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蒋老爷子忽然脸一沉:“在林七这件事上,你就做得很不厚道!”
蒋洁面色尴尬,正好蒋凌送人上车离开后回来,他先礼貌地轻敲房门,旋开门把,略带紧张地走进来,房间里的安静让他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蒋洁一看到他的身影就扭过头去不愿意看他,这让他极为尴尬和难受。
“爷爷,打扰你们说话了。”蒋凌以为是自己的突然闯入打断他们的谈话才使他们不高兴,嗫喏着说道。
蒋老爷子脸色更加阴沉,蒋凌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到底当初蒋洁是怎么看上他的?他心里叹气,稍微缓和口气道:“我一贯主张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解决,可你们俩都过了而立之年,年纪也不小了,小洁,蒋凌,如果你们解决不好自己的事,那么我这个老头子不得不插手了。”
蒋凌本来小心翼翼地打量蒋洁,听了蒋老爷子的话心中震动,脸上就带了几分凄然,恭敬地说:“爷爷,都是我不好,让您操心了。以后我会好好对待蒋洁的,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蒋老爷子摆摆手,蒋凌这话他听过两次了,可他一次也没做好,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蒋凌就是那种喊“狼来了”的小孩。不仅他不信他的话,蒋母也不信,重重地冷哼一声,眼底隐有不屑的光划过。
蒋洁本来也是鄙夷的,轻轻瞟了蒋母一眼,蒋母立刻恢复端庄得体的微笑对蒋凌道:“阿凌,你知道错了就好,你们和睦我就是吃斋念佛也心甘情愿,你看看你们的情况,原本这件事情就已经让我们蒋家毫无脸面了,不过谁都不说,他们谁也不知道,现在你们两个人,又是这样的情况,别人就是不想知道都要知道了,你现在却这样伤害蒋洁。”蒋母信佛,手腕上常年戴着开过光的佛珠,每一颗佛珠上都刻着精美的如来佛像。
她说得轻飘飘的,蒋洁却像挨了一记,连忙说道:“妈妈这是说的什么话,本来是我们该对您敬孝心……”
他话未说完,蒋母亲热地拉着他坐下,蒋凌知道自己的位置,没有蒋洁开口他哪里敢坐?因此与几人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微微勾着腰。蒋母是看蒋洁眼色行事的,她心里叹气,面上还是得给这个儿子脸面,至少在蒋洁面前得给他脸面。
蒋凌受宠若惊,然而多年来蒋母就是这副样子,人前表演母慈子孝,人后对他尽是不屑、鄙夷,可能还有愤恨。他只是吃惊两秒钟就恢复如常,顺水推舟地坐下,这一坐离蒋洁的距离就近了,他满心都是雀跃,面上却不敢带出来。
蒋老爷子也注意到蒋凌行动间腿脚似乎不便,略略一想便知道是蒋爸爸给打的,估计都是内伤,外面看不出来,可蒋爸爸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让蒋凌白挨打别人却不知道?蒋凌不敢在蒋洁面前做戏,他这顿打是挨结实了。
只是孙女的表现让他觉得十分无力和无奈。
几人沉默了下,蒋洁不开口,蒋凌正要说些什么活跃气氛,蒋老爷子又认真地询问蒋洁这几日的情况,他也关心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因此听得十分认真,把刚刚对林七的担忧暂时放下。
林七这里一大早接到吴珂成的电话,她先到医院里看望蒋洁,还没见到蒋洁的人,就直接在楼下和吴珂成一起去机场接简凡了。
关于简凡,她其实有很多疑问,可世上不是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她已经和吴珂成结婚,简凡这个家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她送作堆的,目前来看,自己还是安全的。因此,林七她和简凡以前的纠葛不是那么重要了,她也失去了探究的兴趣,唯一想知道的就是简凡与保险密码之间的联系。
车上,林七旧话重提,问道:“蒋洁姐对她和蒋凌大哥的关系是怎么个看法?我已经说服蒋凌大哥不在交往了。”
汽车行驶得平稳。吴珂成轻轻看她一眼,转回目光,手指在键盘上飞走,他每天至少有两个小时要工作,今天可能会陪家人,因此在车上也要抓紧时间,这一点连林七都觉得他是个勤奋的负责任的管理人。
蒋凌甚至蒋家出现问题的时候就没见他问过公司一句话,之后蒋洁脱离危险期逐渐稳定的时候,也没见他问一句,打个电话什么的。
吴珂成说道:“蒋洁身体虚弱,不能动胎气。等过些日子胎儿稳定了再说。”
又是这些敷衍的话,林七有些不甘心,昨天她特意问了蒋洁的主治医师,医生说胎儿差不多稳定了,只修养几天就可以出院。可是,医生一再交待要注意她的情绪。
