底的,可三娘子托的事儿,顾姨娘倒是真上心的。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姨娘帮了我一个早上了,先回去陪陪言哥儿休息一下吧,那名册晚膳以前给我就成。”见两人都吃完搁了筷,三娘子便起身让子衿进来收拾碗筷了。
顾姨娘见状,也连忙站了起来,可正当她准备告退的时候,忽听三娘子又道,“上次几个孩子在我这儿用膳,我瞧着仪姐儿很是照顾弟弟妹妹,寻常的时候,哥儿姐儿都是玩在一块儿的吗?”
这乍一听,顾姨娘还摸不透三娘子这句话的深意,便如实道,“仪姐儿很乖巧懂事,若是天气好,她总会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刷一下。”
“那昱哥儿呢?”三娘子似漫不经心,好像就是顺了口一问。
“昱哥儿那孩子……”顾姨娘说着就一愣,忽而笑着改口道,“昱哥儿那般娇贵的身份,宋姨娘就怕有个什么闪失,一般都是看得紧紧的。”
“二爷可给哥儿请了先生?”
顾姨娘点点头,“请了,哥儿前年就启蒙了。”
“前年……”三娘子琢磨道,“那今年言哥儿也该启蒙咯。”
顾姨娘忽然瞪大了眼睛,堪堪的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默默的垂目禁了声。
言哥儿启蒙这件事,是顾姨娘这阵子心头的一根刺。因为三娘子说的没错,当年,昱哥儿正是三岁整启的蒙,言哥儿现在也正好是三岁,偏陆承廷从未提起过这件事,她一个姨娘人轻言微,即便心里着急,却也找不着合适的机会和陆承廷开这个口。
而三娘子呢,则是了然旁观着顾姨娘脸上忽冷忽热的神情,却就此打了住,没有再多问一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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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子爷派去关东的探子回了城,所以陆承廷和薛宏毅两人就在东宫待了一宿。
当隔天暮色西沉,两人倦意十足的从东宫出来的时候,薛宏毅不免感叹道,“幸而圣人有先见之明,早早的立了储君,不然,由着八皇子的这股子狠劲,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乱子来呢!”
陆承廷和薛宏毅是一个军营混大的,当初他刚进去的时候,薛宏毅虽只是个愣头青,却大小是他的头儿。那时,两人明着是上下级关系,私下可真没少打架,如今这携手并肩的兄弟情义,几乎可以说是拳脚相向打出来的。
此时,听到薛宏毅这样说,陆承廷认同的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说,宫里头要不要再查一遍?”
“后宫?”薛宏毅看了陆承廷一眼。两人这些年几乎成了太子爷的左右臂膀,天天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默契十足。
“母子连心,她又贵为三妃之首,圣人这些年迟迟悬空凤位,虽是对先皇后的敬重和深念,可其实也是给了毓妃一个不大不小的希望。”
“但毓贵妃那儿咱们之前也不是没查过啊,结果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毓贵妃生性多疑,若这么容易就让你查出来,她这些年的道行也白练了。”陆承廷垂了薛宏毅一拳,暗骂薛宏毅一到关键时刻就犯糊涂。
“既第一次空手而归,那再来一次……”薛宏毅说着说着就眯起了眼,然后略带深意的看着陆承廷,贼笑道,“你想放饵钓大鱼?”
“如今八皇子被皇上一纸文书派去了关东镇压流民,可谁知天助于他,他在关东竟拥兵自重准备杀个回马枪。你说,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透了消息给毓妃,说皇上有意废了太子爷呢?”
“若是再添油加醋些,让太子爷当着毓妃的面犯个震怒龙颜的大错……”薛宏毅很快的就跟上了陆承廷的思谋。
陆承廷闻言勾了勾嘴角,“明儿你进宫,把这事同太子爷说一说,皇上那边,兴许还不能打草惊蛇,可能到后来还是要委屈一下太子爷的。”
“我?”薛宏毅睨了陆承廷一眼,“我都说完了,那你说什么?”
“我明儿休沐。”陆承廷说着就伸了个懒腰。
薛宏毅一听就黑了半张脸,“我明儿也休沐啊!”
谁知陆承廷竟嗤鼻笑道,“光棍一个休什么沐,明儿你还是安安分分再进一趟宫吧。我们出来的时候那探子还没走,说不定明天太子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你去办,。”
“我……”眼见着出了宫门以后,从守卫手中接过了缰绳的陆承廷纵身一跃就上马而去,压根儿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吃了一嘴尘土的薛宏毅反手一把抽出了身边一个侍卫腰间的佩剑,迎风破夜的就将那闪着寒光的利剑冲陆承廷的背影直飞了过去。
好一会儿,空旷的宫门前,只隐约听得重重的“哐当”声,利剑落地,剑尖入土隐没三寸,紧接着,薛宏毅的愤懑就隔空传来——“续了个媳妇了不起啊,信不信老子明儿就让你来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