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汽车上导航坐标的红点与黑点重合时,吴珂成从车窗里看到坐在长椅上一身及膝白裙的林七,她双手捂脸,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哭泣。她的身边有两个澳大利亚警察嘴唇一张一合,神色焦急懊恼。稍远处还有几对排夜景婚纱照的人向那边好奇地张望,更有晚间散步的路人指指点点。
温仪马上爬在窗户上看着,那个人是不是林七,各方面确认都是林七。
温仪大大地松口气,望了望车窗外捂脸哭泣的白衣林七,又悄悄看了看车子里脸色暗沉的粉衣吴珂成,她顿时有几分了然,这林七简直是把老板的脸面当鞋底啊!
今天吴总好不容易出了别墅,在现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其实林七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她能够吃顿饭而已,没想到就几分钟的事情,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所有的人跟着找了这么长时间。
她自觉地下车,急步走到林七身边,微微弯下腰,有些心疼地道:“吴太,我是温仪,你怎么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她去拉林七的手臂,却被林七挣开,她一怔。
以前吴总说过林七是个倔丫头,却没想到这么倔,现在明明是她自己跑出来了,怎么做这里哭鼻子,看起来也不像是离家出走的样子,却为什么不理会人呢,是不理会所有的人,还是知道她是温仪。
两名澳洲警察如遇大赦,满面阴雨转为艳阳天:“这女孩你认识吧?你快让她回家吧。我们一个小时前接到路人的电话说这里有个迷路的小女孩一直哭,结果我们来到这里一个小时,她就整整哭了一个小时,问什么她也不回答。小姐,这影响不好哇……”林七本来年纪不大,东方人比西方人娇小,就被俩警察给当作未成年人了。
警察估计是没辙了,拉着温仪猛倒苦水。
温仪尴尬地听他说完,她从没见过这么聒噪的警察,一边听一边打量林七,只见林七衣裳还算整洁,手指缝里露出的眼睛红肿不堪,眼睛像泄闸的洪水一样停不住,似乎要将这一辈子的泪水流完,哭声嘶哑,她顿时有些心疼,但是林七在这里哭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吴总对她不好,发现自己还是太小?她忍不住怀疑。
可是除了小豆,这几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能后近的了吴总的身边,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动心,现在肯娶了林七,一直这样照顾她,说话的时候那样的温柔,也是不同于其他的女人的,只是现在林七还在不满意什么。
“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啊?”另一名警察问。
温仪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警察终于住嘴,他们等着下班呢,但是还要当事人确认才行。
温仪试着与林七交流:“你先别哭啊,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无论是谁欺负你,我们吴总……你大叔一定不放过他的,好不好?……”
谁知,温仪这么一安慰,林七哭得更大声,似乎有无尽的悲伤宣泄不尽。
两名警察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无奈地耸肩摊手翻白眼,生怕林七一直这么哭下去。
或许这两个警察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哭的如此伤心,如此绝望,如此倔强的女人,两个大男人动也不是,劝也不是。
正在三人束手无策时,温仪被一股大力拉退,她连连后退两步,高跟鞋跟踩到一名警察的皮鞋时才站稳身体,她身后的警察“嗷”一声惨叫,抽出自己的脚。温仪连忙给他道歉,却惊惧地看到从未发过火的吴珂成一脚踹翻长椅旁边的垃圾桶,拽起林七,一把捞起她的腰,扛在肩膀上就走。
警察目瞪口呆,回神后就要去拽他,大叫;“喂!你不能走,破坏公物要赔偿!”