林七看看他的手,防辐射眼罩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和眼睛,她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紧绷,嘴角微弯,看起来既紧张又轻松,有种残忍的温柔的感觉。
她收回光明正大偷窥的目光,望着窗外飞驰的高楼大厦说道:“我看蒋凌大哥也是不太想和蒋洁分开的,毕竟一起长大的,怎么也有感情——看那日蒋凌大哥紧张的样子,可能感情不止一点,只是他没表达出来而已。可蒋凌大哥不羁惯了,有些病要喝猛药才会药到病除,他记住病的疼、药的苦,才不会再犯错。大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吴珂成敲击键盘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似在思考林七的话,他面上的表情还是没变,又像沉浸在工作中没听到他的话。
林七坐在他的斜对面,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觉得自己说的是个严肃的话题,是个严重的问题,蒋洁和蒋凌一直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可吴珂成没给与足够的重视,她十分不满。她伸手挡在电脑屏幕上。
吴珂成却是一惊,手指飞快移动,点击保存和关闭,留意到她并没有看过来的意思,他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轻斥道:“电脑周围辐射大,你坐着别动。”又补充道:“你说的话我听到了。”
他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移开电脑屏幕,确定图片保存到磁盘中,才关掉电子邮件,最后关机合上电脑。
瞧瞧人家这话说的,明明是呵斥她不懂事,偏偏说出来的是关心人的话。真要关心她,就不该在车里上网。
林七先是一愣,继而讪然而笑,她只是气恼对面的人不理睬她的话而已,她可没有影响他工作的意思:“我不是要影响你工作,可是蒋凌大哥和蒋洁的事早解决早好,对不对?”她挣脱自己的手腕,举起双手表示不会再打扰他。
这样的肢体接触还是让她不自在。
吴珂成摘下防护眼罩,看看她的手,手心的擦伤已经愈合,几乎看不出伤口,他眼皮微抬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是该早点解决。你说说你的看法。”
林七有些迟疑地望一眼电脑,吴珂成把电脑移开:“不碍事,你说吧。”他本来就没有工作。
他突然这么正正经经地要听她的想法,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林七还真有点不自在,她轻咳一声说:“通过我的观察,蒋凌大哥心里还是有蒋洁姐的。那日的情形我听过大哥的解释,他说他是和那个叫什么香香的分手,支票都给她开好了。是那个女人先招惹大哥,大哥要推开她,谁知刚好被我们瞧见……”
话说一半,她顿住,不仅是后来的惨景她不忍回忆,而且她这样说有为蒋凌解释的嫌疑,她顿了下,见吴珂成只是认真地看着她而没有露出异样她稍微放心:“我不是为大哥辩解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大家心里都有数,我就是想辩解也辩解不清。大叔,我只是想说,大哥他在乎蒋洁姐,可能之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你……明白吗?”
“我知道。”
“啊?”
“我知道。”吴珂成笑着肯定地点头,若不是发现蒋凌对蒋洁还有一丝情意,他早就把蒋凌抽丝剥皮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还把林七娶回来作“人质”?
可是,蒋凌不是那么容易束手就擒的人。
“哦。”林七望着他浅浅的笑意,他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她有些犯傻,尤其是他这么笑的时候,看起来了然一切,又是那么成竹在胸。话被打断,吴珂成的两个“我知道”让她不知道怎么接着说下去。
吴珂成兴味地望了她一会儿,见她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十分好笑,他嘴角的笑意更甚,随意地看一眼窗外,微垂头凝视着她说道:“你上次说的话我有认真想过。”
林七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具体指的哪句话。
吴珂成没为她解惑,接着说:“你蒋洁姐和你蒋凌大哥肯定是要恢复兄妹关系的,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林七诧异地瞪大眸子,他在打哑谜吗?怎么一下子就跳跃到直接得出结论啦?他说得那么笃定,林七不自觉的就相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