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孩儿知道。”安羽认真的应了声。
约莫过了片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倏的,安羽双膝跪在了安正面前,头往下垂着。
“爹,让您受苦了。”
安正一惊,连连弯下腰,试图把安羽扶起来。
“羽儿,你这是干什么,快给我起来。”
安正的语气有些硬,安羽听了,缓缓地抬起了头,满是不解的看着他。
“起来!”安正松开了手,站起身,双手背立,背对着他,语气里没有片刻容缓。
安正愣了一会,随即立即懂了安正的意思,可是,仍旧不愿意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安羽。”
“爹,男儿膝下有黄金又如何,的确是孩儿让您受了苦。”安羽的语气里,也同样没有留一丝余地。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又过了一会,安正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过身,重新伸手去扶安羽。
“羽儿,为父知道你是自责,但,为父这不是好好的,所以,赶快起来,不然,为父就真的生气了。”
“爹。”安羽抬着头,看着安正,身子也随着站了起来。
之后,两人都没有提及攻城守城一事,只是话了些家常,两人间,相处可谓是融洽的很。
夜已经深了,安羽服侍着安正睡下以后,才离开了这座院子。
同样用轻功的方式,和来时一样,出了城。
似乎此刻才意识到,他这么晚回去,会让榭儿担忧。
于是,一路狂奔。
而这边
安正在安羽离开以后,便睁开了眼。
看着这漆黑一片的房间,微茫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撒了一点进来。
安羽走时,就已经把窗户关上了。
北边的天气早已经转凉,下次的兵戎相向,又该怎么化解。
恐怕除了交战,便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吧。
安正躺在床上,兀自叹了一口气。
安家世世代代效忠于齐家,世世代代都是为了守护这天陵王朝。
可是,安楦,她并不是安家的后人啊。不仅如此,安楦还是南宫家的后人,那个被齐御灭了满族的南宫家唯一的后人。
放下这段仇恨,除非她死吧。
可,要安正看着齐家的天下易主,也除非他死。
可,一边是视如亲生的女儿,一边又是安家世代效忠的齐家。
对于这个选择,安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虽说,齐御同样抄了安家的满门,可这只是齐御的命令,并不是这
个王朝的命令啊。可,这个王朝不就是齐御的吗?
安正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笑他自己的愚忠,笑他自己的无可奈何。
安楦同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想到的,无疑不是安正刚刚想到的。
她不想让安家,不想让安羽和安正处于不忠的地步。
她不是安家的后人,可安羽安正不是要就当她是亲生的妹妹,亲生的女儿吗,她又如何不是安家的后人。
安家代代相传的宗旨,不就是为天陵王朝效忠吗?
在安家生活了十多年的安楦,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生她的是南宫家啊,可是,南宫家被安家效忠的君主灭了啊,可是,她是被安家收养,抚养成人的啊。
一拳扬起,又重重的垂在了自己身侧的床板上。
沉重的敲击声,指关节已经泛红,但安楦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懊恼的坐起了身,安楦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套上鞋子,披上外衣,便下了床。
今晚的夜,格外的凉。算了算时间,就快要立冬了。
这里还并未到达北方,还有几座城池的距离,但同样也很冷了。
要攻城的话,就要尽快了……
宁子衿坐在插着旌旗的高台上,借着微风,和着月光,扬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似乎有一团火,在灼烧着。
宁子衿拿着酒杯到了到,一抬眸,便看到了站在高台下的,披着外衣的安楦。
微风四起,寒意侵袭。
宁子衿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放下酒杯,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安楦的身侧。
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安楦的身上。
“不用了,安某打扰王爷的雅兴了。”安楦往旁边闪了闪身子,宁子衿的眼角滑过一丝失落,却还是固执的将外衣披在了安楦的身上。
“安楦,你现在才说打扰,是不是太迟了点。”宁子衿可笑的看了她一眼,没等安楦反应过来,便再次飞上了高台。
安楦站在台下,看着已经坐下的宁子衿,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安某,不懂王爷的意思。”
“没有什么懂不懂的,想要知道的话,上来吧,陪本王喝一杯。”宁子衿再次扬起酒杯,嘴角勾起,举着酒杯,灌满了酒,朝着安楦,便再次
一饮而下。
“好。”安楦也从来不是什么扭捏之人,喝酒这事,她做的多了。
腾空一跃,便坐到了宁子衿身旁。
看到台上另一杯灌满了酒的酒盏,顺势就端起,同样豪爽的,干完了。
宁子衿的笑意更深,眯着眼睛,看着安楦。
安楦疑惑的看了宁子衿一眼,随即淡淡的问了句。
“不知王爷刚刚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宁子衿的笑容一僵,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因为,我早就认识了你啊,在你还是南宫楦的时候。”
安楦皱眉,细细的回想着小时候的片段,零零散散的,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她的记忆里,没有宁子衿这个人。
“可是,你不认识我啊。也许,你甚至都不知道,南宫家除了安家是世交以外,宁家也是。”
宁子衿笑了笑,看了安楦一眼,舒了口气,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南宫家出事,去救人的不止安家的人啊,宁家的人,我父王同样去了啊。
只是,宁家与南宫家之间,相隔千里,又怎么会快的过安家。”
宁子衿倏的定定的看着安楦,眼眸深邃。
“安楦,如果,当初救你的是我父王,如果你是在宁家长大,而不是安家长大,你现在会不会潇洒的多?”