另一名被踩脚的警察也反应过来:“你是什么人?是不是小女孩的父亲啊?你会伤了她,别这么粗……”话未说完,就见吴珂成杀人一样的目光轻瞪过来,明明他只是轻轻一瞪,他却心生惧意,硬生生把那个未念完的半截单词吞进肚子里。
或许就是那个女子的父亲呢,父亲找女儿天经地义,但如果不是父亲的话,那个男人也是不好去惹的,他们当警察那么多年,这点眼色还是看得出来的,这样的有钱人可不是他们能随随便便的惹得起的。
郝俊已经到达,连连向警察先生道歉,与他们周旋并出示证件:“这是刚才那个女孩的身份证,还有我们先生的身份证,这是护照……我们先生决定捐一笔善款,维修更换这条街上所有损坏的公物和破旧的公物……”几句话就让警察住了嘴。
果然是有钱人,踢坏了一个垃圾桶,就要把这一整条街的公物全部维修,那两名警察庆幸着刚刚他们没有再说话,没有惹那个有钱人生气。
吴珂成从未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女人,今日才知道,原来她前几日的折腾只是小打小闹,可是今天不一样,外面有多危险哪是她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知道的?所以,在看到她好端端地坐在不远处的时候,他心中大石放下的同时,随之升起的就是无边的怒火。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肩膀上的人却大力挣扎起来,他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老实点!”话出口才发现他从未用过这么恶劣的口吻跟人说过话。
“呃――”后腰处吃疼,吴珂成身体一僵,拧起眉峰,然后感觉衬衫上有一块****。他哭笑不得,僵着脸快走几步,将林七塞进车子里。
车上,濒临绝望的林七找到发泄口,对吴珂成又踢又打又抓又咬,喉咙嘶哑地喊:“你放开!”吴珂成抓住她踢出的脚,压在自己的腿上,又扯下领带给绑在一起,林七的鞋子早不知去了哪里,可能在上车的时候掉的,因为她的脚上很干净。
吴珂成尽量放轻动作,还是弄疼了林七,她一挣,脚踝骨磕到驾驶座的后靠上,她低叫一声,皱皱眉,眼泪又汹涌地流出来。她从来没受过这么大委屈,自己这么小就为了钱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给别人当老婆,而且是那种永远进不了心的老婆,现在姐姐因为什么爱情,都要看破红尘了,家里面爸爸妈妈不知道怎么着急呢,她还在度什么蜜月,在这里,也没人心疼她。后退无路,前路渺茫,泪水更凶猛了。
她不能告诉吴珂成,得到的还不是同一句话,这个协议是吴珂成提出来的,结束也是由着他的,而且现在已经结婚了,在想着离开似乎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跟他说一点用都没有,林凡的事情不关他的事情,他每天那么忙哪里还有时间管他们的家事。
吴珂成听着耳边压抑的哭声,说不出的烦躁,情绪已经恢复,心情却更差了,只这么一会儿,他就受不了,更别说那双腿发软的两名警察。
林七去推吴珂成的手。吴珂成顺势制住她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这时,他脖颈上俊脸上已经有七八处抓伤,他低咒一声,差点咬碎一口牙,扯出的笑近乎狰狞:“别咬嘴唇!”
吴珂成收紧眉头,尤记得小豆就是这样,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软弱让别人看见,就算是在他苏明朗面前哭泣,她也是咬紧嘴唇的,以前还经常让其他的人误会是吴珂成给她咬的,不过吴珂成很享受看着小豆害羞的样子,便不做解释。
林七上牙齿压在下唇上,唇彩早就掉了,快要咬出血痕。她对吴珂成的话置若罔闻。
吴珂成见劝解无用,将她拖到自己这边来,一手控制她的手腕,胳膊搂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掐上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说:“小丫头,乖,松口!”
脸颊上的疼痛让林七不自觉松开牙齿,她哭累了,这会儿慢慢合上双眼。吴珂成轻拍她的背安慰,像催眠一样,不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还真的是小丫头,哭完了,哭累了就睡着了,这么安心的睡着了,睡着了就像是乖巧的小猫咪,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不听话的那只小疯狗。
吴珂成摸摸脖子上的痛处,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指尖有一抹嫣红,他真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怎么会遇到这种人?他捋捋衬衫,素来沉稳干练儒雅的形象在这个女人的疯狂下崩塌,他不知道在他离开餐厅那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在林七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竭力克制怒火,低头却见她可怜地缩成一团偎在他怀里,肩膀仍在抽搐,又想到刚才他抓起她的时候她双眼像小刺猬一样戒备,眼睛肿成那样还能流出眼泪来,真是奇迹。正应了那句“女人是水做的”。
瞬间,他心里就平衡了。这有个比他更狼狈的人。
前面的司机极力克制从后视镜里窥探后座的两人,直立着自己的后背,尽量不看后视镜。
“先生,到了。”司机战战兢兢地提醒沉默下来的吴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